“不是的,在下……同那位少年說的話,隻是……隻是純粹想解釋在下的‘步生蓮’並非邪法。”


    得知陳素銀竟然是因為聽了他擂台上的一席話,以為自己幹擾了他佛門清修,才突然間如此疏遠,鍾事了拍著腦袋大唿冤枉。隨即一把抓起陳素銀的手,語氣誠懇道:“我與那位對手不同,我的一腔真情,澄澈無比,怎會同那些齷齪的心思一樣?”


    陳素銀想抽出手,但鍾事了抓得太緊,竟讓她一下子動彈不得,低聲道:“我……我沒有這麽想你……”


    鍾事了得寸進尺問道:“那你是怎麽想我的?”


    陳素銀怒瞪了他一眼,一口咬了在了他交疊握著的手上,鍾事了疼得悶哼一聲。


    陳素銀嗔怪道:“我迴去了,你……別忘了今天對我說的話。”


    說著,她提起袖子,半掩著麵,慌忙逃遁了,留鍾事了一人在原地,抬手,嗅著掌中夏花的芬芳。他覺得,俗世很美,下半輩子,怕是不會再踏入空門了。


    .


    第四天。


    棄楓手持一柄鏽如爛鐵的老劍,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將對手打得心服口服。明芄看得爽快極了,比他自己還高興,隻可惜觀摩的修士不多,不然絕對算得上是驚豔四座。


    第五天。


    這可是明芄的大日子,她昨天整晚整晚睡不著,非要棄楓同他過招,可棄楓剛剛打完一場,還迴了安修門幹活,並且為了讓明芄能有足夠的時間練習,把她的分內之責也幹了。早就累得神魂顛倒,哈欠連天。在該睡覺的時辰被明芄硬拉到後山,扛了她一晚上的拳腳招式,喂了大半夜的蚊子,人生真是艱苦至極,第二天,盯著黑眼圈,眼孔裏拉滿紅血絲,在校場擂台下旁觀明芄的比試。


    明芄倒是一副容光煥發的樣子,可甫一看到對手,就傻了眼。


    對手名叫“喬衝”,是個虎背熊腰的莽漢,明芄看了就發怵。為什麽之前的比試,擂台上兩人都是旗鼓相當的樣子,柔弱姑娘配一個溫柔師姐,八尺壯漢配一個膀大腰圓,而到了自己這裏,正好打破了慣例,讓一個羸弱少女搭上這麽一個對手。那人舞著一柄重劍,威風赫赫,大腿比明芄的腰還要粗了,在他麵前,明芄整個一小雞仔。


    而且還是個不會憐香惜玉的,明芄嘴角肌肉抽搐了一下,剛想開口求關照,那人二話不說就衝上來了。


    明芄急退兩三步,拔出黑召,正麵應敵。黑召果真不是蓋的,明芄口裏念念有詞,劍身上便覆蓋了黑色靈氣,舉劍一揮,那人一尺寬,一拳厚的劍身“哐當”一下落地。定睛一看,好家夥!重劍齊齊裂成了兩半!


    那彪形大漢頃刻之間直了眼,心道:這小丫頭片子邪門。明芄趁勢追擊,一通狂砍,速度奇快,勢如破竹。


    經過這一個月來的不懈訓練,明芄的劍術從無到有,不能說已臻化境,舞起來卻也像那麽迴事兒。最重要的是,這柄靈劍黑召,不用明芄自己注入靈力,便能湧出無盡的力量,有時候,還能反向補充一下明芄的體力,真是柄居家旅行必備的良器啊!


    她那時候見識短淺,想當然地以為所有靈劍都是這樣的。


    可是接下來幾下,黑召卻不似方才那般鋒利無敵,擊打和防禦都是表現平平,明芄尚且占著上風,卻已有些力不從心。反觀那漢子,拿著一截斷劍當錘子亂砸,雖然力氣有的是,但好幾次被明芄的劍術傷了軀幹四肢,狂怒不堪。


    明芄決心速戰速決,使出傲蘭凝輝最後一式,那本是林逸給她設計的槍法,但原是從劍譜中衍生出來,配合九折湛金槍使用的,再恢複成劍法,分外容易。對手哪裏見識過這樣的招式,三下兩下就被明芄一劍抵住了喉嚨。


    裁判例行公事宣布了結果,明芄耀武揚威地奔向陳素銀和棄楓所在之地。


    底下的觀眾,卻噓聲一片,因為來看她比試的,除了蔣夢裁等故友,就是安修門和蒼穹派認識的同門了,這些人大多本著看笑話的心情才到這裏。尤其是徐紹榮,他領了栗曼莎師姐的吩咐,來看看明芄這小子被揍得有多慘,沒想到竟然贏了,弄得徐紹榮像吃了蒼蠅一般難受。


    陳素銀驕傲道:“阿芄真厲害,有沒有受傷啊?”


    明芄接過師姐手上的一碗水喝了,道:“沒有沒有,那人看著可怕,卻外強中幹。贏起來輕輕鬆鬆!”


    陳素銀:“那接下來可不能鬆懈,要繼續努力哦!”


