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兒神叨叨地說:“梅香去打聽過了。裴將軍身邊的護衛說,昨日是你在香囊裏下了催情散,這才害得裴將軍下體骨折,他們這會子趕過來,肯定是要來訛詐我們的。”


    “他自己不中用,反倒怪起我來了?”沈無憂蹙著眉頭,不情不願地起了床。


    “小姐,現在該怎麽辦?這事兒要是傳出去,丟人的可不止裴將軍。”


    “別慌,我自有法子應對。”


    沈無憂打了個哈欠,同秀兒說道:“去給我找件嫩粉色的衣裳,顏色最好同老夫人那件粉肚兜的顏色相仿。”


    裴老夫人自誤食毒菇湯之後,就再也沒有走出過院子。


    到底是受人敬仰了大半輩子,她自然是聽不了外頭那些流言蜚語的。


    不過,沈無憂可不管裴老夫人忌憚什麽。


    她偏要穿一身粉,讓這老虔婆好好迴憶一下那晚的瘋癲無狀。


    “竹香,研墨。”


    沈無憂穿好衣裳,又差遣著婢女給她研墨。


    竹香撓了撓頭,好奇地問:“小姐不是最討厭練字?”


    “我瞅著大門口還少副對聯,剛好今天詩興大發,淺淺寫上一副對聯好了。”


    沈無憂站定在書案前,略思索了片刻,腦海裏靈光一閃,立馬有了好主意。


    “小姐,您是不是寫錯了?”


    竹香站在沈無憂邊上,指著沈無憂新寫的對聯道:“應該是折戟沉沙鐵未銷才是,小姐怎麽寫成折雞了?”


    “小姐寫得挺對呀!”


    秀兒雖識得幾個字,但她最是討厭文縐縐的詩句。


    什麽折戟沉沙鐵未銷,她可聽不懂。


    換成折雞沉沙鐵未銷,便好懂多了。


    大致的意思就是,裴行止那裏骨折了,心情糟糕透頂,想要把自己埋在沙土裏。


    “行了,都別貧嘴。讓魯達把這副對聯掛在門口。”沈無憂放下狼毫筆,淨了手之後,便優哉遊哉地坐在院子裏吃起了早點。


    裴老夫人一行人還沒走到南院門口,遠遠地就瞅見了沈無憂剛寫的那副對聯。


    “折雞沉沙鐵未銷,自將磨洗認前朝?”


    蘇墨玉讀了兩遍才發現錯了一個字,不禁冷笑出聲:“沈無憂不是京都城第一才女嗎?居然還有錯字,真真是丟人的緊。”


    裴行止不似蘇墨玉那樣神經大條。


    他一眼便看出沈無憂是在內涵他。


    “來人,給我將這副對聯撕掉!”裴行止氣憤地吩咐著身邊的下人。


    蘇墨玉後知後覺,這才意識到沈無憂並沒有寫錯字。


    命人拆了對聯後。


    裴行止率先進了南院,他一瘸一拐地朝著院子裏優雅地吃著早點的沈無憂走去。


    “沈無憂,你是不是該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這一迴,他不像之前那樣對她和顏悅色,黢黑的臉色似燒焦的鍋底。


    “將軍何故發這麽大的火?”


    沈無憂慢條斯理地放下手中的豆汁兒,抬起頭,勾起一抹明媚燦爛的笑容。


    蘇墨玉立刻將一個墨綠色的香囊摔到了她的麵前,咬牙切齒地說:


    “都怨你!要不是你在香囊裏添加了過量的催情散,行止又怎會無故骨折?”


    沈無憂睨了眼桌麵上繡著一隻雞爪的墨綠色香囊,沉聲反問:“你怎麽能確定,香囊裏的催情散是我添加進去的?”


    “這是你送給行止的,不是你,還會有誰?”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沒做過的事,堅決不會認。但凡有一句假話,將軍府當斷子絕孫。”沈無憂矢口否認是自己在香囊裏添加了催情散。


    蘇墨玉蹙著眉頭,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她不悅地翻了一記白眼,道:“你是不是巴不得裴府斷子絕孫?別人發毒誓,都是詛咒自己不得好死,你發毒誓倒好,句句不提自己,竟還敢詛咒將軍斷子絕孫?”


    “我怎麽沒提自己了?我是將軍正室,往後所有側室的孩子都得管我叫娘,將軍若斷子絕孫,不就等同於我斷子絕孫?”


