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厲這次狠下心,罰桃夭麵壁思過七天。


    七天後,解放了的桃夭連忙把水元拉下山,美曰其名請他吃飯道歉,實際上就是找個借口下山覓食。


    其實,千聖門的夥食是不錯的,但山下那些妖嬈的豔貨更誘人啊!以前桃夭三天兩頭偷跑下山,就是為了到附近的城鎮吃吃喝喝。


    “小元元,你試試這個。”桃夭遞給水元一串糖葫蘆,見水元不肯接,她便硬塞到他嘴裏。


    “好吃嗎?”


    水元無語,隻好點頭。


    “其實山下還有好多好吃的,比如那家,他家漿豆味濃鬱鮮美,那家的清蒸鯉魚堪稱一絕,還有那家的桃花酥也不錯,雖然比不上玥姐姐的……”桃夭如數家珍地介紹著,並且她說過的都帶水元去吃了。


    水元很無奈,本來他打算今天再去聖地打探打探一下情況的,現在看來,去不成了。


    夜幕快降臨了,桃夭吃飽喝足,正趴在一家店的椅子上,等著小二結賬。


    “少主,該迴去了。”水元道。


    “不急不急,走,再陪我去一個地方。”接過小二打包好的糕點,桃夭伸了伸懶腰,直直走出去。


    水元連忙跟上。桃夭帶著他走出小鎮,來到了歸靈山腳下。


    她在山中某處停下了,伸手一拂,眼前的綠幕被一分為二。


    是結界!?而且看起來是個隱藏空間的結界。


    水元驚訝,他從不知這裏有桃夭設的結界,看來以後傳遞信息要換個地方了。


    “不對!”水元突然想到,“以桃夭的靈力根本不可能製造出隱藏空間的結界。”


    帶著疑惑,水元警惕地跟著桃夭走進結界。


    被結界隱藏的是歸靈山的一片藥草地,裏麵長滿了許多奇珍異草,還有一條小溪,看起來十分安寧,是個隱居的好地方。


    “師傅,你在嗎?”有桃夭在的地方就安寧不到哪了。


    “師傅?”水元狐疑。


    “丫頭,舍得來看為師了?”遠處傳來一陣聲音,略微低沉,像是女子的聲音,又像是男子的聲音。


    隻見一襲紅衣踏聲而來,水元循聲望去,發現來者是一個長相極其嫵媚的男子,上挑的丹鳳眼笑得十分肆意,隨意披散的長發讓他看起來多了幾分張揚。他一身紅衣從藥草中走來,果真是萬綠叢中一點紅。


    如此美豔的男子,水元也是第一次看見。


    “師傅。”桃夭高興地抱著來者,撒嬌著,“別生氣,我這不是被阿爹禁足了嗎!你看,我給你帶了好吃的。”


    “貪吃!”那人溺愛的刮了一下桃夭的鼻尖。


    這兩人抱得那叫一個親密,完全忽視了旁邊眯起眼的水元。


    不知為什麽,此時水元心裏很不是滋味。


    “這位是?”那人總算注意到水元了。


    “哦,對了,師傅,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水元。”桃夭笑道,“水元,這是我師傅,扶風。”


    “哦,就是你阿爹給你新找的護衛?”扶風笑望著水元,可那笑卻是滿滿的敵意。


    水元察覺到扶風眼神中的敵意,也冷冷看向扶風,不甘示弱。


    “……哈哈哈,有趣!”扶風卻奇怪地笑了,“過門都是客,是否賞臉到寒舍一坐?”


    “恭敬不如從命。”他倒要看看這個扶風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桃夭感覺到一絲絲不妙……


    扶風在這片藥草地上用竹子搭建一間簡樸的屋子,裏麵就隻有一間臥室和一間客廳,客廳裏擺滿了一筐筐曬幹的沒曬幹的藥草,滿屋子的藥材味,看起來就像一個醫者的家。


    屋子太樸素了,看起來和扶風身上的用金絲繡花的紅衣格格不入。


    進來後,扶風煮茶招待他們,可茶沒喝幾口,扶風就把桃夭支開了。


    充滿藥草味的竹屋裏,就隻剩下扶風和水元,這兩人一言不發,各喝個的茶,有種“敵不動,我不動”的感覺。


    最後,扶風打破了這種沉默的場麵:“你是誰?”


    他問得很奇怪,這讓水元警惕起來。


    “在下水元,少主方才一介紹過。”


    “嗬嗬……“扶風卻淡淡地笑了,起身走到一方書桌旁,把玩起桌上的筆硯。


    “閣下為何發笑?”水元疑惑。


    “你覺得小桃是個怎樣的人?”扶風卻轉移話題了。


    水元微微一愣,思考了一下,接道:“少主為人很是瀟灑。”


    “她那是膽大妄為,算哪門子瀟灑?”


