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她現在殺意四溢的表象不同,這位公主殿下的心中覺得非常不忍。


    因為她剛剛親手殺死的,同樣是她的子民。


    但她若不出手,死的就是為她而戰的人了。


    她絕不能做什麽聖母。


    “隻希望剛才那兩劍,能夠震懾這些愚蠢的人吧。”


    如果被嚇住做了逃兵,也就不用死在她的劍下了。


    但看來不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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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傭兵兼騎兵斥候中隊長凱文,現在正握緊腰間舊劍與幾個圍上來的敵軍對峙。


    他本是和手下小隊長鄧普斯一起突圍的,對方除了那幾個神殿騎士,多是些步兵斥候,包圍圈又鬆散,開始還真圍不住兩人。


    隻要他們往自己營地方向玩命跑,總會遇到己方的巡邏隊或斥候隊的。


    這一開始給了凱文能逃掉的錯覺。


    直到一支箭射中了凱文戰馬的脖子。


    這也怪他騎術不佳,遠遠地落在了鄧普斯的後麵,這一箭到挨得倒也不冤。


    小隊長鄧普斯卻很冤枉,他本已跑遠,見狀勒住馬頭似乎想迴來救援。


    於是他馬上在手臂、腹部和大腿各中了一箭。


    鄧普斯頗為硬氣,倒是忍得住疼,不但沒有從馬上栽下來,連叫都沒叫一聲。


    凱文也不知是哪來的勇氣,見狀大喊道:“別管我,我拖住他們,你快迴去搬救兵!”


    小隊長鄧普斯也不知到底聽清沒有,反正他馬上勒轉馬頭跑掉了。


    大多數追兵都無視了這位逃跑的斥候。


    畢竟步兵很難追上騎兵,而且現在這裏有條“大魚”——身著中隊長製服的凱文。


    這麽年輕就當上中隊長,肯定是個靠關係走後門的貴族。


    就算到時問不出什麽,拿去交換人質或者幹脆跟他的家族勒索贖金也好。


    其實他們猜得也不算太錯,凱文不是貴族不假,但當上這中隊長,妥妥的是“靠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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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叫出烈士般的台詞之後,凱文覺得自己說的話實在太不吉利。


    而且勇氣也已經漸漸離他而去了。


    他的馬此時在地上蹬著腿倒氣,眼看就快活不成了。


    見到自己剛騎上去還不到一天的戰馬的這幅淒慘形狀,他越發手腳冰涼、冷汗涔涔。


    再看看越圍越多的敵軍,凱文甚至覺得自己眼前已經開始閃現出了“走馬燈”。


    “老爹,蘇珊……我今天不會真的死在這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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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廷探馬們沒有再朝凱文放箭。


    他們維持著鬆散的包圍圈,好像等待著什麽。


    不就,一個亮閃閃的鐵甲騎士出現了,他策馬穿過人群,來到凱文麵前。


    騎士甕聲甕氣地居高臨下道:“不投降嗎?”


    “對呀,還能投降啊……”


    凱文這才反應過來。


    其實他現在被父親和蘇珊弄得早沒了兒時那種自傲和倔強,圓滑得很。


    眼前可是個聖殿騎士啊,周圍又那麽多人,怎麽打得過……


    雖然丟人,但好歹不用死嘛……


    “好,我投降……”


    腦子還沒權衡好利弊,嘴卻很溜很老實地將投降的話語搶先說了出來。


    生怕對方等急了會反悔似的。


    圍觀的教會軍斥候們嗤笑起來,肆無忌憚地嘲笑著這個怕死鬼。


    看來這群人文化程度也不高,說什麽的都有,從嘲笑凱文本人到辱及他的女性親屬乃至父母祖先的話都有人說。


    七嘴八舌,難聽極了。


    凱文的臉飛快地漲紅了。


    鐵甲騎士也跟著撇了撇嘴。


    他輕蔑的瞟了凱文一眼,示意部下們將這個投降者捆上帶走,並策馬從少年的身邊走過,打算去追追看那個逃走的傷者。


    忽然劍光一閃。


    鐵甲騎士身下的戰馬一聲悲鳴,倒伏於地,掙紮不休。


    騎士差點被壓住,但他反應頗快,在戰馬倒地之前飛快地翻了個身落在旁邊。


    全場一時間鴉雀無聲。


    “咦?呃?啊?那個……”


