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漸漸,如梭穿行。


    軍訓如常,同學們吃盡了苦頭,每天淩晨六點起床,站軍姿,踢正步,走方隊,強度大得喪心病狂,大夥兒叫苦連天。


    韓旭是毫無壓力的,不過他盡量把動作做的糙一些,畢竟人長得這麽英俊了,品德又這麽優秀了,再不低調點,別人就不用活了。


    那晚過後,韓旭再沒見過周慶。


    而趙大雄那晚喝的酩酊大醉,第二天照樣精神抖擻把同學們虐的死去活來。嗯,他是個公私分明的人,沒有把私人情緒帶到訓練中去。


    至於楚正浩和孟林,兩人都請了長假。


    仇人都棄韓旭而去,寂寞如雪呀,不過他很喜歡這種“你幹不掉我還要躲著我”的感覺。


    楚正浩一請假,中文係一班沒了班長。


    家不能一日無主,國不能一日無君,輔導員王磊深思熟慮了三秒鍾,任命韓旭為中文係一班的代理班長。


    韓旭深感責任重大呀,想要當好一名合格的班幹部,首先得學會貪贓枉法,哦!不對,是正直廉潔!所以,一到軍訓休息的時候,他就招唿大夥兒進貢,可樂雪碧阿薩姆來者不拒。


    清風習習,難道一個涼爽天氣。


    韓旭坐在樹下,喝著免費的奶茶,心情不錯。


    “李默去哪兒了?”


    “在廁所打飛機呢。”田壯壯吸了一口果汁。


    韓旭真想給田壯壯一巴掌,這家夥真是越來越猥/瑣了。


    “天氣不大好呀,看來要下雨了。”田壯壯抬眼看向陰雲密布的天空,笑嘻嘻地說:“看來下午不用軍訓咯。”頓了一頓,又說:“誒,對了,韓旭,你一有家世的大老爺們整天跟我這光棍在一起幹嘛,怎麽不去陪陪咱嫂子紀靈呀?”


    “胡說八道些什麽呀。”韓旭笑了一聲。


    “嘿嘿……”田壯壯湊到韓旭麵前,滿臉/淫/蕩/的笑道:“跟哥們說說實情,前兩天晚上你都淩晨才迴寢室,是不是把紀靈就地正法了?”


    “嗶嗶……嗶!”


    軍訓哨響響起,打斷田壯壯的意/淫。


    趙大雄大吼道:“一班,全體都有,以第一排第一個為基準線,集合!”


    中文係學生嘩啦啦全部集合,收腹吸氣,抬頭挺胸,趙大雄滿意的點點頭,然後清點人數,發現少了一人,大聲道:“還有誰沒到?”


    “誒,教官,我來了來了。”李默從遠處大步跑了過來。


    趙大雄眯眼道:“幹什麽去了?”


    李默說:“上廁所。”


    趙大雄哼了一聲:“入列,報數!”


    趙大雄嶺南人,鄉音特重,李默沒聽清,疑惑地指了指旁邊的法國梧桐:“教官,你讓我抱樹?”


    同學們哼哧哼哧,憋得臉色通紅。


    趙大雄嘴巴氣歪了,吼道:“別廢話,五十個俯臥撐!”


    李默覺得自己真冤,心想你自個兒話沒說清楚幹嘛處罰我呀。


    他不情不願的趴下去做俯臥撐,動作實在是無法直視,四肢著地,屁/股翹得老高,一上一下特像島國動作片裏被騎的女主角。


    趙大雄抬腿踢李默的屁/股:“翹這麽高幹什麽?”


    李默滿臉哀怨:“大雄哥,我也沒法讓它不翹呀。”


    同學們再也忍不住了,捂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整個隊伍亂成一團。


    “嚴肅點!嚴肅點!”趙大雄怒吼道。


    “幹什麽?”


    這時,一個軍官走了過來,馬臉蒜頭鼻,是這次帶隊的領導鄒學林,他麵色黒沉的吼道:“你們是來旅遊的嗎?嘻嘻哈哈成何體統!不想軍訓的給我站出來!我幫你買火車票送你迴去!”


    氣氛陡然降落至冰點,同學們噤若寒蟬。


    “趙大雄,出列!”


    “有!”趙大雄昂首挺胸行軍禮。


    鄒學林看見了剛才中文係一班混亂的場景,心裏非常不滿意,對趙大雄怒斥道:“其他班上的學生都在好好訓練,你看你們班的學生成什麽樣子了?哨響十分鍾了還在胡鬧!你連一個班的學生都帶不好,就給我卷鋪蓋迴去!”


    “是,長官!”


    趙大雄立正,眼睛裏卻閃過一絲黯然。


    隊伍立馬騷動起來,服從命令是士兵的天職,趙大雄沒有辯解,沒有抗爭,但是同學們看不過去了,相處大半個月,他們已經對這個表麵嚴厲、內心柔軟的教官有了很深的感情。


    鄒學林目光一掃,嚴厲道:“吵什麽,有人不服嗎?”


