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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著突然一臉鄭重的載灃,緊隨在他旁邊的葉開立馬豎起了耳朵,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緊密地注視著載灃的一動一靜。禦花園幽靜的小道上,一柄旨在劃開權力最高層的利刃,在君臣二人接下來的對答中悄然亮出了鋒芒。


    “我要跟你說的是軍機處的事。”提到軍機處,也難怪載灃的神色有些謹慎起來。


    作為帝國最高的政務實權機構,在現階段的體製運行中,軍機處的樞紐地位幾乎和他這個攝政王並駕齊驅,更何況,能夠步入軍機處的班房,哪一個不是位高權重資曆甚廣的一方重臣,單單是那五個人加起來快接近四百歲的年齡,就讓現年還不過二十六歲的載灃有些吃不消,在沒有得到軍機處裏的幾位重臣支持前,載灃這個監國攝政的名頭叫的再響亮,也不過是有名無實的虛位元首罷了。


    大清的政壇,資曆似乎遠遠比那些冠冕堂皇的官銜分量更重,從某種意義上講,資曆就代表著資格。


    清朝每一位皇帝,都力圖將軍機處打造成獨屬於自己一套幕僚班底,而載灃心裏十分明白,監國攝政王終究不是九五之尊,盡管在禮儀規格上他已經遠遠超越了一般的親王,甚至名正言順的坐在帝王寢宮裏辦公,但就是這種無限接近,在某種程度上也就等同於無法逾越,對於軍機處的態度,在和它關係徹底割裂前,他用的辦法隻能是打出手中為數不多的牌,加以招攬,暗暗抽換。


    載灃接著剛才的話題往下說:“袁世凱這一罷免,軍機處就空出來一個名額。”說到這他突然停頓了下來,頭扭向了緊跟在旁的葉開,問:“你覺得誰當這軍機大臣合適?”


    對於載灃的詢問,葉開沒有急著迴答,他簡直不要太清楚載灃為什麽突然停頓了那麽一下子,永遠不要替自己的頂頭上司決定選a還是選b,即使再正確的行為和建議也會變成私心自用的佐證,他所要做的就是順水推舟,至於這船滑向哪兒,會不會偏,那就不是載灃所能控製得了了。


    葉開沒有提出任何實質性的見解,隻是耳恭目順地反問道:“攝政王心目中可有合適人選?”


    載灃自然知道葉開有刻意應付的嫌疑,但不得不說,這樣的迴答也讓他感到很舒心,跟軍機處裏麵的那幫老頑固呆久了,隻有這時他才有種“聖裁獨斷”的感覺,沒有進一步的試探,載灃直截了當的說道:“大學士那桐,人品貴重,能力卓著,本王覺得可用。”


    當聽到那桐的名字時,滿臉附和的葉開,幾乎想用五體投地的方式來佩服載灃的政治敏感性:業餘到簡直有些三流。


    那桐,全名葉赫那拉·那桐,滿洲鑲黃旗人,庚子事變後開始在政壇上嶄露頭角,曾任戶部右侍郎,尚書等職,現為體仁閣大學士,外務部會辦大臣,被譽為清末“旗下三才”之一,在管理京城市政建設時受到各方極高的評價,有才俊之名。


    這一係列的履曆,讓那桐看起來的確具備作為軍機大臣的所有硬件條件,但是,既然是用來替代袁世凱,那就應該把能力放在第二位,至少應該找一個忠於自己的人,事實上,在進入軍機處之前,那桐就私底下和奕-劻攀上關係,苟苟且且中,成為奕-劻集團的忠實幹將。


    “那桐不僅是大學士還是外部大臣,能跟洋人打交道,就算少了袁世凱這個外務部尚書,那桐也能夠彌補,更何況,他還是一個不可多得實幹人才。”


    看著葉開臉上沒有浮現出肯定的意思,載灃接著給出了這樣的理由,以示他並非冒進,的確,站在國家-最-高-領導人的角度,這樣做也有它的道理,但對曆史走向一清二楚的葉開,也隻能在心中冷笑,往後的日子裏,這個他賞識有加的能臣隻會給他帶來惹不盡的麻煩。


    “那桐大人,臣不大熟悉,但攝政王覺得可以用,良弼並無異議,既然是有利於咱們大清國江山社稷的事,攝政王用人就不需拘泥。”葉開的迴答滴水不漏,一方麵暗示載灃應該堅持己見,另一方麵也將這個任免的責任推得一幹二淨,不過他還是在停頓了一會兒後向載灃提醒:“不過,那桐貿然入直有點太草率,攝政王可先擢升為軍機處學習上行走,給其幾個月曆練,熟悉熟悉軍機處大小事務,若是沒有什麽問題,再去掉“學習”二字也不遲。”雖然葉開知道,那桐成為軍機大臣隻是時間問題,但他還是給載灃以及自己留下了一段緩衝時間,因為,在這段時間內,葉開還要花更多的時間卻對手中的這張彌天大網修修補補。


    聽到葉開的建議,載灃短暫思慮了片刻,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好”


    圍繞著軍機處進行的幅度不大的變動就此結束,在添加那桐後,新的五人組將正式負責起帝國機器的日常運轉,然而,一次看似慎重的人事任命,卻在不久的將來,將成為政壇火藥桶上一根長長的引線,關於這位即將步入陰謀漩渦的樞位大臣,他的命運葉開早已經擬定好了:史上最短命的軍機大臣。


    將引線牢牢地攥在自己手裏,葉開的目的清晰而明確,他要引爆的是整個軍機處。


    了結了軍機處人員變動的事,載灃心頭輕鬆了許多,走起路來仿佛步子也輕快了不少,在他看來,新的人員將會在一定程度上緩解北洋集團咄咄逼人的權力壓迫,臉上也不由露出了一抹輕鬆的喜悅,片刻後,他隨意的問道:“袁世凱現在怎麽樣了?”


    悄無聲息的平複下心情,葉開自然照實迴答:“已經坐火車迴到了河南老家,聽說他在家閉門謝客,喂鴨養鵝,他這會兒倒是清閑得很。”


    聽到這句話,載灃由衷地笑了笑,不管袁世凱是不是真的放下了權欲,能讓他位曾經顯赫一時的權臣做出這般姿態,這已經再好不過的消息了。


    “攝政王,袁世凱離職,北洋集團勢必一盤散沙,咱們得抓住這個機會,把袁黨一網打盡。”葉開再次之後接著提出了一個建議。


    沒有直截了當的給予明確的觀點,載灃態度有些曖昧的迴複道:“袁賊勢大,籠絡的朝臣差不多有我大清官場半數有餘,想要全部去除絕非易事,況且其中不少隻是表麵依附,並非死心塌地,如今袁世凱倒了,他們自然土崩瓦解,如果這時候再細細追究起來,恐怕隻能讓他們抱團互通,茲事體大,還是小心為慎。”載灃投鼠忌器的看法並非沒有道理,如今帝國風雨飄搖,這時候在進行一場內部大清洗,國家傷筋動骨,到頭來隻會給南方的革命黨留下可乘之機。


    對於載灃的顧慮,葉開早有預料,不急不忙的說道:“攝政王,肅清袁黨,敲打北洋,臣有幾個一石二鳥的法子。”


    “講”


    毫無疑問,葉開的信心滿滿成功引起了載灃的濃厚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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