    罪魁禍首的少年凱文此時持劍在手,依舊是剛才那副窩窩囊囊的樣子。


    但他的表情和語氣,好像比圍觀的教廷軍斥候們還要驚訝。


    仿佛剛才少年手裏的舊劍是自己忽然產生了意誌,掙脫了他的束縛砍了騎士的馬一樣。


    看著少年做作的表演,騎士此時已經從戰馬被斬時的驚愕轉到了現在的狂怒。


    也許是太生氣了,他反倒沒有抽劍就砍,反倒腦抽一般問了一句:“你……你不是投降了嗎?”


    傭兵少年也被問愣了,他結結巴巴地支吾道:“我還沒說完呢……那個……對了,要投降可以……但你得先單挑打贏我……你要是有點聖殿騎士的……那個榮譽感的話,我贏了,就放我走。”


    鐵甲騎士怒極反笑。


    ——乳臭未幹的臭小子,你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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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塞得。


    城主府的地下寶庫中,城主拉爾茲.拜羅正愁眉苦臉地席地而坐。


    他的四周堆滿了金幣珠寶,但他此時根本沒心情看上一眼,而是抱著個酒瓶子唉聲歎氣。


    與他對飲的,是個滿臉胡子茬的頹廢中年。


    這個人倒是一點愁樣沒有,隻顧著大口大口地往下灌酒。


    “喝喝喝,怎麽就喝不死你……”


    拜羅城主看得氣不打一處來:“知道這些酒多少錢嗎?隨便一瓶都夠把你買下來了。”


    邋遢中年白了他一眼,道:“呸。守財奴。再說反正城破之後都會變成別人的東西,還不如現在喝一點是一點。”


    城主大人歎了口氣,也提起瓶子猛灌一口,道:“你不是高手嗎?怎麽不出去幫著打仗啊?真因為你打贏了,將來討個將軍做做不成問題。”


    “說得好像你真以為一個人的力量對這種程度的大戰有什麽影響似的……再說了,什麽將軍不將軍的,誰稀罕呀?你們這些貴族狗咬狗的戰爭,與我又有什麽關係。我現在肯在這裏守著你這個小氣鬼,你就該偷著樂了。”


    中年冷笑一聲,又道:“話說迴來,你不是老狐狸嗎?也沒見公主那邊有你沒你有什麽區別呀。”


    拜羅城主聞言沉默了一會兒,又對著瓶子悶了一大口,卻嗆到了,咳嗽不已。


    等喘勻了氣,他將手中酒瓶扔到一邊,歎息道:“實力相差確實太懸殊了,不是些小動作小計策可以挽迴的。關鍵是時間也不夠。拉傑爾德那個老混蛋,這次派兵派得太快了。好歹等我多征征兵備備戰、順便多跟公主套套近乎再來啊……拜羅家偌大的家業啊……隻怪我平時裝孫子裝得太徹底,要是早早整軍備戰,也不會這麽輕易就被人給突襲了……”


    “你真的沒什麽翻身的鬼點子了?這不像你啊。”


    “有倒是有……我那麽聰明,反正是從來不會把雞蛋放到同一個籃子裏的。”


    城主說到一半,又歎了口氣:“隻是這次突襲來得太突然,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果然是個沒有忠義可言的惡心貴族。”


    頹廢中年先是毫不留情地嘲諷了一句,又安慰道:“好歹你家的親眷都被你送出去了,而且你家閨女也早跑出去了不是?”


    “那個就知道惹禍的傻丫頭……沒我給她擦屁股,別在外麵吃了什麽虧才好……對了,你不擔心你兒子嗎?”


    “我兒子?”


    酒鬼中年聞言笑笑,道:“不是我跟你吹牛,那可是個百年難得一見的劍術天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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