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芄四人聽聞平地乍響的一句,急切抬眼望向上方,四下搜尋著聲音的源頭,卻隻見普天蓋地的枝杈綠葉,日頭都透不進來,“劫不劫”三個字還變成了迴聲在耳邊微弱迴蕩。未知的敵人在暗中窺伺。說不定下一刻,暗箭就會乍然射出!


    還沒等他們找到這狂傲聲音的主人,又聞一句低沉粗狂的嗓音,辯不出喜怒:“你小子都叫出聲兒來了,我們不劫,等著他們劫我們嗎?”


    這一聲過後,麵前一棵巨樹後麵,就晃出了一個人,那人身著清虛派的淡藍色道袍,一雙粗壯的小麥色手臂卻暴露在衣衫外麵,一套秀氣衣衫裹在他身上簡直突兀得不能再突兀了,一張國字臉上濃眉飛揚,長相粗放,虎背熊腰。更可笑的是,他手上緊握著一柄虎虎生風的狼牙棒,扛在肩頭,大搖大擺地徑直往明芄他們這邊走來。


    總而言之,這人乍然一看,不像是清虛派的,倒像是習道宗的。


    “你是何人?敢找死擋我們的道!”明芄上前兩步,指著他罵道。


    “我們是清虛派的。”上方又傳出了那個輕浮欠揍的少年音,這次抬頭,倒是能看到一位穿著淡藍色同款服飾的少年,看著比明芄大不了幾歲,此時正麵露沒心沒肺的笑容,蹲在一根粗枝上,伸著兩根手指的右手還從額頭上往前一揮,頑皮地對著底下的四人打了個招唿。


    這清虛派弟子服穿在他身上倒是相得益彰,比套在那扛著狼牙棒的壯漢身上要順眼多了。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清虛派吾華君座下上官秋是也!嘻嘻。”上官秋邊說著,腮幫子還鼓了鼓,儼然一副沒長大的樣子。


    “在下清虛派高渠彌,在此候著別組修士身上的靈晶。”


    那高渠彌和上官秋直白得很,坦坦蕩蕩自報家門,說出了自己的目的。明芄一聽,轉頭看看那依舊怡然自得打著哈欠的三階懸目龜,喊出了一句:“不好!”


    她意識過來了,這兩人,是在守株待兔,或者說守“龜”待“人”,專門等著那些想撿便宜的修士來攻擊這個結界,等他們耗盡一身靈力和法寶之後,再出來攔截,目的就是要搶修士身上的靈晶。他們一幫人,剛才集中精力對付那隻老烏龜的結界,無法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居然完全沒有察覺這兩人的行跡。


    看來,到了第二天,眾派修士直接兵戎相見,都不顧這麽多了。


    棄楓怒其不爭朝她道,“你才反應過來?”


    說完,棄楓低聲示意三位同伴:“這兩個人怕是在暗處看了我們很久了,你們現在還有多少符篆和靈力?”


    明芄:“靈爆符還有九張,其他的還算充足,但是我沒有靈力去用了。”


    蔣夢裁:“我沒有靈符,但是剛吃了東西,力氣管夠。”


    涼桑:“我……還有些力氣。”


    棄楓觀察著麵前二人,凝神思忖了片刻,壓低聲音道:“你們三個附耳過來。”


    樹上的上官秋縱身跳到了地上,吊兒郎當地站在了高渠彌的側後方。他見這四人還要苟延殘喘,樂道:“別商量了,方才我們在旁邊看得清清楚楚,你們四個裏麵,初了那個貪吃的小姑娘還有幾分本事,其他幾人,都是飯桶,我和高師兄兩個對付起你們來,也綽綽有餘!”


    明芄一邊默默瞪著上官秋和高渠彌,防止他們突然發難,一邊集中精力聽著棄楓的部署。聽完之後,覺得考慮到目下這種形式,這個方案已經是最可行的了。


    上官秋的紅豔薄唇的一張嘴一點兒也閑不住,笑語桀桀道:“真是對不住了,等出了四象鏡,你們盡管來尋仇。隻不過,你們是我和高師兄搶的第五隊人馬了,來找我們的時候,若是前麵有人,煩請稍後,你們排在第五位。”


    那少年語氣輕鬆地給麵前的對手排座次,要他們尋仇的時候晚點兒來,省得人擠人,仿佛很為他們著想似的,坦蕩是坦蕩,但這種自負欠揍的樣子,氣得明芄腦仁兒疼。


    蔣夢裁和涼桑二人此時也後邊兒觀察這個少年,覺得他有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而明芄看著那少年,亦感到毛骨悚然,但卻說不上來為何,隻覺得這人不著四六的氣質,說話方式,穿衣打扮,都很符合一個人。這個人自己深入腦海,卻又好似從未見過。


    蔣夢裁突然蹦出一句:“明姐姐,這個小哥哥跟你好像啊!”


    明芄瞬間瞠目結舌:“像……我?”


    的確,這少年,渾身上下都顯示著“男版明芄”的氣質,兩人舉手投足之間,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要不是他麵容和明芄半分不肖,怕是要被誤以為是失散多年的親兄妹了。。


    棄楓嚴肅森然道:“巧合罷了,不用在意這些。”


    上官秋聞言,也覺得有趣:“嗬嗬,這位同修想必與我脾氣相投,那……就讓在下先來試試你的身手!”


