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嶽從小就跟曹哥那幫朋友一起玩。


    楊妙與一幫小閨蜜都是被這幫壞小子帶大的,閑著沒事就領著一幫小丫子遊個泳粘個蜻蜓,溜冰玩鬧,買花放炮,捉個八王逮個鳥的。


    一群小跟屁蟲從小跟在一幫壞小子後麵混雪糕毛票鋼鏰,不帶妹妹玩家長打。


    領著一幫隻進不出的小累贅,零錢不夠花。


    女人從小就是麻煩,把這幫壞小子煩的不要不要的。


    彼此從小就太熟,誰是誰瞞不了誰。


    “少爺,缺錢了?”


    張嶽一副肉疼的表情從兜裏朝外掏了掏,擠眉弄眼的遞過來一把皺票子,“就二百,最近手緊,多少是嶽哥一點心意,您先花著?”


    “你丟不丟人,跟小孩玩心眼有意思?有事跟曹哥說去。”


    楊偉一巴掌把張嶽的手打開,沒好氣。


    張嶽的大黑臉本就泛著酒紅,紅上加紅反而不介意了,覥著臉湊過來,擠出來個很假的嫵媚表情:“你嶽哥的偉岸形象好不容易深紮對象心中,我敢讓對象來這幹麽,嶽哥是幹什麽的?不是被那小娘們逼急了,嶽哥會衝你開口?”


    “你都總經理了,還不滿足?哦,我明白了,想搶曹哥位置?我肯定幫你啊,家裏有不少彈殼。你街上買掛鞭,試著拆點藥加點鉛,拿把錘子碰個響,爭取一個照麵把曹哥拿下。”


    楊偉賤兮兮的衝張嶽一樂,“嶽哥,我看好你哦。”


    “你還是把我崩了吧。”


    張嶽哭笑不得的伸手點了點一臉奸笑的小孩,滿臉自嘲,“我現在隻要瞅見身前有人,臉上自動倆酒窩。天天陪酒陪的記不清自己是誰了,上迴見我爸張口就是老哥。經理看得對誰說,在您根兒前就三孫子似的,讓臥就臥。您看我委屈,不得拉我一把?”


    “你真是越來越不要臉了,曹哥這場子真鍛煉人哪。也不知道是誰從隊伍上一退迴來,就大義淩然的不要朋友伸手,誓死捍衛四化建設,一心一意待在鋼廠保衛科。”


    楊偉嘻嘻賤笑不停,在張嶽這種太熟的人身前不用收著。


    “嗨,我當兵當蒙了,哪知道一個交配需要這麽多步驟。讓她待家我養著唄,偏不幹,怎麽說都是迴我婦女能頂半邊天,說我看不起她。我有什麽轍,再大膽不敢反對主席啊。又不敢把她塞場子裏,烏煙瘴氣的別把我孩兒他媽熏壞了。”


    張嶽被損了一頓不以為意,反而伸手把楊偉一把攬了過來,扭頭衝王兵道,“你看著點他們,我請偉爺上屋裏喝口水。”


    “成了,嶽哥,交給我吧。”


    王兵點點頭,走到一旁監督服務員們滾酒桶去了。


    “別介,葫蘆娃還在樓下呢,水我喝了,他們七兄弟還渴著呢。”


    楊偉掙了下沒掙脫,幹脆放棄了,被張嶽攬著朝側間走。


    “放心,你嶽哥這缺啥都不缺喝傻了的,帶妞兒傍姐兒來的冤大頭多的是。迴頭我見人就給丫發葫蘆娃,不要都不行,喝酒唱歌送的禮品。成本打賬上,保管讓曹哥都沒轍。”


    張嶽一邊攬著楊偉朝裏走,一邊談條件,“嶽哥就個經理,真不是總理,隻能到這兒了。再不行我給你演個空中飛人,從八層躥出去,不用等我迴來,我飛出去就為讓您滿意。真活著迴來,怕您不樂意。”


    “行行行,我服了你了。”


    楊偉被張嶽強按在了桌子後的大班椅上,一臉崩潰,“你到底聽到什麽風聲了,這些日子抓著我不放?非要把對象放我這兒,我成熟的快啊我告訴你。”


    “嗨,咱哥倆誰跟誰,等我對象懷了孩兒,奶多了都勻你一口,沒說的。”張嶽一邊去冰箱裏拿飲料,一邊隨口抒發江湖情誼。


    “你別嗨了,一想起鬼子進村,我就替鄉親們養的豬著急。你為了啥啊,還得單聊,不像就為了隻老母雞的意思啊,看來你知道的不少哇。”


    楊偉雙手扶著椅子把手,晃起了大班椅。


    “那是,你們家想瞞我容易,瞞的了曹哥他們麽,也不看你嶽哥是傍誰開夥的。”


    張嶽懷揣著好幾個飲料瓶子,塑料的玻璃的,朝桌上一堆,“喝哪個?”


