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籌備前往陸老太爺壽宴時候,也沒忘記功課。


    龍虎山附近有幾個小鎮。


    鎮上居民多數有所信仰,靠著前往龍虎山上香的香客,這些村鎮,頗為富庶!


    往來香客可謂絡繹不絕。


    這也是龍虎山平素裏開銷來源的一個大頭。


    李玄本是對此並不上心。


    符籙、練功,墨家機關術等等方才是他每日的主題。


    這些張靜清看在眼中,心中也有別個打算。


    小孩子雖然幾歲,但腦子十分靈光。


    師兄弟四個裏,張懷義活絡,但腦子不靈。


    田晉中冷靜,但處事難有主見。


    張之維身為大師兄,大多舉措顯得可圈可點,但終究是少了許多處事的經驗等等。


    卻是這最小的徒兒李玄,為人處世拿捏獨到,腦子靈光常有點子。


    張靜清對此自然有意栽培。


    便心思,終日裏苦修確實刻苦。


    但是不與人打交道,終究會逐漸失了靈活。


    於是傳了李玄些個拿捏卦象的本事,便差了每日苦修完畢後,去前殿為路人香客卜卦一二。


    初時候,過路路人與上香香客們,還道這老天師何故讓這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與大家夥行卦?


    這小天師這般年齡,行卦問卜能靠譜噻?


    可李玄哪管這個,隻按照師父所說,盡心竭力為大家行卦,也算作自己個的額外修行。


    一來二去,見這小天師雖然年齡小了些。


    但坐在堂中威風凜凜,有模有樣。


    便有路人香客上來粗淺問問。


    卻沒想到這一問不得了。


    行卦問卜的本事,這小天師可是好生了得。


    掐指一算就能辨別出誰人家裏頭惹了什麽事情。


    今個兒,昨個兒走了黴運還是行了好運。


    而這些個又是為何,那小天師也能說的頭頭是道。


    終是叫路人香客明白,這小天師才是真人不露相!


    一來二去間,紫袍小天師的名頭便打了出去。


    莫說是鎮上的鄉裏鄉親,甚至千裏之外的富商官僚,乃至於京城的大官都聞名而來。


    千裏迢迢,隻為求上紫袍小天師的一卦。


    這致使龍虎山的香火甚至又鼎旺了一些。


    直叫張懷義大唿心中不平。


    原是張靜清早早就覺著張懷義性子不穩妥。


    這給李玄的考驗,早在多年前就使在了張懷義身上。


    隻可惜,張懷義對行卦問卜雖然還有點天賦,卻是耐不住性子在堂前端坐。


    辦了個桌椅,在那頭像個毛躁小子,自然沒得多少路人香客上前問卜行卦。


    於是張靜清也隻能是草草結束對張懷義的磨煉。


    不過,張懷義還有話說,說是什麽行卦問卜都是些上了年紀的道士才好方便。


    自己不過十幾歲的少年,怎麽可能引的眾多路人香客上前問卦?


    多是師父過於刁難了些。


    沒想今時今日,自己的小師弟竟然徹徹底底打了他的臉。


    在田晉中與張之維看樂子的臉色中。


    張懷義隻能砸著嘴找借口:“那不是我不行,是小師弟這端莊模樣,太唬人!”


    田晉中和張之維相視一笑,暗道唬人呢?


    許最初幾日當是如此。


    可後續這般香火鼎盛那是唬人可以做到的?


    還不是靠著小師弟占卜靈驗,才叫這名頭越傳越開了去。


    但卻不好撲滅師弟張懷義的最後一點羞恥。


    兩人隻是心中想想,麵上卻是喜笑顏開,敷衍了事。


    不過不論如何,這紫袍小天師神算子的名頭,算是源遠流傳開來。


    這日,又是香火鼎盛。


    龍虎山腳下最近的小鎮開了集會,十裏八村許多個村民都來趕集、參會。


    熱熱鬧鬧的聲響,龍虎山頂上都聽得仔細。


    李玄白日醒來,從床上跳起跑出屋來,趴在山旁就是好奇的望著山腳下小鎮的人流聳動。


    集市也是不少有。


    月餘間,總會有這麽幾次。


    但是今日卻是格外的熱鬧。


    巧在此時,田晉中和張懷義也出了門準備去晨練。


    見李玄目不轉睛的看著山下集市,張懷義也湊了過來:“小師弟,這集市你也不老少去玩過了。”


    “今日怎個這般好奇模樣?”


    “集市不少去過,但不曾記得這山下小鎮這般熱鬧過。”李玄起身,對著田晉中和張懷義行了一禮。


    田晉中見狀也是迴禮而後習慣性的揶揄張懷義:“你瞧瞧小師弟多懂禮數,再瞅瞅你,不怪師父總說你心性要多練!”


    “哎,這確實自愧不如。”嘴上謙虛,張懷義麵上卻不見半點羞怯,再說道山下的瑣事,他總比別個師兄弟了解更多。


    李玄問及此些事情時,張懷義那話匣子便打了開來:“這次集會確實不太一樣。”


    這次連田晉中都好奇的看向張懷義:“怎麽說?”