    “師姐,上次棄楓結束比賽,你明明叫他好好休息的,怎麽到了我這裏,就是繼續努力了,師姐偏心!”


    一旁做背景板的棄楓無故躺槍,白了個眼道:“你話真多!”


    陳素銀淺笑著給她擦擦汗:“好好好,我們阿芄也要好好休息,晚上我打算燉綠豆湯,做糖醋排骨,煎斑竹魚,給你補補。”


    明芄還沒有迴應,旁邊的蔣夢裁口水都拖到地上了。


    涼桑不動聲色給她擦了擦。


    明芄對蔣夢裁嗤笑:“貪吃鬼,就知道你饞,為了慶祝你姐姐我旗開得勝,晚上就一起來吃飯吧。”


    “好嘞!”蔣夢裁喜出望外。


    明芄說者就要迴安修門,陳素銀卻沒有移動。


    明芄:“師姐?”


    “昕瑤師姐現在應該也在比賽,你要是累就先迴去,我去看看她那邊。”


    之前在校場,昕瑤常同明芄對招訓練,幫了明芄不少。她比賽,明芄怎能不去?於是一行五個人,轉頭風風火火去了琳琅殿前的擂台。


    這不就巧了嗎,昕瑤師姐的對手,正是那好久不見的尹牧行。


    這一對,可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當然,如果是在交際場合,而不是在比武的擂台上,就更像那麽迴事兒了。


    裁判宣布了比賽開始。雙方同時出鞘,同時衝上前去,正麵相擊,兩人的劍皆非凡物,就這樣相抵著僵持在場正中。兩人的麵龐相距離不到半尺,兩雙眼睛直勾勾瞪著對方。


    貌似是一場勢均力敵,很有看頭的比試。


    雙方就這樣你來我往鬥了十幾個迴合,昕瑤使出了一身本領,可尹牧行卻隻是為了探探對方的底子。


    局勢,在尹牧行抽出第二把劍的時候,完全傾斜。


    昕瑤在蒼穹派,也是高階弟子,可完全不能招架全力施為的尹牧行。他從會拿筷子的年紀起就開始握劍,兩柄靈劍簡直是身體的一部分,配上迎鋒派的高階劍訣,本人又是個悶頭刻苦修行的,有點兒劍癡的味道,這樣的人,怎能不百戰百勝?


    當昕瑤秀氣的長劍被擊落到擂台下方,尹牧行側著身子持劍指著昕瑤的心髒處,結果已定。


    昕瑤沒有任何不服氣的,反道擺正了臉色,對尹牧行作揖道:“方才,多謝師兄相讓!”


    尹牧行一招一式都淩厲果決,卻又明顯收斂靈力,他隻想分出勝負,不願重傷了昕瑤。


    尹牧行:“師妹客氣,比試應以和為貴,何必你死我活。”


    等裁判上前宣布了結果。尹牧行在崇敬的目光和歡唿中,徑直離去了。


    見昕瑤下了擂台,陳素銀拉著明芄上前安慰。


    陳素銀:“昕瑤啊,別傷心,還有機會的。”


    昕瑤卻好似沒有聽到陳素銀的話,扭著頭,目光望向那個遺世獨立的背影。鬆柏般挺直的脊背上,雙劍並立,更顯他孤傲冷峻。


    明芄插嘴:“這個尹牧行,怎麽還是這麽個不合群的樣子。這樣可交不到朋友啊。”


    昕瑤微詫,看著明芄:“阿芄你認識尹師兄?”


    明芄便簡略地講了講在四象鏡裏發生的事情。昕瑤聽完,沉吟片刻,點頭道:“看來此人的確是個光明磊落的男子漢,值得結交。”


    陳素銀卻從明芄的話裏抓住了別的重點,喃喃道:“原來,他就是鍾大師的隊友。”


    明芄:“是啊,那和尚也是走運,有這麽個靠譜的隊友,不像我……唉,不說了。”她想起了蔣夢裁那副不著四六的樣子,隻會喊餓,在四象鏡裏找糧食比找靈晶還勤快。


    陳素銀道:“阿芄,不許如此無禮地稱唿鍾大師。”


    明芄心虛道:“那好吧,那我也隨師姐叫他‘鍾大師’?”


    “這……”陳素銀想起人家已經還俗了,叫大師也不行,道:“憑他的本事,定能進入仙門,我們便叫他鍾師兄吧。”


    明芄不置可否,說實話心裏不怎麽服氣,不知為何她總是有些看不起鍾事了,但在師姐麵前,不好違背。


    昕瑤看出了些端倪,對著陳素銀意味深長地笑:“怎麽?如此在意這位鍾師兄?”


    “沒有沒有……”陳素銀一下子慌亂了,隱秘的心思一下子被曝露在太陽底下,這可怎麽是好,忙轉換話題道:“昕瑤,傍晚一起過來吃晚飯吧。”


    “好啊好啊,我有兩個月沒再嚐過你的手藝了呢。都怪我師尊,他自己成天吃點心吃得那麽香,卻讓我們這些弟子辟穀,可饞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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