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臉色大變,不敢繼續妄動,那股熾火卻斂轉為隱隱悶燒,一陣蟻咬的痛癢傳遍全身體膚,令她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這是怎麽迴事?她惡狠狠地抬眼瞪向罪魁禍首,卻不知那自以為狠戾的眼神,在他人看來卻是媚眼如絲、誘惑勾人。


    “順道教你明白,我們唐氏的血脈不隻是冷情,還有著互相殘害的慣性。”唐熾睨著孫獨行,帶著得逞的笑意。“需要我提醒你,本少主下手向來不知輕重嗎?這藥究竟下了多少份量,我可是沒拿捏個準啊!你確定要繼續和我在這兒耗下去?”


    敢拿稱謂壓他,那就當他的麵做到名副其實吧!


    他倒要看看這孫獨行是真的願意接納這隻花妖,抑或隻是不願髒了自己的手、壞了自己的正道?


    孫獨行狠瞪著他。


    他想宰了這家夥!可惜,現在不是時候……


    “你最好有承受我報複後果的覺悟!”他提氣將唐熾怒甩進議廳內,俯身一把抱起僵在地上不知所措的秋彼岸。


    “唔……”突如其來的一陣酥麻,稍稍驅散了些體內的燥熱和膚底的難受感,令她忍不住想朝他懷中鑽去。


    “忍著點,紅兒。”


    隨口安慰了聲懷裏的人兒,孫獨行忽地揚聲:“隼衛,送客!”


    語畢,他隨即頭也不迴地飛身離去,錯失了唐熾難得錯愕瞪眼的表情。


    ……他是認真的?


    “師、師父,為、為什麽要這樣做?”他爆紅著臉聽著師父的解說,心中卻是百般納悶。


    “也不一定有用到的時候,你隻要記住就行了。”


    ……真有可能會用得到嗎?


    “但、但是,師父,如果真、真的用上了,那、那就不可能是兄、兄妹了啊。”他的腦袋還沒從震驚中恢複過來。


    男子聽了,僅是笑著摸摸他的頭。


    “行樂,你願意答應師父不計一切的保護她嗎?”


    “這……”他有點為難,但……“哥哥保護妹妹是應該的。”他隻能這麽迴答。


    “所以,當你還是站在兄長身份的時候,就不需要這麽做。”男子的雙眼望向遠方。“不過,倘若哪天你這兄長的身份保護不了她的時候,你會願意為了她換上另一個身份嗎?”


    猶帶稚氣的臉微微皺起。“這個……”他十分猶豫。


    “你不需要現在就急著迴答,畢竟這問題還得等到將來真正麵對一切時,再由你自行決定……”


    他原本是有意由她坦承,然後由她自己決定的,但顧及她尚未完全信任他的心,以及不知該從何說起的紊亂思緒,每迴與她見麵,也隻能無奈地開不了口。


    而今,被迫麵對突如其來的抉擇時刻,令他措手不及……


    該死的唐熾!


    迴到無人打擾的竹林屋內,他落下門閂,一刻不停地走入寢間,將懷中不停貼著他磨蹭的人兒放到床上。


    “唔……”一離開他的懷抱,體內的炙熱便再度湧現,令秋彼岸緊揪住他的手臂不放。


    她知道自己的舉動很丟臉,也替自己的行為感到不齒,但她的身體卻仿佛有著自己的意識般,不顧她的意願依著本能行動……


    “紅兒,”他任由她纏住自己的一臂,另一手抬起她的臉,讓她看著自己。“紅兒,你聽我說……”話剛出口,他的嘴便被人堵住。


    孫獨行怔愣瞪著眼前異常主動的女人,唇舌間的氣息帶著惑人魂魄的淡香,勾人的眼眸微蕩著動人波光,瞬間盈滿溢出滑落嫣紅的麵頰。


    “媚歡”若是使用微量,隻會使人感到春心蕩漾;適量則會產生微醺的陶醉感,並對性事產生渴望;但若使用過量,被下藥的那方不僅會深受焚燒之苦,且會在保有清醒的意識之下,做出無法控製自我的燼情舉動,倘若欲念一直無法獲得舒解,甚至會導致死亡。


