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子興近年來勢頭如虹,尤其是在攻下滁州之後,手下兵力已達十萬。


    裝備精良,糧草充足,麾下能征善戰的將領更是數十位。


    在這其中,有八位將軍深得他的器重,皆是南征北戰的良將。


    此時,郭子興一聲號召,八位大將迅速齊聚。


    “末將,參見大帥!”


    “末將,參見大帥!”


    八位將軍步入城主府,個個虎背熊腰,披堅執銳,齊齊向郭子興行禮。


    “嗯,人都到齊了,坐吧,坐下說話。”


    郭子興坐在太師椅上,掃視眾將,沉聲開口:“你們是我麾下最傑出的將領,我打算對亳州城下手,殺林厲,奪下徽西之境,你們意下如何?”


    “太好了!我等早就等不及了!”一位將軍興奮道。


    “大帥,如今整個徽州府都在我們掌控,依末將之見,亳州不過隻是區區小疥爾!”另一位將軍迴應。


    “若能拿下亳州城,便可掌握整個徽州府,屆時,我們的軍隊將形成整體,具有重大戰略意義!”又一將軍說道。


    若將徽州府比喻為一張白紙,那麽亳州城就是紙上的一個黑點。


    郭子興已經拿下整張白紙,隻剩下這個黑點,八大將軍當然希望將其除掉。


    “看見你們意見如此一致,我心甚慰。”郭子興滿意地點頭。


    然而一想到兒子慘死,臉色頓時一變,沉聲道:“實不相瞞,殺害我兒的兇手,十有八九就是亳州城的林厲。”


    “什麽!”


    “殺少帥的是林厲!”


    “該死!這個林厲真該死!”


    八大將軍微微一驚,隨即握緊拳頭,臉上浮現出仇恨之色。


    郭子興平時對他們不薄,他們和郭天敘也是稱兄道弟,眼下得知林厲大概率是殺害郭天敘的兇手,心中憤怒難以自已,恨不得親手宰了林厲。


    對於這些義軍而言,殺人如同家常便飯。


    “好,此事就這麽定了。我們現在研究一下作戰方案,爭取一舉拿下亳州城。”郭子興當場拍板,心中暗想:“無論於公於私,亳州城都得攻,林厲也必須死!”


    郭子興相信,哪怕對方是異人,隻要殺十遍、百遍、千千萬萬遍,也一定能夠殺掉對方。


    亳州城是他心中的眼中釘,即便沒有郭天敘的事,他遲早也會發起攻勢,現在不過是提前而已。


    “是,大帥!”八名將軍齊聲應道,紛紛開始思考如何攻下亳州城。


    “大帥,這亳州城易守難攻,要順利拿下城池,至少需動用三萬兵馬,甚至更多。”一位將軍提議。


    “嗯,我讚同。”另一將軍點頭。


    “亳州城的管理者是一個叫丁白纓的女人,這段時間以來,她不斷加固城池,如今整座城池如同鐵桶,確實不好攻克。”


    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這是林厲的命令,而丁白纓則嚴令執行。


    如今的亳州城已然固若金湯,不再是當初那個殘破不堪的城池。


    郭子興麵色凝重,獰聲道:“不好打也要打!”


    “三萬人不行,就給我上五萬,五萬不行就十萬……總之,我要林厲死,我要亳州城死,統統都要死,破城之日,無論男女老幼,統統陪我兒去!”


    “大帥!”