    “師傅,不許說我壞話!”外麵的桃夭不滿道。


    “臭丫頭,誰讓你偷聽?快去給我洗幹淨那些藥草!”


    桃夭吐了吐舌頭,慘兮兮地走開了。


    “膽大妄為也算是一種瀟灑。”水元道,“在下也是十分敬佩少主的這份瀟灑。”


    他可不是在阿諛奉承,他是真的敬佩。


    這番話落到了桃夭耳中,就像一顆糖,甜了她的心。


    “哎……”感覺到桃夭在外麵竊笑,扶風無奈搖搖頭,然後轉過身,從書桌上拿出一瓶藥,扔給水元,“既然小桃喜歡你,這藥就便宜你了,不過……”


    猛地,扶風眼中露出濃濃的殺意:“你若負她,我定讓你生不如死!“


    那一刻,水元覺得後背一涼。


    “好了,時間不早,麻煩你帶小桃迴去吧。”可是下一刻,扶風翻臉比翻書還很快,柔笑著,然後懶洋洋地坐在書桌前,拿起毛筆胡亂寫畫著,好像不想再跟他說話。


    “告辭。”別人都下了逐客令,水元也不多留,他走出去,拉起溪邊的桃夭。


    桃夭笑嘻嘻地拍去裙角塵土,喊道:“師傅,小桃過幾天再來看你!”


    走前,桃夭順手帶走了扶風自種的肥嫩大蘿卜。


    “快走,別煩為師。”扶風嘴上是這麽說,可她卻偷偷通過窗子,看著這兩人離開。


    她看著自己心愛的徒弟正一臉甜蜜跟在水元身旁,嘰嘰喳喳地講個不停,就算水元一直冷著臉,桃夭還是笑得歡喜。


    自從桃夭母親走後,扶風再也沒看見桃夭笑得這麽真了。


    “小桃,但願你能一這都這麽開心。”扶風一直望著他倆的背影,直至消失。


    她轉過身,看著桌上的宣紙,一絲冷光從她眼角劃過。


    宣紙上寫著一個大大的“沅”字。


    鬼影門沅氏。


    月出,清雪閣。


    水元正在研究白日裏扶風送給他的藥,可研究來研究去,他隻發現這藥就是普普通通的解毒丸而已。


    “好端端送我解毒丸幹嘛?”水元疑惑低喃著,這解毒丸市麵上到處都有的賣,並不稀奇,難道他在耍他?


    可扶風看起來沒那麽無聊。


    正當水元疑惑著時,一陣敲門聲傳來。


    “小元元,在嗎?”桃夭輕輕問問道,“我能進去嗎?”


    “請進。”水元放下藥瓶,起身開門。


    第一次來水元的房間,桃夭是十分好奇加激動,一進房間,她的眼睛就發光了,左顧右看起來。


    水元房間多的是書和書架,有點文人氣息。那些書看起來經常被翻閱,看來水元是愛書之人。


    看來她以後要多看書,這樣才能有共同話題啊!


    桃夭不禁感歎。


    “哎!”桃夭看到桌子上的藥瓶,好奇拿起來大量著,“這不是師傅的藥嗎?怎麽在你這?他給你的?”


    “……是。“水元道。


    “這藥可是好東西呢!“桃夭看著這藥兩眼發光,羨慕道。


    “……少主要是喜歡,那便贈予你。”見桃夭愛不釋手,水元便知道這藥留不住了。


    “真的?謝謝!”桃夭也不客氣,將藥塞進包裏,然後就拉起水元手想往外走。


    可是水元坐在那,紋絲不動,看著桃夭疑惑問道:“少主這是要幹嘛?”


    “走,我請你喝酒!”桃夭笑道。


    “門內禁酒。”他可不想再被罰,他還要省點時間去打探那兩層結界的信息呢。


    “走啦,放心,在青玉峰是不禁酒的。”桃夭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硬拉著水元往外走。


    水元拗不過她,隻好認命被拉出門,在桃夭吩咐下,他帶著她,飛上自己房間的屋頂。


    “哇,今晚月色真美!”桃夭笑著從包裏掏出兩壺酒,一壺給水元,一壺給自己。


    水元接過酒,然後看向天,隻見天空漆黑一片,無星無月。


    “少主,沒有月亮,何來月色?”水元很煞風景地來了一句。


    “……心中有月,到哪都是月色很美。”桃夭反駁:這呆子!


    “哦。”水元無言以對,隻好喝起酒來。


    “哎,小元元,你覺得我師傅帥嗎?”桃夭喝了一口酒,問道。


    漫無目的地看著黑夜,水元輕抿一口酒,微微點頭:“風流倜儻……傾國傾城。“


    水元可沒誇大,初見扶風時,水元就想如果扶風是女的話,那一定能傾國傾城。


    “嘻嘻,想當年可是很多人想娶我師傅呢!“桃夭十分自豪。


    “‘娶‘?”水元皺眉,是他聽錯還是桃夭說錯了,“少主,’娶‘一字是用在女子身上,並不適合用在男子身上。”


    “可我師傅就是女兒身啊!”


