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六人武功較玉虛諸師弟略高,但玉虛諸道自幼便一聲練功,相互熟知,配合默契,再加上玉虛武功遠遠高出師弟輩,因而這合擊之力便也較此六人為高,即使如此,也還非嶽中影敵手,這六人相互生疏,自然遠非嶽中影敵手。


    嶽中影以一敵六,兀自攻多守少,隻是眾人既聽聽命於楊仁遠,自不敢退,又受誘於高官厚祿,自不願退,高喝低喊,聲勢雖然依舊,攻擊之勢卻漸漸弱了。


    再頭得二十來招,嶽中影反手一劍,將一持刀漢子大腿上狠狠一劍,那漢子大叫著跌出,再數招,又是一劍,那持槍的紅臉老者麵部中劍,鮮血染的那臉更顯紅了幾分。那老者隻得棄槍後退。


    眾人眼見已方連傷二人,一起驚叫,恐懼勝過誘惑,便要逃開,而此時,方才那手腕已斷的漢子突然在地上一滾,撲進打鬥圈子,雙臂一張,纏住了嶽中影右腿。


    這人本是擺夷人,自小便常在密林之中捕蛇捉獸,竟然自毒蛇處學得一路盤旋扭曲的功夫,隻是他悟性平平,雖然靈光一現,學得此法,卻練的並不如何高明,且施展此身法,便需在地上滾來滾去,頗傷形象,便也並不常用,豈料此時出其不意的使將出來,竟然意外湊功。


    嶽中影見右腿被纏,心中一驚,右腳使力踢出,欲將那人甩出,豈料那人甚是勇悍,雙臂緊纏,這一甩隻將他半空中帶起,卻未能甩脫。


    便在此時,嶽中影身後風響,一根銅棍向他後背砸到。若是平常,這一棍自然難以傷到他,可此時右腿被纏,閃避不及,當下聽得硬生生向外一側,讓過後背,隻聽砰得一聲,右肩已經被那銅棍砸中。


    嶽中影隻覺身子一震,口中噴出一口血來。右肩重傷,手中長劍自也握不住,脫手飛出,卻正中纏抱自己的那人。隻聽那人慘叫一聲,雙臂陡然鬆開,卻是一命嗚唿。


    眾人見嶽中影受傷,齊齊一聲呐喊,攻了上來。


    嶽中影忙左手拔出那劍,掃開前麵一刀,那紅麵老者的長槍突得從身後刺來。嶽中影急閃,後腰卻被那長槍刺中,幸而他閃的及時,那槍隻刺進寸許。


    那瘦小漢子正在身前,當下雙戟飛舞,鎖住了嶽中影長劍,其餘諸人見嶽中影兵器被鎖,紛紛向他砍來。


    便此時,忽見人影一閃,一道劍光向嶽中影頭頂罩來。


    嶽中影抬頭看時,卻是格羅仁,當下急向後一仰,這一仰甚是勉強,殊難避開這一劍,他心中長歎一聲,閉眼受死。


    豈料格羅仁這一劍雖然來勢極快,準頭卻差了許多,未能削中嶽中影,隻是貼著嶽中影麵門,滑了下來,正砍中那瘦小漢子的雙戟,當的一聲,將那瘦小漢子的雙戟震開。


    嶽中影順手一抽,將長劍收迴,心中卻已經明白,格羅仁這一招實是故意來幫自己。


    那瘦小漢子卻隻道格羅仁是來同自己搶功勞,心道:“這小子平時不見出力,有好處竟然搶著上。”當下怒喝道:“你幹什麽,搶現成麽?”