    八大將軍看著郭子興,心中皆感受到他那股瘋狂。


    老來喪子,這種打擊實在太大。


    白發人送黑發人,未經曆過的人根本無法理解。


    郭子興如此瘋狂,實在是情理之中。


    ……


    時光匆匆,次日深夜。


    亳州城中,丁白纓身穿明光甲,腰懸赤霄劍,邁步走上城牆,如同往常一樣檢查防務。


    “都給我瞪大眼睛,誰要是敢打瞌睡,小心挨鞭子!”丁白纓在城牆上巡邏,聲音清脆,但態度卻極為嚴厲。


    周圍的守夜士兵,對她尊重異常,顯然其禦下有道。


    “放心吧,丁頭領,俺們亳州城的城牆牢固得很,別說元兵沒來攻城,就算來了也不怕。”士兵隊長信心十足地拍著馬屁。


    “就你小子屁話多。”一旁的陸文昭伸腿踹了一腳:“趕緊的,都特麽打起點精神來!”


    丁白纓嗬嗬一笑,繼續沿著城牆巡視。


    數日前,林厲從丐幫奪迴商隊被運送了迴來,整個亳州城因此大賺一筆。


    眼下不但城牆加固了,就連士兵的裝備也嶄新了許多。


    而且,不少流民聞言加入,眼下兵力更是從原本是幾百老弱病殘,變成了八千之多。


    此刻已是深夜,大部分人都已經陷入了沉睡之中。


    值夜的士兵不敢放鬆,將眼睛瞪得如銅鈴般大。


    畢竟,在這亳州城裏有吃有喝,上麵的丁頭領和陸頭領雖然嚴格了一些,但管飽。


    更別說,上邊還有一個仙女一樣的何娘娘,那才是真正的活菩薩,大好人。


    據說這亳州城能保下來,大家夥能吃上一口熱乎的,全仰仗著這位大人。


    因此,這些值守的士兵不敢有任何懈怠。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遠處忽然傳來破風聲。


    隻見漆黑的夜幕之中,暴起一聲銳響。


    嗖!


    一支鋒利的箭矢,速度極快,從城牆下的黑暗中射出,射在小隊長的腦門。


    小隊長身軀一震,隨後嘭地一聲,從高高的城牆上掉了下去,噗通一聲,摔在下方的地麵上。


    “敵襲!!!”


    丁白纓親眼見到小隊長被射殺,唰地抽出佩刀,趕緊全神戒備。


    一旁的陸文昭更是口中爆喝:“快吹號角!快吹號角……!”


    而就在此刻,亳州城外的黑暗中,破風聲忽然大作。


    嗖嗖嗖……


    嗖嗖嗖……


    一支支雪亮的羽箭,從黑暗中射過來,射向亳州城牆。


    箭尖閃著寒芒,如同繁星,密密麻麻,瞬間填充整個空間,暴雨一般鋪天蓋地,無情地向城牆爆射而來。


    把守在城牆上的士兵,瞬間倒下七八十人,屍體如同刺蝟,全身上下滿是利箭。


    “敵襲!”


    “敵襲!”


    “敵襲!”


    活下來的守軍們,拿起盾牌,抵擋箭雨,臉龐扭曲地大吼著。


    大家萬萬沒想到,敵人會忽然攻城。


    猝不及防製裁,一個照麵就有七八十人被射殺。


    “嗚——”


    終於,有士兵吹響了戰爭號角。


    蒼莽的號角聲,在夜空中迴蕩著,遠遠地傳遞出去,很快就傳遍了整個亳州城。


    城內,無數睡夢中的亳州軍卒在聽到號角聲後,立刻驚醒了起來。


    隨後一個個慌忙下地,穿鞋,提槍,背弓,拿盾……動作迅捷而又整齊,顯然平時訓練有素,最後急匆匆地衝向城牆。


    城牆之上,不少亳州城的隊長、校尉集結了起來。


    “丁首領,這到底是怎麽迴事?敵人怎麽說來就來?”


    陳近南手持一把精鐵長劍,舞動如影,格擋滿天箭雨,口中更是焦急問道。


    “汝陽王不是忙著圍剿劉福通麽?到底是誰在攻城!”


    “我也不清楚!”丁白纓拔刀術施展,無數箭矢立刻淩空斬斷。


    一旁的陸文昭忍不住吼道:“別廢話了!快點找掩體,先躲起來,等箭雨過後在出來,我們一起殺敵!”