    水元感覺像是被雷劈了!


    女……女的?


    “小元元,你不會一直以為我師傅是男的吧?”桃夭吃驚。


    “……”水元有些尷尬,不知怎麽迴答,索性就不迴答了,悶口酒。


    “哈哈,小元元你也太傻了吧!”桃夭笑癱在瓦片上。


    聽到桃夭笑,水元也忍不住笑了。


    也對,自己的確傻,扶風那張臉本來就不男不女的,聲音雖低沉但明顯偏女音,但那時自己怎麽就先入為主,認為她是男的呢?


    難道跟桃夭呆多了,自己也被帶傻了?


    一想到這,水元又忍不住笑了。


    “小元元,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笑起來好好看?”桃夭托著自己微紅的臉蛋,笑著問。她眼神迷離地看著水元,似醉非醉。


    水元一聽,連忙收起笑容,但心卻奇怪地猛跳著。


    “小元元,我能再問你一個問題嗎?”


    “嗯。”水元連忙喝下一口冷酒,平複心情。


    “你為什麽要拜入千聖門?”


    “鋤奸扶弱,拯救蒼生。”


    “嘻嘻……”桃夭得瑟地笑著,像隻狐狸,“你騙人!”


    “……”他確實是騙人,他來千聖門是父親安排他來的,“少主何出此言?”


    可桃夭隻是衝他眨了一眼,笑了笑,有自顧自地喝起酒,不再迴答他了。


    水元沒在追問,他就靜靜看著桃夭,突然,桃夭猛地站起身,猝不及防嚇了水元一跳。


    “小……小元元,你以後想做什麽?”桃夭站得搖搖晃晃的,感覺下一秒就要掉下去。


    “小心!”水元扶住了她。


    “我沒醉!”桃夭掙脫他的手,還在原地轉了兩圈證明自己沒喝醉,然後逼問,“快說!你……以後要做什麽?”


    他以後要做什麽?他也不知道。


    可能是得到生命之樹,可能是得到門主之位,但在這之前,他首先要查出一件事。


    他腦海中不僅浮現那日,母親在他眼前死去,筋脈盡斷,慘不忍睹。


    生命之樹、鬼影門,這是母親臨死前不斷重複的兩個詞。


    母親的死肯定不簡單,或許在他得到這兩樣東西後,一切就會真相大白了。


    “我想查清一件事。“思起舊痛,水元低沉道。


    “那你知道我想做什麽嗎?”桃夭也不計較水元迴答得摸棱兩可,“嘻嘻……我想離開千聖門!”


    “可是我離開不可了啊……”她說著說著,突然變傷感,她嘟著嘴,委屈得像個小孩,“我是聖女,阿爹阿娘說我不能離開千聖門的。”


    “……”水元不禁心痛。


    “去他娘的狗屁聖女!”誰知桃夭前一秒還可憐巴巴,後一秒就破口大罵起來,那用詞、那音量,愣是把水元嚇了一跳,刷新了水元對女子的認識,“老娘不想當!誰他媽要為你們奉獻啊!滾!”


    要是明天起來後桃夭還記得自己此刻在水元麵前如潑婦罵街一樣,鐵定會沒臉再見水元。


    “少主你喝多了……”水元有些害怕,想去扶她,卻又不敢。


    發起酒瘋的女人……惹,太可怕了!


    “我要飛……”桃夭手舞足蹈著,“飛啊!……哎呀!”


    害怕的是果然發生了,桃夭一個重心不穩,快要掉下去了!


    “小心!”水元手疾眼快,連忙將她一拉,拉迴自己懷裏。


    小小的人兒撞到自己的胸口上,胸口微疼著,但卻癢癢的。


    “唔……”桃夭吃痛捂著額頭,不滿嚷著,“疼!”


    她抬起頭,對上的是水元那雙裝滿了星星的眼睛,她傻笑著,眼神迷離看著他,說:“小元元,你眼睛裏有星星哎!”


    “一顆、兩顆、三顆……嘻嘻,好多星星哦。”


    桃夭笑的時候,眼睛彎得如月牙,很是可愛。對上桃夭那充滿笑意的眼睛,水元一下子就別開眼,眼神飄忽不定,似在躲什麽一樣。


    那雙環在桃夭腰間的手不禁緊了緊。


    “舒服!”桃夭很滿意水元的懷抱,吧唧著嘴便伸手抱著他,將臉埋進他胸膛,然後……醉過去了。


    感到懷中的人兒抱著他睡著了,水元渾身僵硬,動都不敢動,但那顆心卻像住進了一頭小鹿一樣,砰砰亂跳,不受控製。


    她說,他眼睛裏有星星,可是為什麽,他也在她眼睛裏看到了星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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