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的宗祠在山莊的一個偏僻角落,那兒是山莊的禁地,除了徐家血脈皆不得踏足宗祠半步。即使徐清的娘親也隻是去世後,才得以靈位進入祖祠,生前卻也從未進入過祖祠。


    徐清小的時候很少去徐家宗祠,他總覺得那兒有些壓抑,他不喜歡那種氣氛,所以除了逢年過節祭拜先祖,徐清一般都不會去宗祠。


    徐清與父親吃完飯之後,便被父親拉到了祠堂祭拜先祖。


    徐家並不是世代生活在雲夢山,而是在大約百餘年前從其他地方搬過來的,因此徐家宗祠也有約百餘年的曆史了。


    徐家祖祠完全是由紫檀木建成的,顯得很奢華,百年的歲月並未在它身上留下多少的風霜,依然如新建之時那般嶄新,絲毫看不出歲月雕琢的痕跡,似乎歲月在這裏也停止了流淌。


    徐清隨著父親走進宗祠,祠堂裏鑲嵌了不少夜明珠,柔和的光華將所有黑暗都驅逐在外,祠堂裏顯得很光亮。


    宗祠內纖塵不染,看不出絲毫的淩亂,顯然徐清的父親經常過來打掃。祠堂內的供桌上靈位並不多,上麵的名字皆用鎏金文字所刻,將縷縷金芒折射到徐清的眼裏,使每一塊靈位都顯得耀眼而奪目。


    徐清隻是隨意地掃視了一番,隨後他的目光便定在了某一處,久久出神,那兒有一塊靈位,上刻:愛妻上官玉茹之靈位。


    上官玉茹便是徐清的娘親,可惜徐清已經很難從記憶中迴憶起娘親的點點滴滴,因為在他僅僅兩三歲時,娘親便過世了。不過這些都不影響徐清對娘親的感情,小時候他總是纏著父親給他說娘親的一些事情,然後便開始在腦海中幻想著那些情景。


    他的娘親上官玉茹出身名門,名副其實的大家閨秀,端莊秀麗,溫柔嫻淑,是一個好妻子,父親說能娶到娘親是他天大的造化,上天的恩寵。


    他的娘親出身書香門第,聰慧過人,有過目不忘之能,飽讀詩書,胸中藏錦繡,腹內有乾坤,即使當朝大學士對娘親也是讚歎有加。


    他的娘親有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當初京城裏追求她娘親的公子王孫、文人俠士不可勝數,當真傾國亦傾城。


    他的娘親才藝雙絕,琴棋書畫無所不精,即使京城裏久負盛名的大師也自歎弗如。


    她的娘親是天下最好的母親,他還尚在腹中之時,他的娘親每天總是要花大量的時間讀書給他聽,隻是因為老人都說,這樣孩子出世以後會聰明。


    ……


    這些都是他從父親口中得知的,在徐清眼裏娘親便是這個世界上最完美的女人,隻是…隻是他在心裏一直很自責,如果當初不是因為他的出世,娘親或許不會離世吧?父親也不會常常因思念娘親而出神甚至是落淚。


    徐天山念念不舍地將目光從愛妻的靈位上移開,卻見徐清正看著娘親的靈位怔怔出神,徐天山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輕喚道:


    “清兒”


    徐清正盯著娘親的靈位,想著父親對娘親的點點描述,想著娘親的出色,想著娘親對自己的疼愛,漸漸地陷在了深深地自責之中,難以自拔,眼中的清明似乎也在漸漸消散。


    修仙之人,與天爭命,逆天而行,在修道的路上更有重重磨難,千難萬險,唯有時刻保持靈台清明,方能堅守道心,在修行之路上披荊斬棘,一往無前。


    徐清今日卻因為自責太甚而處於內心地深深折磨之中,若是不能及時清醒,輕則道心產生破綻,重則體內靈氣暴亂,最後落得個爆體而亡的下場。


    修仙之人追求仙道,欲突破天地桎梏,天地自然會降下懲罰,因此在修行之路上必會經曆天劫阻撓,唯有經曆天劫考驗完成天地設下的障礙方能邁向更高的層次。


    而在天劫之中有心魔之劫,若道心有破綻,日後曆經天劫之時,很容易心魔入體,天劫之下,身死魂滅,徹底化為灰燼,永遠地從世間消失。


    沉浸在深深自責之中的徐清,感覺到耳中似乎傳來了父親的輕喚,他的眼中也因此漸漸地迴複了清明,他自然不知道剛才經曆的危險,疑惑的看著父親。


    “清兒,是在自責嗎?”徐天山輕聲問道,臉上的笑容很慈祥。


    “如果不是因為我,我想娘親她也不會…”徐清有些哽咽,隻是尚未說完,便被他的父親打斷了。


    “不,清兒你錯了,你娘親身體一直不好,當初郎中便勸你娘親最好不要生孩子,那樣對她的身體傷害太大,我亦勸你娘親不要要孩子,隻是你的娘親卻死活不依,你娘親說:人生在世不過匆匆數十寒暑,她不想什麽都沒有留下就從這個美麗的世界離開,她想要個小生命,她想有個孩子可以親切地喚她娘親。”


    “你是我的孩子,就算是生命,為了你,我也不會有絲毫吝惜的,而你的娘親對你的愛隻會比父親更深。所以隻要你活得快樂,便是對你娘親最大的迴報。”


    徐天山開解道,眼中滿是慈愛,他不想讓他的清兒有絲毫內疚。


    “娘親不會怨我嗎?”


    “哪有娘親怨恨自己親生孩子的道理?你的娘親至死都不曾後悔生下你,對於你的娘親來說,你便是她生命的延續。在你娘親去世前,那時你已經會說話了,她總是不厭其煩地讓你喚她娘親,那時你娘親笑得是那麽開心,即使是去世之時臉上亦是帶著笑容的。”想起那時妻子的笑容,徐天山的嘴角不自覺地彎起了一個弧度。


    “可是終究是因為我,娘親才…”徐清哽咽道。


    “你的娘親是個十分傳統的女子,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的娘親如果不能為父親生個孩子,她便會內疚一生,膝下無子對於她來說即使活著也難以快樂。


    再則你的娘親身體本來便不是很好,也正是因此她反而將生命看得淡了,你的出現可以看作是你娘親生命的延續,也正是因為你的出現才讓你娘親的生命愈加璀璨,使她平淡的生活充滿歡笑與溫馨。


    這世間總有些東西值得我們去付出生命,對於你娘親來說,清兒遠比一切更重要,隻有清兒快樂,你的娘親才會覺得快樂,如果你的娘親知道你這般,恐怕即使是在九泉之下也難以安息吧?”


    “我明白了,父親,娘親在天之靈也不想看見我不開心的,我會好好的活著,活得比任何人都好的,這樣才對得起娘親賦予我的生命。”徐清仰起頭,看著虛空某處,堅定地道。


    “你能明白就好,跟我一起祭拜先祖吧!”徐天山欣慰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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