    看她不停在自己身上做出的玩火舉動,以及那不斷自眼角落下的晶瑩淚光,明白那身心背道而馳的屈辱帶給她的傷害,孫獨行眸光一合,立刻接手,化被動為主動。


    既然事已至此,也由不得他繼續猶豫了。


    “紅兒,你聽我說……”


    將她輕壓在床上,溫柔吮去她眼角的殘淚,雙手一步步褪去彼此的衣物,帶著比她那被操弄的主動更加火熱的探索,在她迷蒙的輕喘間,他略帶沙啞的低吟述說著一切……


    他知道她在聽著,卻無法得知她的心思,無法得知那被情欲遮蔽的媚眼底下真正的表情。


    愛憐地吻過她胸前那道粉色疤痕,吸進她獨有的馨香氣息,他感受到自己蠢蠢欲動的意念。


    “我的命,交付在你手中……”要取要留,全由她決定,這是他唯一的承諾。


    深吸口氣,他自她身上撐起,撿起掉落在地的衣衫,自暗袋中掏出一把薄如蟬翼的小刀,毫不猶豫地在掌上劃出一道口。


    秋彼岸朦朧的雙眼閃過一道光芒,隨即隱沒在炙熱的欲望中。


    “紅兒乖,張口。”他將冒血的掌移至她的紅唇前。


    柳眉微蹙,她努力凝聚所剩不多的意誌,困難地開口——


    “不……要……”眼角的淚水再度潰堤,身心的煎熬令她難以負荷。


    聽見拒絕,孫獨行的心狠狠一抽。


    “乖,紅兒聽話……”他已經無法迴頭……這朵妖花,隻能夠由他摘下!


    輕聲誘哄、半強迫性地將腥紅血液滴入她口中,隨即取過一旁的布條隨意綁住傷口。


    “你就這麽想死嗎?”秋彼岸嗆咳了陣,趁著意識迴籠的瞬間怒吼出聲。


    孫獨行迴以一笑,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如果這是你所希冀的……”


    她瞪著他,卻也隻有那麽一瞬間,雙頰再度泛紅,眼眸再度充滿朦朧。


    他再度吻上她的唇,生澀而憐惜地與之忘我糾纏,直到貫穿她的那一瞬,將她的痛苦哭喊全數吞入,一並吞下她報複性咬破他唇舌所湧出的腥甜……


    從這一刻起,眠紼塚花妖,不複存在。


    她的體內,帶有先天劇毒。


    當初慘遭背叛而自紫陽門逃亡的秋蓉,因為精神不穩而陷入半瘋狀態。為了報複唐竟天不留情麵的迫害,以及赤陽母株被奪的憤恨,她竟選擇以毒養胎——她要將那男人的孽種養成毒種,再讓他們去骨肉相殘!


    不料這一切卻在遇上了願意助她藏身的毒醫後有了轉變。


    原本隻是不齒紫陽門的追殺行為而伸出援手,亦不忍無辜的嬰孩未出世便注定背負父母的孽債怨念,毒醫用盡心思、費盡唇舌地開導秋蓉,要她別繼續殘害無辜的孩兒。


    然而,相處時日一久,情愫漸生,兩人在不知不覺間為彼此動了心,毒醫愛屋及烏地接納了她腹中之子,而她亦終於願意放下過往的仇恨重新開始。


    但,毒種未養成,近足月的胎兒亦來不及祛毒,產下的孩子帶有先天毒體,卻未能自行抗毒,要活下去,隻能暫時以烈毒壓製,以毒攻毒。


    此時,毒醫思及擁有先天抗毒之體的遠方養子,若能運用得當,或許能救這孩兒一命。


    豈知毒醫前腳離去,紫陽門的殺手後腳便踏入了他們以為能夠安度半生的天地。


    曾遭背叛的過去,讓秋蓉認定毒醫是前去通風報信。


    一切美夢乍然清醒,傷心之際卻燃起更為強烈的忿恨,讓她帶著孩子遁逃入北境的冰封山巔,從此失去蹤影……


    眠紼塚的赤豔,是娘親以她體內的毒血植養出來的。在赤豔成功培育之前,她的毒發之苦都得靠寒姨以千年寒冰的寒氣替她壓製,直到赤豔終於綻放出血色紅花後,娘親取出花實製成赤豔丹讓她照三餐服用,這才控製住了她體內的劇毒。


    倘若沒了赤豔丹,她便會遭體內之毒反噬而死。


    遍地蔓延的紅花,隱含著娘親心中無法宣泄的憎恨;而她,則是這股憎恨不斷擴散的源頭!