    格羅仁卻不答話,雙劍一前一後,直刺向嶽中影,逼的嶽中影不住後退。他雙劍劍法精妙,遠比其餘眾人為高,這時使將出來,更是劍光飛舞,劍氣橫飛,圍攻諸人竟然搶不進去。


    眾人皆知當日格羅仁在成都被嶽中影打的毫無還手之力,此時見格羅仁拚命搶攻,都道是他要一雪當日之恥,卻哪裏知道格羅仁此舉卻是暗助嶽中影。


    格羅仁雖攻勢極盛,然而嶽中影卻心中明白,他此舉隻是想將眾人逼開,好讓自己脫身而已,因而攻向自己的劍上並不帶多少內勁,隻是徒具架勢而已。


    但自己若是此時脫身而走,隻怕連累格羅仁,因而身子雖然不住後退,心中卻猶豫不決。


    便此時,格羅仁突然暗使眼色,接著劍光一滯,脅下露出一個破綻來。嶽中影心中感激,長劍忽的欺近,刺向格羅仁肋下。


    格羅仁似是猝不及防,想要閃避,腳下一滑,長劍自他肋下刺進。


    嶽中影心中大驚,萬料不到格羅仁竟然故意受他一劍,頓時神情一頓。


    隻見格羅仁以手捂肋,向後退開,神情甚是焦急。


    嶽中影知道他是為自己擔心,不敢再耽誤,轉身飛奔而去。眾人見嶽中影逃走,急忙呐喊著追了下去。


    嶽中影肩上之傷,雖然甚重,卻是外傷。他內功深厚,雖然受傷,輕功仍舊高出眾人許多,隻轉過兩個街道,便將眾人拋開數丈遠。


    轉過一個路口,眼已經衝出鎮子,便此時,忽然身後一道掌風,向他肩後心襲來。嶽中影隻覺這道掌風來勢極快,顯然施掌者功力極高,當下忙劍交右手,突然身子一轉,左掌猛然揮出。


    卻見一人獰笑著向自己撲來,一身道袍,微微鼓起,不是玉虛還能是誰。


    原來他一路追擊嶽中影,恰在此日亦到了下關,碰到了楊仁遠諸人圍攻嶽中影,他雖曾受命於楊仁遠,但既然胸懷大誌,自不會盡心替他辦事,況且嶽中影乃這世間唯一知道那批寶藏下落的人,因而自然不願意讓他落在楊仁遠手中。


    故自始至終,他都在遠處圍觀楊仁遠等人圍攻嶽中影,並不上來相助,隻是見到嶽中影受傷逃走,這才急急趕在他前麵,暗施偷襲。


    掌力相交,嶽中影隻覺一股巨力向自己猛推了過來,胸前一痛,人卻向外猛然飛出。他這一招,本是學那日段思平借楊仁遠掌力遠遁的法子,卻不料自己重傷之下,了,出招內力不夠,這一掌雖將自己身子彈起數丈,但胸腹之間卻也受了甚重的內傷。


    借著這股勁力,嶽中影幾個縱躍,飛身闖入路邊密林。玉虛咬牙道:“哼哼,這次若讓你逃脫,我勢不為人。”當下緊緊的追了下去。


    嶽中影強忍傷勢,自密林中一路西行,不過十餘裏地,便進入點蒼山中。此時,日已漸漸西沉,淡淡的暮色漸漸罩向群山。


    見天色漸晚,心中暗喜,身後雖有追兵,但若堅持到天黑,自可逃過此劫。


    當即沿著點蒼山麓,一路向西,隻是他身上傷勢極重,方才狂奔十餘裏,幾乎耗盡全部精力,此時便再也無力施展輕功,隻在樹林之間蹣跚而行。


    再走過數裏,忽聽得林邊傳來一陣沙沙輕響,嶽中影心中一凜,隻道玉虛已經追來,凝神聽時,卻又不似有人。


    那沙沙輕響漸漸的清晰,嶽中影不禁啞然失笑:“嘿嘿,原來是起風了。”


    那風來得甚是突然,風勢卻漸漸加大,不多時,竟然狂風大起,隻吹著樹林響聲如雷。


    嶽中影隻覺那風勢唿嘯而至,吹著自已身子隨著風勢不住搖晃,帶動著身上的傷勢陣陣的刺痛,隻覺得隨時都可能被狂風卷起,或者因傷勢不支而倒下去,心中不由得暗暗歎息首:“看來老天也想要嶽某人的命了,沒來由的怎麽會突然刮起狂風呢?”


    他卻不知,陽咀咩城冬春之季,常常是狂風蔽日,南詔之民自是習以為常。


    心中正自氣悶,卻突然轉念一想,此時狂風怒吼,自已行動不便,那身後玉虛、楊仁遠諸人自也如無頭蒼蠅,難以發覺自己,那豈非是件好事?


    這樣想著,心裏也突然生出一股氣力,迎著那風,緩緩向前而行。然而那風勢卻甚是奇怪,明明那風向似是朝南,卻忽然間轉而向北,然而他身子隨著風勢北轉,倏然間那風向卻又轉南。如此轉換不定,嶽中影雖覺得奇怪,卻也不甚在意,隻是重傷之餘,複又自覺腹中饑餓難當,一路之上,多見兩峰之間不時有山泉瀉下,倒正可解渴,隻是渴雖解得,那饑餓之意卻越發難忍。


    如此幾中躑躅前行,直走了大半夜,那風勢方漸漸停歇。


    西天上一鉤彎月斜斜映在眼前,向山下看去,卻見遠遠山下一片冰鱗,他心中也已明此處必是南詔洱海之所在。此時月色並不甚分明,那鱗光自也甚是隔膜,這份隔膜卻正如此時嶽中影之心境。一時間,嶽中影呆呆望著海中淡鱗,不覺入神。


