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天澤忙活著馬術社的事,而霍修也還不知去向,估計還沒有到這裏。


    孤身一人的他在周邊朝氣蓬勃的年輕人中顯得格格不入,他倒不會因此局促,反而被感染到心情更加愉悅。


    要知道在他們那個年代,他憑借自己的能力大學畢業就已經很不俗,畢竟那時候的含金量要高很多,主要原因還是因為大學生比較少,怎麽也能算的上萬裏挑一的那種。


    而現在……


    如此多的大學生正在跟他擦肩而過,逆著人群向前的許清風看見一老一少。


    當遇見戴著口罩老人的時候,但光是這樣他也已經一眼認出對方的身份來。


    林慧英見到他的那刹那,眼睛裏迸發出巨大的喜悅,她還是很希望在迴到家鄉前再見到這個男人一麵,能夠好好告別。


    她腦子靈光,當然記得住院時那些貴重的營養品,是她從沒享受過的,也記得出院後男人依舊會時不時來進行探望,相處的點點滴滴中就表明了許清風對她的好意並不是裝出來的。


    願望得以實現當然會從心底覺得開心,從而蔓延到臉上來。


    許清風從密集的人流中徑直走向他們,朝著老人張開雙臂。


    他隻是出於禮貌性地擁抱對方,本想一觸即分的,但老人卻緊緊地迴抱住他,很久後才拍著比她高出一大截的男人後背問候著。


    “好久沒見到你啊,身體好些了沒?”奶奶其實還在記掛著許清風感冒的事情,就擔心人還沒好利索。


    “已經全好了。”以為對方應該不知道這件事的許清風有些意外的挑眉,但很快恢複平日的模樣,隻不過嘴角的笑意加深。


    他沒有冷落林慧英身邊的人,雖然對方也沒有因為眼前這一幕而感到落寞,並且心理狀態還恰恰相反。


    在看見許清風伸向他的雙臂那刻,安顏沒有立刻迴應,而是僵在原地,過了會兒才紅著臉不好意思地抱上去。


    雖然這不是他們第一次擁抱,但每次安顏都會感到很害羞,在他看來這有些親密。


    可換位思考,對於許清風這樣的商務人士來講,這再正常不過,因此他也不會顯得扭捏造作的去拒絕。


    ‘……怎麽還不鬆開?’許清風這麽想著,禮貌性的擁抱因為安顏半天沒有退開而有些奇怪,他隻能先抵住人肩膀將人從懷裏推出來。


    這細微的舉動並不會引起別人的注目,隻有他們才會注意到。


    安顏連忙開口解釋道:“那個…我是在好奇您用的是什麽牌子的香水,很好聞,所以才會……”


    太好聞了,同時又帶著金錢的氣息,雖然安顏他不懂這個,也知道這種如此怡人的香調必定不會便宜。


    同時也隻有他自己清楚,香水在讓他失神的緣由中占有多少比例。


    後麵的話不用再過多解釋,許清風就已經明白了他想表達什麽。但這隻在他看來是再小不過的事,抬起自己手腕內側輕嗅後道:“是嗎,最近才換的,我也挺喜歡這個味道。你現在這個年紀不適合用香水,等以後我可以送你幾瓶。”


    許清風還是傳統了,他認為學生就身上的書卷氣是最有魅力的,所有的香水都比不上。


    但實際上,大學開始用香水增加格調的大有人在。


    奶奶聽見這話後,認同的點頭,她剛才也聞到了,作為樸實無華的鄉下人是不懂這些的,隻覺得好聞。


    她心裏琢磨著,這麽好聞的話,怎麽也得花一百塊才能買到吧?


    三人就這樣結伴開始在校園中逛起來,今天的校園很不一樣,總是有許多新奇的地方吸引著他們的注意。


    許清風提起了關於顧天澤和霍修的話頭,“這些社團很有趣,擺攤的很多手工品創意也很不錯,但重頭戲在最後。”


    “許叔叔是說什麽?”安顏眼神中不加掩飾疑惑。


    “賽馬。”許清風將話補全,“顧天澤和霍修都會去,這個運動是會有很多的危險性,但年輕偶爾瘋狂一把也不是不可以。等會兒時間差不多我們再去觀看吧。”


    林慧英是第一次聽見賽馬這項運動,被勾起好奇心,還是許清風耐心解釋,才明白這是什麽。正因為不知道沒看過,她也才會有強大的興趣。


    一旁的安顏這時候才小聲道:“我知道的。”


    在許清風以為他知道的是賽馬是什麽的時候……


    “我也參加了馬術社,比賽也會上場。”安顏用最平靜柔軟的語氣,說出了驚天巨雷的信息。


    許清風喪失表情管理,笑容僵硬在臉上,兩分鍾後才恢複。


    安顏?賽馬?


