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進去,房間裏如同平時一樣,點著燈,隻是沒有從前那麽奢華,上百隻蠟燭將到處都照得明晃晃的。


    現在的房間裏,不過幾隻蠟燭放在不同的地方,勉強可以照出一片光。


    重鋒此人雖然是商賈出生,但確實天賦異稟,有天縱之才,在這個百家爭鳴額時代,他的才華也是不能掩蓋的。


    他住的地方和書房相連,以前在重府的時候,重葵知道每晚重鋒都會看書到深夜。


    到他這個級別的高手,需要休息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如果有丹藥輔助,不眠不休也沒什麽問題。


    現在點著燈,重鋒似乎,也是在看書吧。


    重葵慢慢地走進去,擔心有陷阱,所以每一步都走得很慢。


    裏麵的重鋒肯定早已經發現了她的氣息,隻不過沒有出聲,想來不管什麽人來他都不放在心上。


    放眼整個九州大陸,有幾人是重鋒的對手?


    就算他被薑離那個蠢貨暗算過,但就算姬玄殤親自來了,對付他也要費不少力氣。


    慢慢轉過了屏風,很意外地看見重鋒擁裘而坐,厚實的皮毛大氅披在身上,顯得他身影似乎有些消瘦,神色之間,竟有幾分老態。


    盡管燭光不甚明朗,但重葵還是看見他的頭發一根一根呈現灰白之色,像是被時光染上了一層灰,怎麽都揮之不去。


    一旦有了白發,整個人看起來就會一瞬間憔悴下去。


    那個人是重鋒嗎?


    臉上有了皺紋,醜陋的模樣在老了之後更加其貌不揚。


    世上要找出另外一個和他一樣高大醜陋的人,恐怕也不容易。


    他的那張臉,真的是很有特色。


    想到他半生機關算盡,唿風喚雨。


    重葵忽然想起在趙國邯鄲的一個夜晚,重鋒悄悄潛伏迴重府,他看了她之後,在院子裏對巫離說,隻要十年,十年之後,他必定能實現統一的偉業!


    統一之後是為了什麽呢?他滅掉了周天子,搬迴了九鼎,無非是為了無上的力量。


    現在十年已過,他並沒有完成統一的宏願,反而強大的勢力漸漸式微。


    現實被巫離咬了一口,再被姬玄殤分食。


    這兩個人都是他一手培養起來的,可是最後呢?還不是作繭自縛。


    重葵半響都沒有出聲,就那麽倚在屏風上,看著重鋒,他沒有抬頭,手裏拿著一卷書,看得十分認真。


    那書是什麽?


    是他命人編纂的《重氏春秋》。


    真是狂妄之人,他區區一個重鋒,敢在春秋之上冠名。


    矮桌上放著茶盤,他看得倦了,自顧自伸手去摸到茶壺倒茶,可是茶壺空了,一滴水都沒有。


    重鋒這才一怔,抬起頭來想叫人。


    沒有半點兒被囚禁之人的自覺,仿佛他還是那個唿風喚雨的秦國丞相,門客三千的文信侯。


    不過當他的目光看到重葵時,還是不由自主地呆住了,像是完全沒有想到這個人此時此刻會出現在這裏。


    握著茶壺的手緊了緊,他眼睛裏,一瞬間有些什麽東西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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