    許久,嶽中影方始歎息一聲,默然抬腳前行,然而他因沉迷於海中鱗光,竟然沒有留意腳下的路,此時抬腳便行。、


    卻不知前麵正是一道陡坡,他這一腳下去,猛然踩空,唉喲一聲,身子一側,骨碌碌向山下滾去。這山坡上樹木雖多,但山勢太過陡峭,竟未能攔住他的身子,隻滾下長長數十丈,跌入山澗之中。


    幸而那山澗中乃是一道溪水,嶽中影一頭踩進溪水,卻也避過了粉身碎骨之厄。


    嶽中影左手持劍撐地,緩緩自那溪水中爬出,然想爬出山澗,卻是千難萬難。


    他勉力向上爬行數步,卻突然腦中一陣嗡叫,身子一軟,向下跌倒,一口鮮血自口中湧出,登時暈了過去。


    恍惚中似乎一陣清香撲麵,又似乎是一陣歌聲,嶽中影悠然轉醒,迷離的雙眼微微張開,隱約間似乎身在一個極精致的小房之中。然而雙眼有些不聽使喚,微張便閉。


    “這是哪裏,莫非又落到了玉虛手中?可是,怎麽會有股清香呢?”這香味絕非麝香薰香之類,卻是一股花香。


    正想著,遠遠傳來甜亮的歌聲,那曲調似乎在哪裏聽著,但卻是實在想不起來是哪裏聽過,聽是覺得極是耳熟。


    過了半晌,嶽中影再次睜開眼目,此時腦中已然清醒許多,轉頭看看所在,卻哪裏是什麽房間,乃是一輛大車。


    車內布置極是清淡雅致,身前一張小幾,上麵放了一琴一劍,那劍卻正是自己的。


    嶽中影掙紮著剛要起身,卻見珠簾一晃,閃進一張圓臉,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向車內極快的掃視一周,便又忽的鑽出。嶽中影想要答話卻來不及。


    便此時,突聽的車外一聲驚叫,那圓臉複又鑽了進來,整個身子也擠上車來,向嶽中影高聲囔道:“啊,你醒了,你真的醒了耶。”聲音甚是甜美,透出濃濃的喜悅之意。


    嶽中影見那少女不過十六七歲年紀,一身半色上衣,外罩一件紅色坎肩,五彩的頭飾下,一張甜美活潑的臉蛋,服飾打扮同南思昭那幅幅畫中人物有些相似,忙問:“這時在哪裏,是姑娘救了在下?”


    說著便要起身。


    那少女見他要起來,忙上前一扶,道:“呀,你現在且別忙著起來,當心你的傷。”手臂輕輕一推,將嶽中影推倒。


    這少女用力甚輕,亦非身具武功,嶽中影卻難拒這一推之力,心下自是明白自己所受之傷仍重之故。


    那姑娘笑著道:“可別謝我呀,我可沒想過要救你,你要是謝了我,那可就吃虧了,嗯,那個,那個,勿謂言之不煩也。”


    嶽中影一愣,這小姑娘前麵所言,甚是快捷爽朗,豈料後麵冒出一句文縐縐掉書袋話來,顯得不倫不類,卻又別有趣味,當下忍不住笑聲來,卻牽動著背上傷勢一陣刺痛。


    那少女睜大了眼睛,問道:“你笑什麽?”


    嶽中影搖頭不答同,卻問道:“不是你救了我,那是誰救的我啊。”他見這少女單純天真,便也不甚客氣。


    那少女聽了這話,突然叫道:“咦,對了,我得趕緊去告訴小姐,交了你這苦差使,我還去唱歌去呢,沒的白白讓你誤了我半日功夫,你先等一等,救你的人馬上便可到了。”


    說著衝了出去,嶽中影忙掙紮著起身,想要問她些什麽,卻見那少女已一溜煙的去了。


    嶽中影愣了一下,伸出頭看看車外,卻見自己身處一大片綠蔭之中,四下裏鳥話花香,蜂團蝶陣,好不熱鬧,心想暗想:“聽這小姑娘的話,救我的人自是她家小姐,這小姑娘天真活潑,哪像個丫鬟,除非是這家小姐乃是個出塵脫俗之輩,方可容丫鬟輩如此放肆。”


    這樣想著,緩緩從車內下來,,微一運氣,隻覺得氣息凝滯,傷勢並無好轉。伸手摸摸後腰處,隻覺一片柔軟的絲巾縛住了腰間傷口。


    微一猶豫,向那樹林深處緩緩尋去。轉過幾個小彎,樹林深處隱約傳出泉水叮咚之聲,嶽中影便循著聲音,輕輕走過去。


    繞開一片綠色,眼前磨穿豁然一亮,嶽中影抬眼望去,忽然神色大變,恍若見到什麽不可思議之事,一時間呆立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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