    這樣跟林黛玉倒拔垂楊柳有什麽區別,也就是這瞬間開始,許清風有些不太能顛覆了對安顏的認知,不能再將對方清瘦的身形跟孱弱再劃上等號。


    “我很菜的,隻是為了增添人氣才要去的,實力很差。”安顏也知道自己的定位,談論起往事,“當初是顧天澤讓我陪他,我才報名的,偶爾才會去參與社團活動,是會騎馬,但不精通的。跟他完全是兩個極端。”


    這麽說以後許清風就能理解了,安顏這種學霸,所有的時間都花在學習讀書上,如果不是為了顧天澤怎麽可能會去馬術社這麽刺激的社團。


    離賽馬開始的時間還早,考慮到老人逛的有些疲累的情況,他們找了家學生經營的奶茶攤位坐下休息。


    雙手捧著奶茶,老人有些緊張地摘下口罩,在發現學生們的眼神中並沒有惡意的時候她放鬆不少。


    嘬了口甜甜的奶茶,林慧英這才對許清風開口,“清風啊…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第46章


    像這樣鄭重的請求, 還是來自於一個剛大病初愈的老人,這讓許清風更多的是感到有些不安。


    他又怎麽能做到心安理得的接受,在追問下, 這才知道老人很快就要離開這座城市, 緩慢且清晰地將話說清楚。


    “我家阿顏, 吃過很多苦, 也很堅強,”說到這裏的時候,老人被安顏製止似的輕拍, 但她沒有停下,而是堅持把話說完,“但我希望他未來能輕鬆點,有個能稍微依靠的人。”


    “我老了, 也沒啥本事, 也不能在他身邊保護他, 你能代替我,偶爾關照一下他嗎?”林慧英還是比較含蓄的, 開口都是稍微、偶爾,沒有強求的意思。


    言辭表情中都很懇切,確實隻是心疼自己孫子的溫柔奶奶。


    許清風卻良久沒有開口,他在分辨老人話語的含義。


    在安顏甚至以為是給許清風造成不便或者心理壓力的時候, 許清風才用理所應當的話語迴應:“當然, 就算你不開口, 我也會盡自己所能保護他的。”


    這種保護, 是基於對晚輩的愛護, 對前兒媳的關照,也是對未來‘朋友妻’應有的……


    這樣的迴應打斷了原本打算道歉的安顏, 他有些錯愕地看向許清風,完全沒有想到對方會這樣說。


    就像洶湧的高山溪流猝不及防地砸入一潭死水之中,化為永不停歇的瀑布。


    傳出轟隆隆的巨響又變化成耳膜處鼓動的,隻有他能聽到的心跳聲。


    安顏不清楚,許清風到底明不明白‘未來能依靠的人’所暗示的是什麽,又開始動搖自己到底是不是在自作多情。


    但這種讓人感到陌生的安全感,確實是他從小到大未曾體會過的,也從不知道被庇護是種什麽樣的。


    而現在……許清風卻說會保護他。


    老人因為許清風的迴應,笑意爬上眼角眉梢,持續很久都沒淡下去,嘴裏也誠懇的說了很多遍感謝。


    她本身就很看好許清風,這下就更看好了,本身隻是嚐試著請求,但這下知道自己孫子未來能有個依靠著落,終於能將懸掛的心放下。


    能放心的繼續迴鄉下養老咯。


    但在離開前,她還是很想親眼目睹許清風口中指的刺激的賽馬是什麽樣,隻是當真正坐在了前排觀眾席。


    清楚的不能再清楚地看著這空曠偌大的操場,人潮湧動的年輕觀眾,耳旁熱烈始終不曾停歇的尖叫。


    她還是有些懵了,現在才後知後覺感到,阿顏真的適合去這麽玩嗎?會不會受傷啊?


