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朝瑤根本不給她眼神,


    「找不見算了,本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人沒事就好。」


    「迴去吧。」


    赤虎趕緊招唿馬夫,語音有些急切,


    「裴公子不小心在後山摔倒了,我們快迴去接他下山看傷。」


    「裴公子?」


    朝華乍一聽這個名字有些恍惚。


    「裴殊觀?他不是........不是.......」


    這會輪到朝華傻眼了。


    她都安排好車馬接送裴殊觀了,還調虎離山將朝瑤引到這裏,為什麽會被發現???


    「不是什麽?」


    朝瑤睨著朝華,言語裏亦帶了輕聲的嘲諷,


    「妹妹莫不是忘了,裴公子是和我一同來的,人莫不能飛了?」


    兩人迴到風隱寺後殿,裴殊觀被侍衛團團圍住,形容狼狽。


    淨植也很著急,當時他們明明隻差一點就跑出去了,不知為何,遠遠的看見一黑衣人帶著人來搜林,等他們略微近些,淨植才瞧出,這分明是公主身邊的侍衛赤虎。


    他遂與公子分開跑來吸引視線,但沒想到卻被公子吸引了大半火力,可公子看不見,那竹林又交亂雜錯,前麵有一陡坡,便不慎摔了下去,這才被抓住,隨後他也被抓住了,然後被扭送迴寺廟。


    朝瑤本來做好不生氣的心理準備了,可是一瞧見裴殊觀狼狽的模樣就忍不住。


    他雖穿的舊衣,但明明早上出門時還清雅整潔,現下卻弄得滿身狼狽,泥濘不堪,仿佛在泥地裏打過滾一般。


    那繡著蘭花的衣角,也滿是泥,就連束眼的長綾都不知道掉在了哪裏。


    好端端的清雅公子,被他作得和街邊要飯的一樣。


    朝瑤心底不悅極了,但還是將身上的素白鬥篷脫下來,替裴殊觀席上,他的額角還在滲血,朝瑤的手指輕輕蹭上去,裴殊觀便有些吃痛。


    「咳咳—咳咳咳——」


    跌倒觸碰到了舊傷,他控製不住的咳嗽起來,霞紅染過他的雙頰,清瘦挺直的背也忍不住彎曲。


    「表兄......」


    一旁的朝華滿眼心疼,她不知道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朝瑤瞥朝華一眼,上前一步,將她與裴殊觀隔開,抿著唇角對裴殊觀道,


    「怎麽這麽不小心。」


    好不容易養好,又白白平添新傷口。


    盡管朝瑤心有不悅,但又要強壓怒氣。


    隻因是人都好麵子,都有廉恥之心。


    如若是平時,有誰這樣忤逆於朝瑤,朝瑤必定當麵發作,丟幾句陰陽怪氣的話,狠狠的讓他沒麵子。


    但裴殊觀不行。


    朝瑤即使再造作,也知自己的任務是讓裴殊觀愛上自己,既已打定主意恩威並施來攻略他,這點小事上,就不能在外人麵前落了裴殊觀的麵子。


    以是她並不打算當場發作,她攏了攏裴殊觀的衣衫,擦盡額上血液,牽著他離開了寺廟。


    馬車上氣氛沉靜且緊張,裴殊觀額頭微垂,散落的髮髻垂下,麵容蒼白,那抹不正常的潮紅並未完全消散。


    朝瑤將桌底的簡易藥箱找出來,俯身逼近,挑起裴殊觀的下巴,替他擦拭額上滲出來的新鮮血液,而一向溫和聽話的裴殊觀,今日倒像起了反骨。


    朝瑤挑起他的下巴,他就用銳利的下巴不斷向下壓,一雙水墨似的眼睛,似乎氤漾出來了怒氣。


    兩人離得太緊了,朝瑤隻感覺裴殊觀身上的淡淡藥香,將她包裹,裴殊觀亦看向朝瑤,劍拔弩張間,誰也不讓誰。


    僵持不下,朝瑤氣笑,帶著他的下巴,向旁邊丟去,置問道,


    「你什麽意思?」


    「是我得罪了你,還是虐待了你,你現下來和我較勁?」


    「你心下明了。」


    那一雙如星辰的眼,牢牢盯緊朝瑤,即使他看不見,但朝瑤也能感覺出他在生氣。


    朝瑤對他一貫的評價就是——眼盲,但心不瞎。


    沒錯


    這件事就是朝瑤故意放縱的結果


    從裴殊觀一開始試探她要隨她來禮佛,朝瑤就知道他想幹什麽了,隻是順著他罷了。


    畢竟,被人軟禁,不跑還是那個高風峻節的裴殊觀嗎?


    反正早晚都得跑,不如是讓他在她有所準備的時候跑,抓迴來還可以因此嚴加看管,懲戒一二。


    包括剛才隨朝華去馬車上抓賊那一出,也是朝瑤為了試探朝華究竟參沒參與這件事,現下看來,要收拾的還不止裴殊觀一個。


    但她怎麽會承認呢?


    朝瑤靠著車背坐下來,欣賞裴殊觀俊俏臉蛋上生動的表情,她喜歡他臉上有別於平靜的所有表情。


    他隻是一點屈辱和不甘,朝瑤也給他腦補成氣鼓鼓的模樣了,畢竟,在朝瑤看來,逗弄一美人生氣,格外好玩。


    如果他能哭出來就更好了。


    「喲,我還沒和你生氣,反而你倒和我生起氣了?」


    朝瑤捧起他的臉,冬日裏寒冷,朝瑤唿吸之間起了霜霧,遙遙的就朝裴殊觀飄去,


    「惡人先告狀?」


    「這可不像你啊,裴公子。」


    「那如何才是我?」


    裴殊觀掙脫她的束縛,強忍著即將竄出咽喉的咳嗽,端坐在車椅上,他嘴唇抿緊,再也沒有了可以在朝瑤麵前裝出來的放鬆與溫和。


    他拿出朝瑤少見的,屬於人們口中,那個蘭芝常在的天才的矜驕,語言淩厲,聲勢逼人。<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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