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上級部門令清秋社停業整頓一周, 布朗尼去疏通關係, 別人說官媒都點名了,不停一段時間不行。剛起步沒多久就遇到這種事, 大家也心知肚明多半是樹大招風,或者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得罪了人。按理說,清秋社就算熱鬧,那也還是小眾圈子, 除了剛開業首演時上了個熱搜,後來的關注度斷不至於到能對社會產生不良影響的程度。而且對於那些通稿的控訴, 陳鈴他們也實在是想喊冤,他現在和誰賣腐都不會和他師哥賣,之前抱抱是粉絲要求的,後來再沒有了,舞台上那些都是相聲段子裏原就有的橋段,換成別個演員來,也是要那樣演的。至於黃牛,他們要求觀演者必須進行實名認證,並且也無法轉讓,高價收票的微博評論下麵還有人科普清秋社買不了黃牛票的。還有其他種種,基本都是強扣的罪名。澄清倒是很容易,知道內情的人自然會信,但這種造謠式的通稿就是給不知情的人看的,人家不會花時間看你辟謠,隻會在匆匆刷到抹黑的通稿時痛罵你幾句,並且在之後不分青紅皂白地避雷你。開會的時候陳鈴無計可施了,提了一個意見,他對葉答風說:“要麽以後我倆就避開這些敏感的段子吧,演些不容易踩雷的。”葉答風剛從外地錄完節目趕迴來,甚至還沒來得及迴去休整個半天一天的,就趕上了這事兒,急忙迴到社裏,正琢磨著怎麽處理,聽到陳鈴這麽說,直接笑了:“好,夫妻哏不演,演點別的,那你知道他們還能怎麽說嗎?b站上的視頻,我幫你整理一下領口能被剪進去,咱們同步整理話筒能被剪進去。行,那以後這些也盡量避免,上去以後不要有任何接觸,也別表現出任何默契,以後你先整理好了再換我。“但就算這樣,你在台上說,我在邊兒上看你,這也會被剪進去,他們會說看這眼神不是一眼萬年是什麽?那怎麽辦,自有相聲這門手藝以來捧哏的就是要看著逗哏的,我以後專門背對著你說?”布朗尼暗暗吐槽:“好家夥,葉老師您這是看了多少個cp向剪輯。”“能看的我都看了。”葉答風也不藏著掖著了,又看向陳鈴,“要不幹脆換個人跟你說,反正你不也這麽想麽,場場跟我穿不一樣的大褂,刻意。”陳鈴也不知道為什麽葉答風一迴來攻擊性突然又變這麽強,但葉答風說的也沒錯,而且陳鈴也有這麽想過。他總要和葉答風一起說相聲,在台上親親熱熱,下了台跟陌生人似的,忽遠忽近,還不如直接掰了,省去那些折磨。可他又舍不得斷了那點聯係。被葉答風這一說,陳鈴又覺得委屈起來,但無力再說什麽,隻道:“換個人就換個人吧。”“你這輩子都別想。”葉答風說。陳鈴本來垂著頭,還以為葉答風會說“行,那就換吧”之類的話,哪知聽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他下意識看向葉答風,略略睜大了眼。葉答風讓其他人先出去:“在下今天要教訓師弟,有什麽事再通知大家,大家今天就先請迴吧。”眼看這倆人就是一副要吵架的模樣,眾人雖然想吃瓜,但沒人願意身處風暴中心,何況葉答風也發話了,於是都散去。陳鈴想渾水摸魚跟著走掉,被葉答風按住了。辦公室裏隻剩他們二人。葉答風去把門鎖上,靠在門邊雙手抱胸看著陳鈴:“是誰先說的吵架不要說換搭檔這種事?”“啊?剛才不是你先說的?”陳鈴其實不知道葉答風說要訓他,是訓什麽,就因為他說換人就換人?可也不是他先提的。葉答風:“那是誰先這樣想的?”“我連想想都不能了?論跡不論心吧?”陳鈴感到被找茬,現在換不換搭檔又怎麽樣,反正他們關係都這樣了,尷尬得要命,早點解脫也是好事一樁吧。“想都不能想。”葉答風走過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沙發上的陳鈴,忽然一手扣住他的後腦勺,俯身咬上了那雙因正欲辯解些什麽而微微張開的唇。