    這時,亳州城內的人馬已然趕來。


    黑夜中上千人齊齊喊殺,聲音震耳欲聾。


    看到漫天飛來的流矢,軍卒們立刻取出背後的盾牌,開始幾人互抱,組成盾陣,絲毫不顯慌亂。


    “丁白纓,陸文昭,發生什麽事了?究竟是誰在攻打我們?”


    此刻,不遠處一道身影閃來,赫然是紫衫龍王黛綺絲。


    自從上次被林洛一槍擊敗後,她不知為何原因,一直逗留在亳州城內。


    眼下她手持珊瑚杖,從台階上衝到城牆上,不斷揮舞權杖,格擋空中的流矢。


    “暫時不清楚對方的底細,但看樣子應該不是元兵!”


    元軍很少夜襲,畢竟元人擅騎射,但夜幕之下即便是哲別弓手,也會大失準頭。


    “小心!”


    丁白纓飛快衝上前去,纖纖玉手握著苗刀,磕飛一支支射向黛綺絲後背的羽箭,然後與她背靠著背,繼續格擋滿天箭雨。


    “敵人箭隊太多了,我們避一避!”


    “好,我也這樣想。”


    麵對敵人箭隊一波波的萬箭齊發,丁白纓和黛綺絲有些吃力,閃身躲到巨大盾陣後麵。


    她們畢竟不是林厲,隻能選擇暫避鋒芒。


    大約一炷香後,敵人的箭陣總算是停止射擊了。


    但很快,外麵便傳來一陣陣如同波濤般的馬蹄聲。


    “所有將士聽令,敵人要攻城了!!!”


    丁白纓從盾牌陣後走出來,大聲下令道。


    攻城戰有攻城戰的打法,先用箭陣狂射幾輪,能射殺多少守軍就射殺多少,然後就是大軍出動,用一架駕雲梯蹬城,用衝車撞擊城門,直到奪下城池為止,戰爭相當慘烈。


    陸文昭顧不上擦臉上的血,大聲嘶吼道。


    “巨石,滾木,煤油……全都給我搬上來!快快快!”


    無數亳州城的士兵們,將一塊塊巨大的岩石,一根根滿是尖刺的滾木,一桶桶黑漆漆的煤油,紛紛抬了上來。


    沒一會兒功夫,城牆上麵便堆滿了各種軍械。


    “媽的,竟然這麽多人!”


    這時陸文昭向城牆下一望,頓時吃了一驚。


    隻見空蕩蕩的城牆下方,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群黑壓壓的敵人。


    人數成千上萬,如同山洪,如同海嘯,從黑暗中衝出來,場麵非常恐怖。


    “至少一萬多人,真是糟糕!”


    陸文昭站在城牆上,望著衝向城牆的敵軍,頓時皺眉,手心微微冒出冷汗。


    砰!


    砰!


    砰!


    忽然,腳下城牆傳來巨響,每一響都地動山搖,在黑夜中聽起來格外瘮人。


    在敵軍的最前方,有二十多名敵人,全部頭戴紅巾,合力推著一輛巨大的衝車,不停地撞擊城門。


    每撞擊一下,便是一聲巨響,聲音驚天動地。


    此時,一旁的陳近南終於看了清楚,大聲喝道。


    “是郭子興的部隊,他們在撞擊城門!”


    “這群王八蛋!”


    陸文昭看著下方那些戴紅巾的敵人,咬牙切齒,嘴裏破口大罵起來。


    “這郭子興不去打元軍,竟然打我們,真是豈有此理,豈有此理!”就連性情溫婉的丁白纓,此刻也火冒三丈。


    砰!


    砰!


    砰!


    城池下方,那巨大的攻城衝車,還在狠狠撞擊城門,聲震四野,震耳發聵。


    若不是亳州城的城牆足夠堅固,早就被衝車轟開了。


    “不能讓他們這樣撞門,師兄,城牆交給你了,我帶人去守城門!”


