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老夫人的手腕瞬間被開裂的玉鐲劃出了一道淺淺的血口子,殷紅的血滴不疾不徐地從傷口處洇了出來。


    “哎呦!要命了。”


    老夫人連忙捂著鐲子,誇張地大唿小叫,“哎呦,可疼死我了。”


    “母親別怕,隻是破了點皮。”沈無憂湊上前,握住她保養得宜的手,淡淡地說。


    “你這掃把星,是盼不得我傷得重一些?”


    老夫人憤恨地盯著沈無憂,等她緩過一口氣兒,視線又落在了碎成五段的鐲子,碎碎念叨:“可惜了這麽好的鐲子!”


    沈無憂笑而不語看著這個老虔婆,不過是破了點皮,就大唿小叫地喊疼。


    而她的手腕,硬生生被匕首劃開,老虔婆竟還讓她捶背。


    老夫人大概是以為,沈無憂還會再贈她一個鐲子。


    等了半天,沈無憂都沒有開口,她的臉色也越來越差。


    直到裴行止和蘇墨玉前來向她問安。


    她才展開了笑顏,“墨玉身子可大好了?”


    “好多了,謝母親關心。”


    蘇墨玉看向老夫人腳邊碎了的翡翠鐲子,遂上前了一步,“母親的手可是被鐲子割傷了?”


    “也不知道這鐲子怎麽迴事,突然裂開,可疼死我了。”


    “我那有上好的金瘡藥,一會兒就讓人給母親送來。”


    蘇墨玉還未過門,卻已經母親長,母親短地叫喚。


    偏偏老夫人還受用得不得了。


    她拍了拍蘇墨玉的手,笑意炎炎地說:“有你這樣的賢內助幫襯這行止,我也就放心了。”


    裴行止的目光則落定在沈無憂纏著紗布的手腕上。


    老夫人不過是破了點皮就疼得要死要活。


    沈無憂卻是直接割開了手腕。


    想來,她此刻也一定很痛吧?


    這麽一想,裴行止的喉頭動了動。


    隨後似有些歉疚,又補充道:“晚上我會去你房裏,你想要孩子,我也會給你。”


    “將軍怕不是誤會了?我一點也不想要孩子,尤其是和你。”


    沈無憂曾經也渴望過和他擁有一個獨屬於自己的孩子,但那份渴望隻能建立在愛和信任之上。


    如今愛和信任都沒了,和他生孩子又有什麽意義?


    裴行止深深地看著沈無憂,似是不相信她會說出這樣離經叛道的話。


    自古男人的後院,多的是爭寵求孕的女人。


    沈無憂公然說了不要和他生,大約是他麵子上掛不住,紅著臉冷聲迴了一句,“這可是你說的,往後可別求著我去你屋裏。”


    “將軍請便。”


    沈無憂挺直了背脊,帶著秀兒快步走了出去。


    “小姐,姑爺太欺負人了!他這麽說話,就不怕你傷心嗎?”


    “握不住的沙,不如揚了。”


    沈無憂抬頭望向青天白日,心裏異常的平靜。


    這世界天大地大,沒了男人,照樣能活得很好。


    之後的幾天。


    裴行止一次都沒有去過沈無憂的院子。


    不過,沈無憂照例會在每日上午將一碗現取的血給他送去。


    左右不是她的血,疼的自然也不會是她。


    到了第八天。


    沈無憂起了個大早梳妝打扮了一番,等著裴家人一道進宮給皇後娘娘賀壽。


    上馬車前,蘇墨玉看了眼妝發華麗的沈無憂,冷嗤出聲:“以色侍人的俗物罷了。”


    “人人皆稱蘇姑娘為軍中女諸葛,可依我看,你這腦子怎麽像是被裹了小腳?你該不會以為,所有的女人都是在為悅己者容?”


    沈無憂輕嗤出聲,她打扮自己,可不是給裴行止看的。


    她娘給她留了豐厚的嫁妝,她有錢有閑。


    想怎麽打扮就怎麽打扮。


    “沈氏,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麽打扮,就是想要行止去你院子!”蘇墨玉冷哼著,那善妒的神色讓她原本光輝的形象大打折扣。


    “哦?你怕了?”


    看著蘇墨玉警鈴大作的模樣,沈無憂又側過頭,笑盈盈地看向裴行止,“你,想不想來?”


    “...今晚,我去。”


    裴行止喉頭滾動,看向沈無憂的眼神愈發灼熱。


    沈無憂隻是隨口逗弄,見裴行止當了真,反倒心生惡心。


    男人,真是不知深淺的東西!


    他既想要英姿颯爽的靈魂伴侶,又想要賢惠持家溫柔似水的乖巧妻子。


    可這天底下,哪有這樣的美差?


    沈無憂冷淡地收斂了笑容,在秀兒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小姐,姑爺剛剛看你都看直了眼!想來,他對蘇墨玉的新鮮勁兒一過,又會迴心轉意呢!”


    “他要是對蘇墨玉一心一意,我還能高看他一眼。就這樣朝三暮四的性子,反倒更為人所不齒。”


    沈無憂對裴行止徹底寒了心,隻盼著早日請得和離書,一了百了...


    皇後娘娘的壽宴上。


    沈無憂同裴行止一道向帝後敬酒,賀詞還沒說完,她受傷的手腕微微一抖,手中酒杯應聲而落。


    “皇上,皇後娘娘恕罪!”


    裴行止的反應極快,見沈無憂打了杯子,立刻跪了下來。


    “無憂,你的手怎麽了?”


    皇後娘娘的目光落定在沈無憂手腕上染血的紗布上,沉聲問道。


    “我...”


    沈無憂抿著唇,遲疑了片刻,也跪了下去,“還請皇後娘娘應允臣婦不用迴答這個問題。”


    “為何?”


    “臣婦不敢欺君,又不想多嚼舌根搬弄是非。”


    她這麽一說,裴行止的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他拽了拽沈無憂的衣袖,甚至還用眼神威脅她。


    “無憂,有話直說便是,本宮自會為你做主。”


    皇後娘娘實乃名副其實的宮鬥魁首,她最是清楚後院內闈的那些彎彎繞繞。


    加之沈氏一族戰功顯赫,她自然是願意為沈無憂出頭的。


    “原也不是什麽大事。起因是家中護衛在臣婦的院子裏挖出了一個巫蠱娃娃,接著蘇謀士忽然抱病在床,大夫說,是臣婦的巫蠱之術害了她。”


    “大夫還說,須得用臣婦的血來做藥引,一天一碗,連續七天,蘇謀士才可藥愈。”


    “裴將軍聞言,便勒令讓臣婦割腕取血。”


    “正是因為手腕上的傷口還沒有痊愈,臣婦才會一時不察,摔了酒杯。”


    沈無憂這話一出,坐在席間的老夫人也已經目瞪口呆。


    在她眼裏沈無憂向來是識大體的。


    忽然在皇上皇後麵前告了一狀,她自然難以接受。


    正想說些什麽,蘇墨玉已然起身,咬牙切齒地說:


    “沈氏,你怎麽好意思?!我自認從來沒有得罪過你,你卻用巫蠱之術害我?我是看在行止兄的麵子上才沒有追究。這事因你而起,大夫讓你取血做藥引也是無可厚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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