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無憂錯愕起身,沉聲問道:“他是一個人來的,還是帶著其他人?”


    “一個人。這會子已經朝著院子這邊走來了,福伯攔都攔不住。”秀兒著急地說。


    “王爺,您先迴避一下。”


    沈無憂即刻轉過頭,拽著顧景炎的胳膊往外走,“往後門處走,離王府近些。”


    “皇兄深夜到訪,目的肯定不簡單。本王還是留下,萬一出了什麽事,還能有個照應。”顧景炎不甚放心地說。


    “戰王府離護國公府不過幾步之遙,真要是出了什麽事,我會讓人去戰王府請王爺幫忙的。”


    沈無憂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才同裴行止無責和離,這會子卻因被聖上撞見夜會顧景炎而被潑上汙名,所以隻能讓顧景炎先行離開。


    “那你務必小心。”


    顧景炎聽聞顧北宸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隻好先行離去。


    他前腳剛走。


    顧北宸便風風火火地進了沈無憂的閨房。


    “皇上,您怎麽來了?”


    沈無憂倉促地披上外套,又命人多掌了幾盞燈,親自給顧北宸泡了茶,“皇上若是有急事,可以傳臣進宮覲見的。”


    “沈卿無需客氣,坐吧。”


    顧北宸的視線停駐在沈無憂端著茶盞的蔥白手指上。


    之前他倒是沒有發現。


    沈無憂不止臉長得好看,就連手都是這樣賞心悅目。


    “皇上深夜前來,所為何事?”


    “沒有要緊的事,朕就不能來看你了?”


    顧北宸勾唇,沈無憂屋裏還殘留著一絲若有似無的龍涎香氣息。


    而他皇弟,最愛用的就是龍涎香。


    “...臣不是這個意思。”


    沈無憂覺得有些奇怪,顧北宸深夜跑來找她,該不會是想和她喝茶聊天吧?


    顧北宸端著茶盞,淺嚐了兩口,倏然低笑出聲:“沈卿的字很差,泡茶的手藝也很差,確實不像個大家閨秀。”


    “???”


    沈無憂更納悶了。


    顧北宸到底為什麽要大半夜跑她家裏來對她人身攻擊!


    該說不說,他真的很沒有禮貌。


    “皇上,您別笑話臣了。臣往後定當勤加練習,爭取早日寫出一手好字。”沈無憂硬著頭皮接了顧北宸的話。


    盡管覺得顧北宸很失禮,礙於人家尊貴的身份,她也隻能若無其事地賠著笑臉。


    顧北宸放下茶盞,鷹隼般犀銳的眼眸定定地看著低眉順眼的沈無憂。


    眼前的女子樣貌極其出色。


    白玉般細膩的肌膚竟是連一點瑕疵都沒有。


    他並不是好色重欲之徒。


    但見她線條優美的白皙脖頸,還是會去幻想脖頸之下同樣優美的肩頸線條,以及她曼妙有致的身形輪廓。


    這樣的尤物本該在他的後宮之中,成為他眾多珍藏之一。


    沒成想,居然流落到了民間,被裴行止那樣的俗人所染。


    “皇上,天色不早了...您明日還得上早朝,不如...”


    沈無憂被他盯得頭皮發麻,隻好大著膽子,委婉地勸他早些迴宮。


    可她話音未落,就被顧北宸給打斷:“無憂,朕之前礙於多重考慮,遲遲沒有答應你和離的請求,你可曾對朕懷恨在心。”


    沈無憂即刻起身,恭敬迴話:“臣從未有過這樣大不敬的想法。臣以為,皇上這麽做一定有皇上的理由。”


    “別緊張,朕今天前來,不過是想要和你說說話。先坐下,今晚無需講究君臣之禮,也不用這樣局促。”


    “是。”沈無憂隻好規規矩矩坐了下去。


    其實比起和他麵對麵坐著,她更習慣站在一旁。


    “半個月後,西陵,北離,南詔以及其他小國都會派使臣前來。天朝雖自稱世界的中心,在其他國家看來,也不過是國土比他們略大的東越國而已。朕想趁著這次多國使臣前來之際,讓他們知道誰才是真正一統四方的王者。”


    “皇上的意思是?”


    “眼下你父兄生死未卜,朕再無心腹可用,朕希望你能為朕所用。”


    “臣定當誓死為皇上效力。”


    “有沈卿這句話,朕也就放心了。”


    顧北宸停頓了片刻,繼續說道:“你若真想為朕效力,眼下倒是有兩條路,就是不知,沈卿會選擇哪一條?”