    “沈氏,你別以為你巧言善辯,這件事就能這麽算了!將軍的身子若是出了差錯,你的所作所為就是在謀害朝廷命官!再者,對自己夫君用這麽下作的藥,這要是傳出去,你往後可別想在京都城貴女們麵前抬起頭。”


    “蘇氏,請你記著自己的身份。”


    沈無憂站起身,冷冷地看向蘇墨玉,“需要我提醒你,誰才是裴府的女主人?一個妾室,哪來的資格這麽跟當家主母說話?”


    “你!”蘇墨玉被氣得憋紅了臉,敢怒又不敢言。


    “魯達,掌嘴!”


    “有我在,我看誰敢動玉兒!”


    裴行止沒想到沈無憂竟會當著他的麵,讓人掌摑蘇墨玉。


    要知道,蘇墨玉在軍中那可是威名赫赫的女諸葛。她要是在後院受了氣,他難免要被同僚笑話。


    沈無憂端起正室的架子,一字一頓地道:“將軍,我可是皇上欽點的裴夫人。於公於私,我都有資格管理裴府內院。你要是覺得我管理得不好,大可以進宮跟皇上說去。”


    裴行止自然不可能因為芝麻大點的小事鬧到皇宮裏去。


    但見沈無憂不肯退步。


    他隻能耐著性子,試圖跟她講道理,“無憂,玉兒還未過門,她向來心直口快,要是再言語上冒犯了你,還請你不要和她計較。”


    “好吧,將軍既然發了話,那我就看在你的麵子上,饒她這一迴。”沈無憂說完,又一次氣定神閑地坐在了院中的藤椅上。


    她看向案麵上的香囊,反客為主,犀利發問:“將軍該不會以為,真是我在香囊裏添加的催情散吧?”


    “難道不是你?”裴行止半信半疑地問。


    “就這麽說吧。如果真是我在香囊裏頭下的催情散,那麽我的目的又是什麽?”


    “將軍不是不清楚,我仍在月信期間,諸事不宜。”


    “既然這幾日我沒法服侍將軍,我又怎麽可能給你下催情散?”


    “雖說我為人寬宏大度,但還不至於大度到將自己的夫君送到其他女人的臥榻之上。”


    “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沈無憂這一番話,算是完全洗脫了自身的嫌疑。


    還沒等眾人迴過味兒來。


    她又將犀利的眼眸鎖定在蘇墨玉的身上,“昨晚將軍下體骨折時,你也在場?”


    “......”


    蘇墨玉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她和裴行止到底還沒有完婚。


    這事兒要是傳出去,她總歸是理虧的。


    “女諸葛不愧是女中豪傑!竟能讓將軍‘折’在你身上。”沈無憂由衷地感歎道。


    裴老夫人本就是抱著訛錢的目的來的。


    她才不管香囊裏的催情散到底是誰放進去的,總而言之,隻要她一口咬定是沈無憂使得壞,誰都沒法反駁。


    “無憂,行止的身子因為你的過錯受了極大的損傷。”


    “你要是不想把這件事情鬧大,理應拿些銀兩出來,當做給行止補身體的營養費。”


    “我初步估算了下,也不需要太多,一萬兩銀子大概就夠了。”


    “另外,皇上前幾日賞的那二十匹蘇繡,你也勻出來吧!”


    “你衣裳多,用不了那些布料。這二十匹蘇繡,還是放我這裏,由我替你保管,如何?”


    裴老夫人笑意炎炎地說著,她知道沈無憂手裏頭有錢,便想著狠狠宰上一筆。


    “合著你們一夥人過來,是為了訛我?”沈無憂冷笑一聲,她就知道,這老虔婆一出來,準保是要管她要錢的。


    “什麽叫訛你?香囊總是你給行止的吧!既然香囊是你給的,那麽藥肯定也是你下的。”裴老夫人理直氣壯地說。


    “母親,不如我們來打個賭如何?”


    “打什麽賭?”


    “我如果能夠證明,昨晚我忙於正事,無暇顧及維係夫妻感情,是不是就能說明,在香囊裏下藥的人不是我?”


    “賭注是什麽?”裴老夫人尋思著,沈無憂除卻花錢,根本沒有做過什麽正事,便爽快地應了賭約。


    “我要是贏了,母親須得為方才的誹謗言語親自向我道歉,並補償我十兩精神損失費。我若是輸了,甘願奉上三萬兩銀子。”


    “賭就賭!”裴老夫人雙眼放光,想到三萬兩銀子馬上到手,嘴角怎麽也壓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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