陳鈴整個人僵住,眼睛也瞪圓了,反應過來之後想罵什麽,卻隻能發出“唔唔”的聲音,他手腳並用地要把葉答風推開,然而被按得更緊,根本無法掙開,最後甚至被推倒在沙發上,被迫地承受對方唇舌的進攻。現在是清醒的,清醒著被師哥壓著親,沒多久陳鈴甚至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了,本來是想去推葉答風的,手被抓住以後不知不覺就變成了與對方十指緊扣,靜謐的空間裏隻有兩人粗重的唿吸聲和因唇齒交戰而發出的黏膩水聲。直到陳鈴有些缺氧了,葉答風才放開了他。陳鈴胸口還劇烈地起伏著,沒忘了罵人:“葉答風……你發什麽神經……”然而聲音軟綿綿的,毫無殺傷力。葉答風沒再親他了,但把腦袋埋到了陳鈴頸間,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氣,又去吻這段白淨的脖頸。陳鈴感覺發癢,又要去推葉答風:“你幹什麽……!!”葉答風抬起頭來,從上方摁住陳鈴的兩個手腕,手動不了,想用一下腿,又被葉答風從腿根推開卡住,總之變成一個很糟糕的姿勢。葉答風微眯了眼:“你最好不要有任何想離開我的念頭……不然下次不會這麽簡單。”陳鈴心一顫。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葉答風,不是溫文爾雅的,不是端方板正的。是像掠食者一樣的,看著他的眼神,仿佛要將他拆吃入腹。但是……為什麽會這樣?葉答風又俯身親了親陳鈴的臉:“訓你歸訓你,讓你不安是我的問題。”陳鈴:“我沒有,你別這樣……”葉答風不管陳鈴又想說什麽口是心非的話,直接打斷了他:“你擔心的所有問題,哥哥都會去解決。清秋社的事也好,網上那些人胡說八道也好……你和我之間,也一樣。”“最喜歡的,最愛的就是你,眼裏都快要隻看得到你了……一想到你不在我身邊就好像缺氧一樣難受,想到你以後會跟別的人一起,我在心裏已經把那個假想的人殺了千萬遍,不說隻是以為你不願意,怕你覺得我齷齪……”葉答風頓了頓,“更希望你幸福……但現在我知道了,我可以給你幸福對嗎?”……葉答風前幾天去別的地方錄節目,幾乎隻是點頭之交的周明光說有事想和他談。見了麵,對方一副有點怯他的樣子,但還是躊躇著問他:“雖然這是我多事,但我想問,您和小鈴也不是親兄弟……真的一點可能都沒有嗎?”葉答風問:“什麽意思?”“他很喜歡您……但是他應該是覺得你們是兄弟,很痛苦,我很少看他那麽消極。”周明光很緊張,“反正我就說說,如果冒犯到你們了就當我沒說過。”周明光又說了一些,有些是陳鈴說過的話,有些是陳鈴的表現出來的反常,有些是他自己的推測。葉答風直接瘋掉了。他之前的所有行為,都建立在小寶對他隻有普通的兄弟情誼之上,即便這樣的戀慕在他心中生根,紮得他一想起來就鈍痛,但也沒關係,他會讓這個秘密就爛死在他心裏。可是陳鈴也和他一樣。也許確實是當局者迷,周明光一說,葉答風迴想起前些日子的種種,又恨自己沒有早日看出陳鈴究竟為何要避他,又為何不肯避得更幹脆一些,總在他看過去時,慌亂地挪開視線。他心裏生長的並非不可見天日的腐爛植物,他心裏長出了紅線,紅線的另一端被陳鈴緊緊攥在手心。離得遠了才會扯得生疼。隻有待在陳鈴身邊……隻有把陳鈴綁在自己身邊,才能夠止住疼,陳鈴是他唯一的止疼藥。他想,如果陳鈴害怕天塌下來,天就算真塌下來,他也會把這破天扔迴去。隻要陳鈴也對他有著愛。……可是陳鈴靜靜地聽完葉答風的話,眼眶泛紅,搖了搖頭,又把臉別到一邊去。良久才喃喃道:“不可以……不可以的。”第47章 “不可以的……哥哥。”在這種時候刻意用這樣的稱唿, 陳鈴是什麽意思,不言而喻。