    “皇上請講。”


    沈無憂心下驟然生出一絲不祥的預感。


    顧北宸本就是九王之尊,他想要讓她做什麽,直接下旨便是。


    何必搞得這麽麻煩,深夜親自前來,兜兜轉轉繞了幾個彎這才扯到正題上?


    “你也知道,北離與天朝素來有些矛盾。盧淩豐畢竟是北離四皇子,折損在養心殿之上,北離肯定是不會妥協的。”


    “而半個月後,北離大皇子將隨使臣一道前來參與萬國盛宴。”


    “一年前,你父兄的那場意外,也是因為北離潛伏在天朝的內應封鎖了你父兄遇險的消息,這才使得援兵沒能順利趕到。”


    “朕一下子痛失左膀右臂,實在是忍不下這口氣。想必於同一時刻痛失父兄的沈卿也忍不下這口氣,對吧?”


    顧北宸一番話說完,墨黑的眼眸又一次直勾勾地停駐在沈無憂臉上。


    沈無憂之前已經從顧景炎口中得知父兄可能是因為北離細作才遇的險,但她還是想不明白,顧北宸忽然和她說這個做什麽?


    她現在孑然一身,就算勾起她對北離的仇恨,她也無力對抗。


    沈無憂猜不到顧北宸的用意,索性開門見山地問出口:“皇上想讓臣怎麽做?”


    “你現在是鴻臚寺少卿,到時候等使臣訪京,你有的是機會接近北離大皇子。朕相信,以沈卿的美貌才智,定能讓北離大皇子為你折腰。”


    “皇上的意思是,讓我去色誘北離大皇子?”


    沈無憂眉頭緊蹙,她確實也想著趁北離大皇子進京這個契機好好調查一番。


    但她從未想過為了達成這個目的去犧牲色相。


    她父親跟她說過,不論何時,都不要為了任何利益出賣色相。


    他精心培育的掌上明珠,可以是自由自在的蒲公英,也可以是淩寒獨自開的臘梅,但決不能是攀權富貴為野心甘願獻祭肉體的淩霄花。


    顧北宸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沈卿擁有絕世的樣貌和驚世的才情,睿智無雙無人能比。朕相信,讓北離大皇子成為你的裙下臣絕非難事。”


    “皇上謬讚。臣不過蒲柳之姿,秉性粗野,北離大皇子未必看得上臣。”


    沈無憂多少是有些不爽的,她沈家滿門忠烈,現如今隻剩下她這麽一棵獨苗苗。


    顧北宸的心究竟有多狠,才會這麽對待忠臣遺孤?!


    “沈卿過於自謙了。連九皇弟都對你青睞有加,你怎麽可能是蒲柳之姿?”


    顧北宸看出沈無憂不願為了勾引北離大皇子犧牲色相,又不鹹不淡地給她拋出了第二條路,“朕向來不喜歡強人所難。沈卿若是不願意,也可以選擇進宮,做朕的後妃。”


    “......”


    沈無憂錯愕地看向顧北宸,合著他說了一晚上的廢話,就是想著逼她入宮為妃?


    這未免也太荒唐了吧!


    他究竟是怎麽想的,為什麽會看上一個剛剛和離過的女子?


    顧北宸看出了沈無憂的顧慮,淡淡地補充道:“朕不在意你嫁沒嫁過人,還是不是清白之身,朕看中的是你有趣的內在。”


    “皇上,您別開玩笑了,臣惶恐...”


    沈無憂百思不得其解,顧北宸不是對林如意情深不壽,怎麽轉眼就看上她了?


    莫不是她在朝堂上鋒芒過盛,太過引人注目...


    “你莫不是對朕有所不滿?”


    顧北宸見沈無憂也不願做他的後妃,眉宇之間現出一抹惱怒。


    “臣沒有!”


    “你莫不是嫌朕年紀大?”


    “不是...”


    沈無憂嚇得脊背發寒,她實在不想入宮為妃。


    宮中勾心鬥角的日子,她是一天也過不下去。


    顧北宸完完全全無視了沈無憂的話,自顧自地說:“朕不過大了九皇弟八歲,至今還未到而立之年。”


    “皇上,臣同裴將軍和離之後,道心破碎,早已看破紅塵,心中再無男女情愛。”


    沈無憂噗通一聲跪了下來,這是她頭一次害怕到這種程度。


    在此之前,她始終認為自己可以完完全全掌控自己的人生。


    可在絕對的實力麵前,她似乎再怎麽掙紮也無濟於事。


    眼前的這個男人,隨隨便便一句話就能要了人的命。


    隨隨便便一句話,也便足夠毀了她的一生...