    “我不服!”


    一個少年站了出來,是李默。


    “長官,剛才的事情和我們教官無關,他教的夠好了!”李默情緒有點激動,雖說剛才趙大雄處罰他,但軍訓是一碼事,私下兩人關係不錯,他大聲替趙大雄辯解道:“剛才是我們的不對,你要處罰就處罰我們吧。”


    韓旭對李默這小子倒是刮目相看,不管品行如何,至少有擔當。


    “哦,是你們的錯?”鄒學林盯著李默深深地看了一眼,然後目掃全場,厲聲道:“好,既然你們這麽有擔當,那我成全你們!現在,中文係一班所有的男生沿著操場跑十五圈。少一圈別迴來見我!”


    隊伍又安靜了下去。


    這麽嚴厲的處罰,沒人敢應聲。


    “一人做事一人當,我一個人跑!”李默很現實,他並不期望其他同學會陪他一起受罪,這年頭雪中送炭者不多,落井下石者不少,肆意嘲諷者漫山遍野。更何況十五圈不是鬧著玩的,能把人整虛脫。


    “啥叫你一個人跑呀,太不把班長當幹部了吧。”韓旭走了出來,他和李默矛盾很深,開學大半個月兩人沒說過話,但內部矛盾是一碼事,關鍵時刻,一個寢室的人必須共同進退。


    “跑跑步也不錯,哥這身腱子肉正沒地方用呢。”田壯壯也站了出來。


    “就三個?其他人呢,都是孬種嗎?”鄒學林雙手負背,麵無表情地說道:“我重複一遍:不管遇到什麽困難,你們都是一個集體,少一個人都不行,少一圈都不算數!”


    “跑就跑,我們跑!”


    “對,替趙教官爭這口氣,少一圈的不是人!”


    中文係一班的男生們本來就想替趙教官出頭,無論如何他們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趙大雄背黑鍋,現在班長韓旭都站出來了,再被鄒學林激將一下,腦子一熱,二十多名男生嘩啦啦全衝了出去。


    一馬當先的是李默。


    這小子是出盡了風頭,為趙大雄出頭贏得所有人好感,再加上長相不錯,唇紅齒白標準小正太,吸引了無數女生的目光,中文係好些女孩子揮舞著手臂替他加油打氣。


    韓旭跟在隊伍最後麵。


    十五圈是一場漫長的馬拉鬆比賽,沒必要意氣用事,作為班長,他想的是如何讓全班男生都順利到達終點,隻是現在士氣正旺,大家你追我趕都想跑在前頭,不合理運用體力後麵肯定沒力氣跑。


    韓旭有些擔心。


    這時,陰雨密布的天空忽然雷聲大作。


    北風襲來,大雨傾盆而下。


    其他專業的學生都躲在教學樓下休息,看傻帽一樣看著中文係的男生。


    中文係的男生們已經跑到第八圈了,很多人兩眼發白搖搖欲墜,全憑一口氣在強撐著,但是他們不願意放棄,並非愚蠢,少年本就熱血衝動,一想到鄒學林的話就有一股怒火支撐著他們繼續向前跑。


    “哥幾個,這麽大的雨,我們迴去吧。”


    韓旭停了下來,他看見幾個同學搖搖欲墜已經徹底不行了,而且雨越下越大,很容易感冒發燒,作為班長,他有責任和義務在這個時候勸同學們迴去。


    “班長,你要走自己走!”


    “我們非得替大雄哥爭這口氣不可。”


    “對!不蒸饅頭爭口氣,媽/的,我們要跑完!”


    風雨之中,韓旭看著有些男生體力不支步履蹣跚地前行;有些男生摔倒在水窪裏依然強行爬起來繼續奔跑,滿是泥水的臉龐還有尚未褪去的稚嫩,但帶著誰也說不清楚的倔強,好像他們在捍衛什麽東西。


    那是少年身體裏燃燒著的熱血!


    韓旭忽然有些動容。


    青春如詩,詩在勇敢,也在於為了某些幼稚的信念而奮不顧身!


    韓旭脫離隊伍,在雨中大聲道:“既然大家既然要堅持到最後,那就要合理的利用體力,現在這樣子我們是不可能完成任務的!”


    他們有熱血,但一腔熱血是不夠的。


    現在整條隊伍稀稀落落亂成一鍋粥,前麵的人看不到後麵的人,在暴雨侵襲下單打獨鬥遲早潰敗。韓旭覺得自己該做點事兒了,繼續大聲道:“大夥兒都停下來,聽我的指揮!”


    中文係的男生都服韓旭,韓旭有能力,身手強,和同學們相處的又好。現在聽到班長的吼聲,大家紛紛停了下來,張著嘴巴大口喘氣隻想一屁股坐倒在草地上再也不要起來。


    “坐下去就起不來了,都給我站著!”