葉答風現在不吃他這套,把他的臉扳過來, 幾乎是強迫他直視自己:“沒什麽不可以的。”陳鈴眼裏氤氳著水汽, 眼尾和鼻尖都泛了一點紅, 嘴唇被葉答風吻得潤濕。再看一眼,葉答風還是想再親親他。可愛。但陳鈴開口就想說他不愛聽的話:“我們是……”葉答風再一次打斷了陳鈴:“我們是師兄弟,不是親兄弟……小寶, 多少年沒這麽叫過我了, 再叫幾聲聽聽好嗎?”陳鈴真是意想不到:“你簡直……”“簡直沒有廉恥心,”葉答風幫他接上了,“叫不叫了?”“不叫了!!”明明都是靠嘴皮子吃飯的,現下陳鈴卻怎麽也說不過葉答風, 隻能像車軲轆來迴那般說, “你不能這樣……你怎麽能這樣啊。”“我剛才說了,你擔心的, 我都會解決, ”葉答風摸了摸陳鈴的臉, 起身坐好, 斂了方才的鋒芒,聲音也放軟了, “在那之前我不逼你。”把這一切關竅想通以後,再加上本身對陳鈴的了解,葉答風不難明白陳鈴到底在顧慮什麽,又在害怕什麽。不知道是否因為是被收養長大的孩子, 從小陳鈴做的很多事就帶有“報恩”的意味,在家的時候刻苦練功努力學習, 家裏有困難的時期,明明沒到能賺錢的年紀,陳鈴也要想方設法幫家裏減輕負擔。再延伸開去,陳鈴接收到外界的好意時,總想著一定要迴報,參加選秀的時候明明自己也沒多少鏡頭,但在有展示機會時,一定會拉上他的朋友。在小茶館隻待了一段時間,就費盡心思想幫人家盤活這門營生。葉答風不知道陳鈴是什麽時候對自己產生了超出兄弟間的感情,很難想象在這段時間裏陳鈴被自己過高的道德感折磨成什麽樣子。自然,葉答風也厭棄過自己,可那不一樣。他隻是覺得陳鈴把他當哥哥,他卻有一些不純粹的心思,實在很齷齪。一旦確認陳鈴對他也有意,他便認為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能把他們分開。然而陳鈴不同,哪怕葉答風很直接的、毫不猶豫地挑破了,陳鈴或許也會在心裏想象無數恐怖場景,想象家裏人戳著他們脊梁骨罵,想象葉答風和師娘恩斷義絕,想象師娘被氣得病倒,想象葉答風原本光明萬丈的前途突然黯淡無光……明明這些事都沒有發生,也可能不會發生,但陳鈴已經開始在想象中怪罪起自己。他不僅迴報不了“家裏人”對自己的好,甚至他覺得自己會害了人家。所以他說不可以。……陳鈴也坐了起來,蝻睹珈往沙發邊緣縮了縮,有些警惕地盯著葉答風,看葉答風確實沒有打算做什麽,才小聲道:“師哥,我是說真的……不要這樣,算我求您了。”說實話,葉答風親吻他,說喜歡他的時候,說他沒有半點欣喜,那是假的。他是被愛著的。當葉答風說讓他不要有任何想離開的念頭時,他沒有一點害怕……反而好像要碰到他認為的,愛的最完美的樣子。他猜一定是周明光跟葉答風說了什麽,沒想過葉答風會表現得如此激進。可終究他也沒敢去接住。他自己是無所謂的,但他沒法因為一己之私,把師娘和師哥拉進萬丈深淵。一陣沉默蔓延,良久,葉答風才道:“好。”陳鈴本來做好這件事沒那麽容易解決的心理準備,沒想到葉答風迴應得幹脆,反倒讓他有些措手不及。葉答風甚至繼續說:“做兄弟也行。”“……”變得很快,陳鈴又有些說不上來的難受,但這就是他想要的,他垂下眼,“就這樣吧。”下一秒,葉答風又去拉陳鈴的手,陳鈴想甩開來著,誰知葉答風理直氣壯說:“哥哥牽一下弟弟的手怎麽了?”陳鈴:“……”葉答風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又說:“反正現在沒得演出,也差不多到點走人了,跟我迴家。”陳鈴扭過臉:“不要。”葉答風:“不去也得去,我是你哥,你得聽我的。”陳鈴:“……你不講理。”葉答風:“兩個選擇,自己走,不然我把你扛起來,社裏所有人都會看見你被我扛迴去的樣子。”陳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