    顧北宸冷哼出聲,話裏行間藏著一股子陰寒,“無憂,你可知你父親當年在朕來訪護國公府時,刻意將你扮醜,是欺君之罪?”


    “皇上誤會了!臣兒時頑劣,本就長得其貌不揚。”


    “過去的事朕也不想再去追求。朕隻問你一句,朕若要你現在侍寢,你可會抗旨不遵?”顧北宸站了起身,向跪地不起的沈無憂伸了手。


    他從一開始就猜到了沈無憂不會同意色誘北離大皇子。


    他的目的,本就是為了掠奪。


    但凡是顧景炎擁有的,或者想要得到的人。


    他都要搶先一步得到。


    如若得不到,那麽他會選擇親自毀掉...


    沈無憂緊張到汗流浹背,她是那種隻能接受和喜歡的男子有肢體接觸的人。


    她對顧北宸並無半點好感。


    讓她去侍寢,她是萬萬做不到的。


    可...真要抗旨的話,不僅她會付出生命的代價。


    護國公府上下幾十條人命,也都要給她陪葬。


    “皇上,臣...”


    沈無憂還想說自己也染了花柳病,反正裴老夫人染了花柳病一事人盡皆知。


    她大可以說成是被裴老夫人所感染。


    這事兒隻要她一口咬定,任何人都難辨真假。


    然而她還沒有說出口。


    顧北宸已經彎著腰,單手環過她纖細的腰肢,將她扶了起來,“地上寒涼,別動不動就跪。”


    “......”


    沈無憂想要避開顧北宸的手,可是她隻長了一顆腦袋。


    她是真不敢。


    就在她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時候,屋外驟然傳來了一陣喧鬧。


    還沒反應過來。


    屋外就傳來了裴行止中氣十足的謾罵聲:“好你個沈無憂!我就說你急著同我和離這事兒一定有貓膩!果不其然,這才和離半天,你便堂而皇之地將奸夫帶到了府上!”


    下一瞬,房門被應聲踹開。


    年久失修的門扉吱呀吱呀地扇動了幾個來迴,而後“砰”的一聲,重重砸在了地上。


    滾滾煙塵之中,沈無憂看向裴行止的眼神裏透著藏也藏不住的欣喜。


    這一刻,就連惡心無恥的前夫哥都顯得這樣眉清目秀。


    “沈...”


    裴行止提著劍,還想說些什麽,就見顧北宸曖昧不清地摟著沈無憂的腰。


    他揉了揉眼,才敢確認眼前所見並非幻覺。


    這又是怎麽迴事?!


    他得到消息,說是謝羨之正在沈無憂屋中和她深入交流,便快馬加鞭趕來,為的就是捉奸在床,定下沈無憂婚內不貞的汙名。


    可為什麽謝羨之不知所蹤,反倒是顧北宸這麽親密地摟著沈無憂的腰?


    “皇上恕罪,臣...”


    裴行止立刻反應了過來,連忙跪地賠罪,“臣還以為沈氏在家中密會她表哥,所以才會莽撞趕來。”


    顧北宸不動聲色地收迴了摟著沈無憂纖腰的手,冷聲道:“外國使臣訪京在即,朕找沈卿有要事談。你和沈卿已經和離,就這麽闖了護國公府,實在於理不合。”


    “臣知罪。”


    裴行止低著頭,連聲認罪。


    他不是很清楚沈無憂和顧北宸是什麽關係。


    但有一點,他很確定。


    今晚他的所作所為已經惹惱了顧北宸。


    一個不小心,他是要掉腦袋的。


    “以後再敢騷擾沈卿,朕唯你是問!”


    顧北宸冷哼了一聲,旋即快步走出了沈無憂的閨房。


    “恭送皇上。”


    沈無憂見狀,暗暗地鬆了一口氣。


    今晚多虧了裴行止前來鬧上這一場,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誠然,她手上有一大堆藥物。


    想要迷暈顧北宸不在話下。


    問題是,萬一顧北宸有所察覺,就算她有九條命,也不夠她死的...


    “沈卿,朕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你可以好好考慮朕的提議。”顧北宸鐵青的臉上隱隱透著“欲求不滿”四個字,話音一落,憤然甩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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