    說著,他拔起背上的靈劍,率先發難,就要往明芄這裏刺來。


    棄楓驀然大喝:“跑!”


    趁著上官秋還沒到麵前,蔣夢裁拔腳就往後麵奔去,其餘三人紛紛從懷裏掏出一袋東西,丟給蔣夢裁。蔣夢裁邊跑邊靈巧地接過,繼而就要蒙頭往前衝,沒想到,一頭撞上了一堵厚厚的人牆。把她彈到了地上。


    “小姑娘,我本不想對付你的,但是……”高渠彌不知是怕自己一個壯漢欺負人家小女孩的事情傳出去被恥笑還是怎的,攔下她之後,還想同她辯白幾句,沒想到,蔣夢裁瞬間起身,順便把那些東西背到自己背上,然後主動朝高渠彌重重出拳。


    “轟!”蔣夢裁蓄滿力氣的一擊,真是驚天動地,驚世駭俗!高渠彌雖然及時舉掌,全力迎擊,卻被震得生生後退三步,氣息也頓時變得粗重起來。


    蔣夢裁這邊暫時占據了上風,而那邊三人,也在拚盡全力與上官秋纏鬥。


    那少年年紀輕輕,劍法卻出神入化,棄楓和明芄二人合力都招架不住,涼桑則禦起劍來,自空中往下丟幾個攻擊,卻不痛不癢的,都被上官秋靈活躲過。明芄又顧忌著旁邊還有棄楓和涼桑,不敢拔出黑召祭出大招,所以還是拿著九折湛金槍,勉力抵擋著他的劍鋒。


    “咦?你這槍,竟然還會散開來?”上官秋被明芄那金燦燦的槍一下子晃了眼,左支右絀起來。


    “嗬!我這霸王槍還有其餘三十五式,想請教閣下高招呢?”明芄說著就勇武地上前,三十六式槍法,眼花繚亂,槍體亂走,很能唬人。把棄楓都晾在一邊,插不進手。


    可沒過多久,明芄就明顯落於下風,她本就為破開那老烏龜的禁製而耗盡了力氣,如今根本不能與精力充沛的上官秋抗衡。她立刻就要招架不住了,眼角一撇傍邊那個萬惡源頭——懸目龜,急中生智,邊打邊退,一步步將上官秋引到那禁製邊上,然後繞著禁製打轉,上官秋本是穩穩居於上風,但沒想到她居然用禁製當做擋箭牌,就算他再厲害,有這麽個打不破,繞不開的半球形障礙橫在那裏,一下子奈何不得明芄。那烏龜還在裏麵對著一簇靈晶,吐納吸收日月精華,老神在在,巋然不動。


    棄楓在旁,想起了小時不懂事的時候,他們二人經常就是這樣繞著圓桌子,追來躲去,相互追打。最後總是師姐出麵,直接挪開了桌子,這才捉住兩人,逼著他們握手言和。沒想到,過了這麽多年,再一次見到這種場麵,真是滑稽又懷念。


    上官秋終於煩躁地停下腳步,帶著略微氣喘道:“你這是在拖延時間。”


    明芄笑得狡黠。沒錯,他們要的並不是速戰速決,能夠把上官秋纏在這裏,蔣夢裁又與高渠彌勢均力敵,讓其脫身不得,那他們就已經達到目的了。


    他們要吸引二人的注意力,好讓涼桑趁亂無聲無息地禦劍逃走。


    敵方雖強,而且好整以暇,他們四個盡全力也打不倒,但他們有四人,兩人如何能包圍得了所有?


    上方,涼桑視線開闊,見兩邊人都沒有注意到自己,他栓緊了背上的靈晶,矮著身子鑽進了茂密的樹叢,最後神不知鬼不覺地溜走了。


    拳頭轟然砸地的聲音不絕於耳,參天大樹連連倒下,蔣夢裁愈戰愈勇。高渠彌舞著有她腰那麽粗的狼牙棒,卻半分傷不到她,隻能倉皇接招,沒過多久,大汗淋漓,隻能咬著牙堅持著,雙臂肌肉繃得死硬,半分不敢鬆懈,手臂還在顫抖。他心裏驚歎:“這個臭丫頭力氣竟恐怖如斯!自己在清虛派比力氣從來沒有輸過,在她麵前卻落了下風。耐力還這麽好,半點看不出疲憊的樣子。習道宗的人要都是都像她這樣,那豈不是遲早要一統七大仙門了?”


    其實,蔣夢裁已經有些力不從心了,最讓她難受的是,肚子裏的貨早就化了個幹淨,餓得心慌意亂,急需補充點兒糧草。可為了拖住這個高渠彌,完成團隊的偉大計劃,她隻能先委屈一下自己,強撐著裝作得心應手的樣子。


    高渠彌覺得自己遇到了個屬性相同卻比自己厲害的,就想與那上官秋換一換,以己之長,克敵之短,高聲喊道:“秋師弟,咱們倆換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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