    許清風看出老人不適應的點,伸出手拍拍人後背,“放心吧,不會有事的,隻是年輕人揮灑熱血的比賽而已,又會成為一件值得迴憶紀念的事。”


    這種安撫的舉動讓老人放鬆下來,而且許清風的話本身就帶著信服力,讓人不受控製就會相信。


    距離比賽開始還剩十分鍾不到,每位選手帶著他們的參賽馬匹都在陸續上場。


    許清風的眼神從這些穿著相差不大騎馬服的年輕人中一眼就鎖定到最為突出的那位。


    霍修穿著黑色外套背麵貼了個選手號,白色長褲,腳下的長筒靴包裹住矯健緊實的小腿,這利落颯爽的打扮將絕佳的九頭身比例放大,確實很容易引人注目。


    不過由於距離較遠,大多數人隻能看見模糊的輪廓,並沒有立刻認出這是誰來。許清風身邊還沒人討論霍修的身份。


    許清風遙遙將目光放在對方那牽著韁繩的手上,看的不是很真切,但並不妨礙許清風擔心那平滑柔嫩的手掌現在會不會已經起繭子。


    被霍修牽著優雅而強壯,緊實的肌肉彰顯著它卓越的奔跑能力,當它的主人將手靠近它額頭時,純黑駿馬就通人性般閉上大而明亮的雙眼,主動將頭貼上去。


    仿佛在撒嬌一般,這一幕讓許清風感到很有趣。


    緊接著,他才轉移注意力看向顧天澤,發現更搞笑的一幕。


    顧天澤正想借機跟安顏搭話,可惜隻要他向前靠近一步,另一人就會立馬往相反的方向退後兩步。


    明明馬術競賽還沒開始,這貓鼠追逐賽就已經開始拉扯了。


    顧貓在幾次靠近失敗,這才放棄繼續這種笑話,垂頭喪腦的去牽自己的馬,將所有的心思都轉移到比賽上。想著一定要大放異彩,狠狠地碾壓霍修,讓安顏發現他的閃光點,重新愛上他才行!


    因為這可預見的未來,就連剛才被躲避的失落都消散。正當挺起胸膛撿起自己驕傲的時候……


    “哼哧”赤紅色的馬匹從鼻腔中噴出一股熱氣,恰好滋了顧天澤一臉,但馬兒能有什麽壞心眼,它什麽都不懂,隻是有些不耐煩等太久迫不及待想上‘戰場’,四隻蹄子還頻繁踢打地板。


    顧天澤:……想吃馬肉了。


    “哈哈!”對著狗崽子接二連三的糗事,許清風半點也沒心痛,反而看笑話般的發笑,還好顧天澤沒有注意到這邊,否則會更加紮心。


    被這開懷的笑聲吸引的老人也注意到顧天澤的存在,雖然不怎麽看得清楚臉,但她還是認出這是當時想跳樓的那位。


    她還當過見義勇為的老太婆呢,不然這年輕人哪裏還能安生站在這。


    “他是誰呀?”林慧英好奇問道。


    許清風本以為安顏或許都已經告訴對方一切了,現在看來或許並沒有,如實迴答,“我兒子,顧天澤。”


    林慧英肉眼可見的震驚,她心中默默將之前的想法改變,能得到許清風的照拂就足夠了,別的還是不多想了。


    真看不出,許清風這麽風華正茂的年紀,怎麽會有個頭這麽大的兒子。不久前安顏的話開始迴蕩,不假。


    “別看他一副浪蕩輕浮樣,其實是個很不錯的潛力股。”許清風像是在對林慧英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老人似懂非懂的點頭,很快視線就被姍姍來遲登場的自家孫子給抓住。


    這一打扮就很英氣,讓她看的目不轉睛的,攢足了勁給人加油打氣。


    “阿顏,加油啊!!咳咳……”剛喊完就開始猛烈的咳嗽起來。


    還得虧許清風給她拍背順氣,這才好受了不少。


    人實在是有些多,他們位置雖然比較靠前,但也不是那麽容易發現的。


    當比賽開始的槍聲響起,十位參賽選手就同時出發,氣氛瞬間被烘托的更加熱烈。


    這場賽馬不單單是比誰的馬更快,更是對騎手駕馭馬匹的能力是巨大的考驗,因為這不是平地賽馬,而需要翻越各種障礙物才行。


    障礙物旁還擺放著代表了大學文化的玩偶裝飾物。


    正因為這樣,對熟練駕馭技術才很重要,否則一不小心就是人仰馬翻,後果非常嚴重。


    這樣的項目,顯然比尋常運動會的接力賽刺激的多,很能挑起觀眾的熱血。當看著一群駿馬飛馳,多少都能挑起人們心中潛藏的草原夢、武俠夢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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