    眼見田晉中都這般好奇,張懷義更是喜笑顏開:“這集會這般熱鬧,卻是因為京城一位軍閥少帥到來緣故。”


    “軍閥少帥在如此時節來我龍虎山?”田晉中不禁皺眉,四方征戰不斷,戰火不休。


    許多軍閥四方割據。


    此刻怕是京城大官的性命也如同草芥,這時節,為何會來龍虎山?


    看出田晉中疑惑,張懷義衝著李玄努了努嘴。


    這會兒三人恍然大悟。


    原是這些日子李玄名頭響徹寰宇,也引來了這些個事情吧。


    李玄對此倒是沒什麽想法。


    去前殿行卦問卜都是師父交代。


    他也看做是對自己為人處世以及卜卦技法的修煉。


    無論是平困百姓還是某處達官貴人。


    隻要上前索問,他總是知無不言。


    這京城的大官就算奔他而來,也是無之所謂。


    在他眼中,與常人並無區別。


    田晉中和張懷義卻是心中思索更多。


    如此紛亂時節,京城大官不在朝中安坐,卻奔著問卜行卦而來,怕是也對國家傾頹心中疑惑吧。


    而連京城大官都是如此,更妄論平頭百姓。


    如此情景,非國之幸也。


    晨練結束,吃過早餐,李玄便如平日一般端了小椅子去了前殿。


    前殿之中,最正位置處,師兄弟們已經為其留好位置。


    他隻端了小椅子坐在一中間紋著八卦圖的黃布鋪蓋的茶幾前。


    便有許多路人香客,或是燃了香火,或是捐了些錢甚的,便擠過來問東問西。


    “小天師!請問下能否為俺算下今年地裏的糧食能順利下來不?”


    “小天師!俺…俺偷偷稀罕隔壁村的小阿姐,可算算俺倆有木有緣分唄?”


    “小天師!咱這今日就要端上全部家產外出行商了!可算算有沒有好彩頭不?”


    李玄就坐在椅子上,板板正正為來行卦問卜之人盡數解答疑問。


    “今日…你不易遠行,或是再等個月餘,方才順利。”


    “你…與那位小阿姐有些緣分,但…中間恐怕波折不斷,許是要做好萬全準備方才能不負良人。”


    “糧食…今年風雲變動,怕是產量會有所波動,不過平日裏謹慎些,倒是不會絕產。”


    “多謝小天師!多謝小天師指點!”


    眾多路人香客多是求得所問後,便恭敬與李玄行禮道謝。


    這紫袍小天師行卦問卜的功夫之準確,在這段時間內已經充分得到證實。


    眼見今日行卦問卜已經近百,李玄心中估摸著,再有一人便可完成師父交代的每日任務。


    畢竟這隻是額外修煉,他不能夠本末倒置,便早就立下了每日百人的約定。


    這也是眾多路人香客爭先恐後的原因之一。


    可就在李玄迴答了十九位香客的行卦問卜後,


    身著新式軍服的年輕人。


    “在下姓李,敢問小天師,靈驗否!”


    年輕人來到李玄身前恭敬坐下。


    李玄注意到,年輕人身上具有著淡淡的炁流動。


    雖然並非異人,卻也是個具有大氣運之人。


    衝著軍裝男迴禮後,李玄開口問道:“你要算什麽?”


    軍裝男再度恭敬的拜禮,此番恭敬是對他即將問卦的恭敬。


    “小天師,在下不想問自己的事情,隻想知道,我們的家國宿命如何?”


    看向軍裝男,李玄不禁調整坐姿,讓自己坐的更加端正幾分。


    師父開口叫他來前殿為路人香客行卦問卜已有不少時日。


    這些時日中,他見到過來詢問自家子女前程的老翁。


    見到過為自家男人詢問官途的官太太。


    見到過為了田地收成擔憂的農家老翁翁。


    亦見過身世飄零,不幸失足的青樓少女。


    各型各樣的人,他見了無數。


    卻從來都是問不出自身周邊,詢不過五病三災的常人。


    如這軍裝男的問話,他還是第一次聽見。


    “家國命運麽?”


    李玄沒有調動炁去巡查。


    畢竟他對於這些幾乎是了如指掌。


    往後如何,他在清楚不過。


    “坎坷流離,千難萬阻,但,終會迎來天明。”


    軍裝男嘴唇蠕動,半晌後終於露出笑容。


    那笑容逐漸洋溢,似乎說明著軍裝男內心的解脫。


    他萬分恭敬的跪伏在地:“多謝小天師賜言!有此一解,某,此生無憾!”


    軍裝男行禮過後,方才起身,卻並沒有多問其他,轉身便已經離開。


    李玄注意到,男人身上有著一些黑炁環繞。


    許是不久就會遭遇不幸,戰死保家衛國的戰場上!


    也正是有許許多多這樣的人,才使家國氣運延續吧。


    看著軍裝男的背影。


    本該離去的李玄凝視著軍閥少帥肅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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