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我,三十六計我早就會背了。”


    “我爸爸過年剛給我做了一把關公刀,可惜尋不到梁山泊,不然我非得打上去,坐第一把交椅。”


    “串啦串啦,梁山伯哪裏來的關公!”


    “關公刀和關公又不一樣……”


    “連環畫我沒看完,金陵十二釵的貼紙到是收了厚厚一本子……”


    “……”


    小孩子們爭搶著迴答,生怕被別人壓過一頭。


    “你們居然這麽聰明好學。”林沉笑出了聲,“可比我小時候強多了。”


    “既然書都認真看了,那哥哥就獎勵你們幾支臘梅。”


    他半哄著說道,“拿了這梅花,就趕快迴家,別讓家裏人擔心。等雪停了再出來玩,知道嗎?”


    “知道啦!”他們齊聲迴答,比上課時還要乖巧,生怕林沉哥哥突然反悔。


    林沉摸了摸孩子的頭,轉身,把傘柄遞到少年手裏。


    他眉眼彎彎,“在這兒等我,很快就迴來。”


    於是他沿著水榭去了湖對岸,鑽入了那梅林之中。


    為了不影響到梅樹來年的生長,他三兩下爬上了樹,甩下掉了一身的雪,挑了幾支增生的枝幹折了下來。


    還是依著來時的路渡了湖,再站在少年麵前時,林沉抱了一捧瓊枝,滿身都沾著雪。


    風塵仆仆。


    眼眸卻依然明亮。


    他小心地撣掉梅花上的雪。


    “拿好了,一人一枝。”


    孩子們歡鬧著跑開了。


    “這群小家夥。”林沉頗為無奈地搖頭歎氣。


    他垂眸,眼底露出一絲笑意。


    把手裏留著的最後一枝梅花變戲法似的突然遞到少年麵前,“送給你的。”


    才開的臘梅,五瓣一朵,一層層擁擠在那樹枝上,薄如蟬翼的花瓣被凍的隱隱有些透明,能看出肌理,竟是冰雕玉啄一般,晶瑩剔透。


    偶爾有未開的骨朵探出頭來,珍珠一樣綴在那上麵。


    纖纖素手拈過那梅枝,柯月一時間也得了趣。


    她佯裝興致缺缺打量那梅枝,歪著頭,問道:“是單單隻給我一人呢,還是其他人都有?”


    想不到柯月也拿他打趣……林沉不禁笑了。


    “若我……說其他人都有,你會生氣嗎?”


    “生氣到是不至於,就是覺得虧得緊。”少年裝模作樣歎了一口氣。


    “這梅枝明明是那小孩向你討得,卻被你借花獻佛給了我,到頭來,沒有一樣東西是真情實意特地送我的。”


    “你說,我是不是虧了?”


    被少年這麽一說,好像還真有那麽迴事。


    “那……你也可以向我討一樣東西。”他定定看著少年。


    “我必定,真情實意送你。”


    實在是林沉的神色太過於認真,隻是玩笑的柯月便有些微怔。


    她借著笑容掩飾過去微亂的心。


    她心不在焉。


    他滿目深情。


    良久。


    “鈺清……”少年提出了和那天晚上一樣的要求。


    “不如……你彈琴給我聽?”


    林沉依然垂眸看著少年。


    他的眼眸裏似也藏了一汪湖水,可與那園子裏的湖水不同的是,這片湖水永遠不會結冰。


    暖意彌散開來,直教人心都化了去。


    “好。”


    林沉的唇角微彎,“那我們迴去。”


    卻還不待柯月反應過來,他便拿走了少年手裏的手杖,俯身,一隻胳膊來到少年的膝彎處。


    他一用力,直接將柯月打橫抱起。


    她整個人被兔毛鬥篷裹得嚴嚴實實,縮在了林沉的懷裏。


    “把傘撐好了。”他說道。


    少年眉眼間似有些錯愕,“林沉,我的腿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我自己可以走。”


    林沉聞言轉頭看向懷裏的人。


    他笑了笑。


    “可是……”


    “我會心疼。”


    ……


    折來的臘梅枝被細心地養在了有著冰裂紋的細口瓷瓶裏,擺放在桌案上。


    柯月就倚在案旁。


    雖然暖閣裏的溫度很舒服,但少年體寒,又在風雪中站了那麽久,林沉怕她受涼,在她懷裏放了一個小手爐。


    她安靜看著林沉擺弄房間正中央的一架桐木琴。


    調好最後一個音後,林沉朝她笑了笑,盤腿坐下,十指撫上琴弦。


    他微微閉上了眼睛。


    然後,憑著記憶,撥弄出第一個泛音。


    林沉確實有一段時間未碰這琴了,可多年練習的記憶是不會輕易流逝的。


    清越的弦音蕩漾開來,借著空氣絲絲傳入了少年的耳朵裏。


    林沉彈的很隨意,就像是尋常練習那樣,想到哪首曲子,就彈哪首,忘了哪個段落,就索性直接略過,接下一段。


    窗外的風雪似乎都在隨著這琴音起舞。


    雀鳥都安靜了許多,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停在枝頭上,不叫了。


    仿佛是不忍心打擾到這琴聲一般。


    整個世界都寂靜了許多。


    隻剩下屋簷上的冰掛融了些,滴滴答答落下了淚,在雪地裏砸出一個個小水坑來,露出青石板原本的色澤。


    少年安靜坐著,安靜看著,安靜聽著。


    她很喜歡看林沉彈琴。


    林沉彈琴時,總是隨性中又透著一股認真,剩下的溫柔便都化成了那琴音。


    琴簫絲竹,宮商角徵羽,樣樣都襯他。


    少年伸手撥弄著那一枝臘梅。


    被雪打過的梅花反而格外的香。


    不經意間,一縷縷發散出來,縈繞在了你的鼻翼間。


    和這琴聲一樣,沁人心脾。


    暖閣裏的溫度高了些,和著琴音,暖融融的,弄得少年一雙桃花眼飄著微紅,含了一汪水。


    她倚在桌案旁,連手指都懶怠伸展了。


    許是那弦音太過於溫柔,臘梅的暗香又令得她放鬆了警惕。


    林沉睜開眼睛,不經意間就對上了那一雙纏惓的桃花眼。


    於是他彎唇笑了,眉眼間盡是溫柔。


    這次他揉著弦,陡然轉了曲調。


    窗外的雪似乎又下得大了些。


    這次的曲子較之方才又是不同,他把所有的技法都淋漓盡致地融在了內,滿腔熾熱的情感似乎盡數噴薄而出。


    待到高潮部分,淡泊孤寂中,又略帶了一絲哀傷。


    於是在這一刻,林公館門口,那顆高大的玉蘭樹下,喝的醉醺醺的老道睜開了眼睛。


    按理說,那琴音根本傳不了那麽遠。


    但沈半仙還是暗暗心驚。


    這分明,就是一曲鳳求凰。


    難不成鈺清這孩子,竟是動了情?


    他思慮半天,袖口抖落出三枚銅錢,就著溫好的酒起了一卦。


    待到那三枚銅錢落地。


    沈半仙捋著胡須,連連歎息。


    真是一切因緣生,萬般不由人呐。


    看來自己,也要找時間離開一趟了。


    老道提起酒壺,索性一口悶了去,沒斷。


    他任由自己在這風雪裏,爛醉如泥。


    已經空了的酒壺砸在了地上,咕嚕嚕滾出去老遠。


    ……


    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


    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餘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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