    丁白纓身穿輕鎧,手持長刀,帶著一大批士兵,迅速離開城牆,跑到城門所在,組織眾人保護城門。


    城門,乃是一個城池的門戶。


    一旦城門淪陷,被敵人轟開,敵軍大部隊便會殺進城池,那時候亳州城就危險了。


    “師妹!你要小心啊!”陸文昭大聲提醒之.


    丁白纓剛剛離開,便有敵人爬上城牆,陸文昭也顧不上其他,立刻提起樸刀,開始瘋狂廝殺。


    噗噗噗……


    陸文昭與丁白纓師出同門,但他的刀法更偏向於軍中殺伐之術。


    每一刀都攻守兼備,遊刃有餘。


    附近那些用鉤鎖和雲梯,剛剛爬上城牆的敵人,還沒站穩腳跟,轉眼間就全被他殺死了。


    此刻,戰爭已經正式拉開帷幕。


    城牆下方的敵人們,將一架架雲梯,紛紛搭在城牆頭上,隨後如同一隻隻小螞蟻,密密麻麻,不停地向城牆頭爬。


    看到這一幕,負責側翼的陳近南立刻舉著火把怒吼催促道。


    “放箭,放箭,快快快!快快快……”


    早就憋足勁的亳州城士兵們,立刻整齊劃一地張弓搭箭。


    嗖嗖嗖……


    無數箭矢飛射出去,殺傷力驚人。


    不過最可怕的還是近百人的弩箭隊。


    這些人大部分由青龍會殺手組成,剩下的則是一些亳州城內眼力不錯的士卒。


    近百人的弩箭隊,在城牆上排成一排,瞄準城牆下方的敵人,同時扣動扳機。


    每一次射擊,就能命中一大片。


    幾波過後弩箭射空,立刻填裝弩箭,再次扣動扳機射殺。


    他們手裏拿著的弩箭,乃是何沅君花費巨資購買的連弩。


    連弩,一次填裝完畢,便可連續射擊。這種武器一旦批量裝備,殺傷力非常非常恐怖。


    “啊啊啊……”


    “是連弩!”


    “快躲開!快躲!!!”


    那些剛剛爬上城牆的敵軍,很快就被弩箭小隊射殺了,臨死前發出短促的尖叫,全都摔在城牆下方了,變成了血紅色的肉泥。


    “哈哈哈!讓你們知道我們亳州城的厲害!”


    見爬上來的敵人被殺光,陳近南頓時仰天大笑。


    可他剛剛高興片刻,城牆下又傳來喊殺聲,又來了一大波敵人,數量比剛才還要多。


    “媽的!又來了!”


    “陸哥!快頂不住了!!!”


    陳近南瞪著眼睛,朝著不遠處的陸文昭吼道。


    陸文昭聞言,果斷下令。


    “巨石,滾木,煤油,全給我準備好,等敵人爬到一半,注意聽我命令,一起投放!”


    所有士兵聽令,立刻將巨石抬起來,同時將滾木、煤油、金汁準備好。


    隻等足夠多的敵人匯聚起來,他們立刻就會放手,狠狠丟一波大的。


    數息過後,陸文昭果斷一揮手中長刀。


    “就是現在,給我放!快!”


    聽到命令,士兵們用力一推,一塊塊巨大的岩石,一根根滿是尖刺的滾木,狠狠砸向爬牆的敵軍。


    除此之外,還有一桶桶煤油,嘩啦啦地澆下去。


    刹那間,雲梯變得滑不溜手,敵人稀裏嘩啦地摔在地上,然後就被巨石和滾木砸死了。


    更有一些倒黴鬼被沸騰的金汁澆到,立刻痛不欲生了起來,渾身傷口潰爛長泡,眼看是活不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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