    “德國黑啤。”


    楊偉懶洋洋的迴了一句,雙眼空洞的望著天花板。心中哀歎,京城地麵太邪,無怪乎朝陽區群眾後世可以做到那般的境界。


    經曆過工行儲蓄所紡織高手的教育,他已經很小心了,卻還是瞞不過曹哥這樣的人。


    “隻有東德的啊,紮還是瓶?”張嶽見楊偉一副認命的表情,非常高興,越發盡心的伺候。


    楊偉揮揮小手:“隨意吧。”


    張嶽開門,叫過來個服務員吩咐幾聲。


    過不多會兒,送進屋來一大盤零食,幾碟子小點,還有三大紮黑啤。


    “果盤沒叫,喝果汁吧。”


    張嶽把一杯現榨的果汁推到楊偉麵前,拉過個椅子坐好,隨手捏個花生米扔嘴裏,一邊咀嚼一邊道,“我讓人把葫蘆娃扛上來了,扔倉庫裏了,迴頭結款直接點給王兵成吧?”


    “成。”楊偉隨口答應一聲,不以為意。


    他沒打算真把葫蘆娃放這類場合賣,就是閑著沒事隨手扔過來幾箱,省得節日期間銷售額太難看,不利於在軍團中鞏固地位。


    張嶽也明白楊偉是隨性玩玩,根本沒提下迴的茬兒。


    張嶽了解的基本就是聽曹哥他們談論的,是順著孫繁這條線捋過去的脈絡。


    關係,不是誰認識誰。對於真正靠關係吃飯的,那是一張脈絡分明的大網。


    這年頭炒條子的也好,趟出去辦事的也罷,關係達人都會畫拓撲與星狀圖。


    這個時代,做個生意都得與鐵路貨運段熟。稍微做大一點,車皮一緊張,關係就得跟著朝上走。


    不然,等著菜爛地裏吧。


    別說賣,運力不夠,你運都運不出去。


    公路一樣,不說車匪路霸這年頭真有。你開個礦運點煤試試,一上路,罰的你飄飄欲仙,利潤就是超載的量減去罰單額度。


    為了利潤多就得加大超載量,越超載越罰你,越罰越超載。


    中國別的規格可能不太嚴謹,但貨車的載重量一直就冗餘很大。


    說可以把橋壓塌,真不見得就是橋質量不好,有的車重跟坦克有的比。


    貨車超載在中國,與印度人掛火車一樣,是人類運輸史上不可磨滅的神話。


    這年頭交管創收很大一部分來自於開條,唰唰唰見有輪兒的就想給你來一張。與老娘們的劍一樣,貨車司機是躲不開的。出門不帶上充足的罰款準備金,貨車是不敢上路的,絕對迴不來。


    開個礦跑個運輸,都不能缺了關係。


    做工廠一樣,價格雙軌製,計劃外計劃內的物資是倆價格。做貿易一樣,緊俏的商品與積壓的產品,倆價格。


    社會上一樣,丟個包都是倆待遇。認識轄區派出所或社會上的人,一個電話,包就迴來了,一毛錢不少你的。


    沒有關係想出門趟?寸步難行。


    趟的越深,關係越廣的人,對關係網的認識越深,可以窺入架構裏去。


    一個人有多大的能量,在關係達人眼中不是秘密。順著你暴露出來的關係線頭一捋,就可以把你的關係網原原本本的還原出來,分毫畢現。


    關係網對上一級別藏不住,對同一等級都很難藏的。再謹慎的人也頂多埋一兩個後手,一個用來決死反擊,一個用來逃生,這是奇兵。


    營盤與兵力是瞞不住的,不用進營去看你有多少兵。旁邊開個糧店,幫你轉運點糧草,看你每日消耗的糧食就估出來了。


    估你的身價絕對比福布斯準,你的賬號與資金來往,你的秘密對下一層是秘密。但對同一級別隻是有些迷霧,對比你高的一層是透明,掌上觀紋一樣。


    不要說上一級,同一級別隻要想捋你的關係網,你就瞞不住。


    所以,在某些圈子中,吹牛逼毫無意義。


    一般人會覺得你認識倆人了不起,真正的達人一把就把你的關係網捋出來了,比你自己還認識自己的能量。


    知道你的能量,就能知道把你幹躺下,影響會波及的大致範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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