    韓旭一吼,這些正要坐下去的男生強撐著挺直了小腿。


    “我們的隊伍太亂了,士氣遲早耗盡,我們要擰成一股力量才能從到終點,”韓旭大聲道:“現在,聽我的口令把隊伍的順序調整一下,田壯壯打頭陣,劉小川排第二,李默第三……”


    班上的同學韓旭全認識,他根據每個人的優勢和剛才的表現,將之前一盤散沙的散戶變成統一整體隊伍。


    五分鍾後,隊伍重整旗鼓,重進出發。


    田壯壯一馬當先,結實的體魄能起到火車頭的作用。


    李默第三個出發,他的體質不好,但擁有著強烈的自尊心,他不會允許自己比任何人差,這種拚命三郎的信念驅使著他不要命的往前奔跑。


    劉小川排在第二,他是這支隊伍體質最差的,但前麵是體力強勁的田壯壯帶隊,後麵是發了瘋的李默驅趕,被兩個不要命的狠人前後夾擊,劉小川隻能跟著不要命的往前奔跑!


    韓旭將這種兩強夾一弱的排列方式貫穿了整支隊伍,優異的和平庸的搭配在一起,將個人意誌力發揮到淋漓盡致,整支隊伍的士氣和戰鬥力瞬間提升到更高的境界!


    天空飄雨,北風勁吹。


    足球場上出現了一隻鬥誌昂揚的隊伍,他們步伐有序,整齊劃一,鞋子和積水的踢踏聲就像大軍襲城時的震動,畫麵充滿了暴力美學的震撼感!


    “不要坐下去,千萬不要坐下去!”韓旭在隊伍的內側陪跑,一邊喊口號一邊大聲激勵隊員:“前頭的田壯壯放慢速度,隊伍後麵的張儒哲稍微再加快一點,體力不行的旁邊的兄弟拉一把!”


    “記住了,我們沒有個人英雄主義,我們是一個集體,我們是一隻拳頭,我們所有人達到終點線才是勝利!”


    “如果累了,請想想背後還有無數雙嘲諷的眼睛盯著我們,把我們當成傻/逼,所以,我們要用實際行動告訴所有瞧不起我們的人:我們是傻/逼,但我們是一群勇敢且驕傲著的傻/逼!”


    韓旭的聲音穿透雨幕,震撼人心。


    北風如刀,暴雨傾城。


    足球場四周的屋簷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看著那群在暴雨之中肆意奔跑的少年們,開始時不屑一顧,覺得好傻,漸漸地臉帶羨慕,或許是被這群男生的熱血所感染,或許是帶隊的那個少年鏗鏘有力的聲音讓他們感同身受,那是一種衝破牢籠奮力前行的力量。


    十七八歲大的孩子,都有著一顆熱血的少年心!


    中文係的女生們全出來了。


    班上男生們這麽爭氣,熱血也燃燒了她們的少女心,她們站在雨中,她們跟在隊伍的後麵,她們不顧淑女形象像個瘋婆子一樣大聲呐喊著:


    “加油,韓旭。”


    “班長大人,你好帥呀!”


    “中文係的男生們,給老娘使出吃奶的勁兒跑!晚上請你們吃大餐。”


    狂風驟雨之中,紀靈一身濕漉漉的,瑩白的俏臉掛著雨滴,一向性格活潑可愛的她沒有說話,隻是看著那個少年帶著一群青春洋溢的同伴們飛奔在風雨之中,雨滴落下又濺起,泛起一陣漣漪,亦如她那顆砰砰直跳的少女心。


    即便是多年後,紀靈依然忘不了這幅畫麵。


    ******


    ps:


    很想寫這個劇情。


    因為這是我青春裏的印記,它真實的發生在我的大學軍訓中,同樣的跑圈,同樣的青春張揚,同樣的在大雨之中肆意奔跑,曾經帶給過了我感動,我也希望這個平淡卻暖人的故事,能夠讓你們迴憶起逝去歲月裏的彌足珍貴的熱血記憶。


    寫完這章,已是淩晨兩點,想多說兩句。


    一直以來,我都在提醒自己,我寫的是傳奇故事,我需要奇聞異人加以嬉皮笑臉的文字表達出來,然而我還有一個小小的野心,就是試圖在文字中點起絲縷人間煙火,將感知的生活意味傳達出來。


    寫小說已經五個年頭,我沒紅過。


    這是一件可恥的事情,我以我為恥;這也是一件悲哀的事情,它讓我窮困潦倒。然而,一個作者是無法違背自己的意願進行創作的,我知道自己為什麽不紅,但我更願意堅持最初的自己。


    為了自己!


    也為了那些可愛的、可敬的、一直支持我的書友們:


    貌似神馬、陣風、大雨幽燕、皮皮虎、may、三分熱度、唯一的想要小弘、song先生、武帝劉徹、嘿聖、七戒、行四方、夜色、張某某、黑豬、324、很陳很冠希……還有很多我叫不上名字的書友、排名不分先後。


    謝謝。


    謝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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