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鬆眼眸裏有了亮色,他急忙衝上前去,半跪在床前,他拉住唐蕎的手握在了手心,哽咽著:「蕎蕎,我在呢,我在!」


    「別、哭。」


    唐蕎小聲說著話,他伸手,想幫陸青鬆拭淚,卻沒什麽力氣。


    陸青鬆眼淚更加洶湧,他笑著拉起唐蕎的手,胡亂地在臉上擦拭著。


    天知道,唐蕎在他懷裏閉上了雙眼的那一刻,他有多慌亂,說是天塌下來了都不為過。一路上他的心都高高地懸著,等到聽見那句「聽天由命」,懸起的心又涼了半截。


    大夫說沒事,他也用沒事安撫著自己,隻是,心到底還是懸著的,直到如今看到唐蕎醒來,他這才敢相信大夫的那句沒事,涼透了的心也迴溫了些。


    「師父,藥來了。」


    正此時,小藥童端著催產藥跑了進來。


    大夫接過碗,遞給陸青鬆,「餵你夫郎喝下。」


    陸青鬆扶著唐蕎半坐了起來,他接過藥碗,吹涼了些,這才餵給唐蕎。


    大夫站在一旁,臉色不似方才那般沉重,人醒了就好,人醒著,可以借些力,這娃娃也好生點。


    唐蕎慢慢清醒了些,他喝過藥,就開始聽著大夫的指令,控製吐納,也全身心地蓄著力氣,為生孩子做足準備。


    沒一會兒,穩婆也到了。


    一旁的霜哥兒見狀,扯著唐嶽出了屋子。


    唐嶽滿臉茫然地跟著霜哥兒走了出去。


    霜哥兒立在屋外,站定,解釋道:「人家生孩子呢,咱們在裏邊,不合適。」


    雖說唐嶽可能是大舅哥,但是畢竟是漢子,不合適,他雖同是小哥兒,但他們還沒相認,他也不好待在裏邊。


    唐嶽摸摸頭,傻笑,「是哦。」


    霜哥兒無奈地瞥了唐嶽一眼,都當爹的人了,還這麽傻,他朝不遠處的小廝招手,「你去馬車上,把我們準備給張老爺的賀禮拿來。」


    小廝大吃一驚,他驚唿,「那根百年老參?」


    他想不明白,這根老參可是公子他們準備給張老爺的壽禮,兩人挑選了許久,這才定下了這賀禮,怎麽就給了屋裏的小哥了?


    霜哥兒點了點頭,「嗯,快去。」


    生孩子本就遭罪,何況,這小哥兒還是早產,壽禮再找就是了,哪有人重要。何況,這人還不是外人,這人還可能是唐嶽的親人。他們那根老參,應該比醫館裏的效果好些。


    唐嶽拍拍腦袋,「我怎麽沒想到呢。」他笑道:「是得給這小哥兒補補。」


    方才聽了大夫的話,他們的憂心少了些,如今,他後知後覺地欣喜了起來,「嘿嘿,我好像要當大舅了。」


    霜哥兒也衷心笑了起來。唐嶽占了那個人的身子,也繼承了他的一些情感,平日裏,唐嶽總是會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因此,他們始終在找那個人的家人,希望能了解一下那個人的人生,也希望替那個人,照顧好他的家人。


    馬車就停在醫館外,因此,小廝片刻便迴來了。


    霜哥兒拿著人參,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大夫,這有跟百年老參,你瞧瞧可用得上。」


    大夫聞言,樂道:「用得上!」


    百年老參,這東西可是可遇不可求,他急忙切了兩片,讓唐蕎含在口中。大夫滿意地點了點頭,有了這百年老參,他又多了幾分把握。


    陸青鬆和唐蕎微微扭頭,看向霜哥兒。


    霜哥兒走上前去,溫柔地摸了摸唐蕎的腦袋,他輕聲說:「你大哥在外麵等著你呢。」


    這小哥兒是因為見著唐嶽,這才情緒激動得提前發動,那麽,這話必定能穩住他的心,也給他增加些生孩子的力氣。


    果不其然,唐蕎聽見這話,眸子都亮了兩分,他笑著哭了出來。


    他扭頭看向陸青鬆,低語:「是大哥。」


    他想從最信賴的人口中,聽到確定的迴答。


    陸青鬆握緊了他的手,點頭,溫聲說:「嗯,是大哥,大哥在外麵等著你和孩子呢。」


    有了陸青鬆這話,唐蕎心定了些,他吸吸鼻頭,「嗯」了聲。


    霜哥兒笑著退出了屋子,他拉著唐嶽出去買麵食,唐嶽不解,「我們不是才吃飯嗎?」


    「買給那小哥兒吃的,你以為生孩子那麽簡單啊,有的可要生好幾個時辰呢,不吃點東西,都使不上勁。」


    唐嶽點點頭,感慨道:「好辛苦。」


    果真,這孩子到了下晚都還沒出來,一向乖巧的孩子,第一次讓唐蕎吃盡了苦頭,他頑皮地賴在唐蕎的肚子裏,怎麽都不肯出來。


    大夫和穩婆各種法子都用盡了,本來信心滿滿的大夫,此刻臉上又沉重了起來。


    他和穩婆對視一眼,都暗自搖著頭,這小哥兒本就沒什麽力氣,全靠那點老參吊著,堅持了這麽久,已是強弩之末了。


    屋外的唐嶽急得團團轉,「怎麽還沒生下來。」


    霜哥兒也焦急,但他盡量讓自己沉穩些,他拉著唐嶽的手,安撫道:「應該快了。」他說完這話,帶著憂心看向了簾子。


    瞧著唐蕎慢慢沒了力氣,陸青鬆也像是失了魂,無奈擠滿了他的心,他對著唐蕎的肚子,哭著低聲乞求:「求你了,小傢夥,你快別折磨你阿麽了。」


    陸青鬆的眼淚隨著話語滾落,淚水糊了他的眼,下一刻,一聲哭喊在他耳邊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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