    我能解你體內之毒……


    徐然睜眼,目光渙散地瞪著不再陌生的屋頂,她的心裏百感交集、茫然而無措。


    會走到這一步,並非她所願,但除卻那一開始的羞恥與不安,她並沒有抗拒的念頭。


    她心裏一直都明白,隻是一再抗拒著不願承認……其實,打從她假意失足引他近身、卻意外聽見他急切關心的那一刻起,他的存在,便在她冰寒凍結的心湖劃下了一道痕跡。


    明知百毒不侵的他,等同於她天敵般的存在,她仍舊無法阻止自己心底那份強烈的在意,無法阻止自己的目光追隨他。明知他所承諾的一切沒有幾分真實,卻還是不由自主地想相信……


    即使帶著幾分虛假,但他對她的關心,卻也帶給了她從未體會過的暖意,那溫暖順著裂痕流進心湖,融了冰霜,讓她的心不由自主地為他悸動。


    然而,她也明確知道,這股無法掌控的情感,隻會毀了她。


    她不想步上娘親的後塵,不希望自己有被難以負荷的憎恨糾纏、扭曲自我進而瘋狂的一天。


    苦苦壓抑心底那股模糊不明的情感,麵對那想觸卻不敢觸碰的心緒,她隻能強逼自己升起心防,鞏固戒備。


    也許是有了命不久矣的覺悟,她想借這唯一的一次機會,不顧一切與他糾纏。他溫柔的撫觸,帶著甜蜜的蠱惑,引誘自己就此放縱,沉淪在他編織的情網中。


    但在縱情之際,他卻在她耳畔對她說出了令她心冷的真實原來,他所有的一切溫柔表現,不過是為了一紙約定……


    轉首睇向躺在身旁的男子,隻見他蒼白的臉孔隱隱泛青,令她不由得伸手探測他的鼻息,雖然微弱,但確實仍有唿吸。


    他以血為引,讓她體內之毒在兩人結合的瞬間釋入他體內,由他接手那噬人的劇毒。每一次的交合,他都得承受毒噬之苦。為了徹底怯除她體內之毒,加上媚歡發作的需索無度,令新手的他倆皆苦不堪言。


    隻是,連幽識都無法立刻化解的他,卻一次承受了她體內累積十七年的毒性,饒他是百毒不侵之軀也同樣會有性命之虞……


    強忍著不適,她緩緩坐起身,依戀地看著那深鏤在心版上的俊顏,難以移開目光。


    這迴,他是真的拿命來抵了……這樣,算是互不相欠了吧!


    之後是死是活,就看他自己的運氣了。


    依依不舍地吻上他那微涼的唇瓣,感受他那極為輕淺的唿吸,幾滴清淚滴落在他頰邊。


    目光朦朧地抬頭望向窗外,除了翠綠依舊的竹林之外什麽也看不到,更遑論是那遙遠的北境山脈。


    白皚的群山山頭,再度點出了那抹熟悉的殷紅嗎?


    迴去……她必須迴去才行……


    寂靜無聲地起身著裝,在開門離去前,她迴頭望了他最後一眼——


    一切恩怨,到此為止……


    炙熱的歡愉,隨之而來的是劇毒的侵蝕,耳畔傳來她甜美的喘息,眼底所見卻是她痛苦的表情,令他在縱情之餘亦忍不住感到懊惱不舍,隻能笨拙地一次又一次吮去她那苦澀的淚,任她在他身上抓出一道道泄忿的紅痕。


    愉悅與苦痛交織,毒性一分一分在他體內累積,直到確定她體內再無任何殘毒,他才終於放心擁著她沉入黑甜的夢境?


    夢裏,他迴到了山中的小屋前,那棟自從師父死後就再也沒迴去過的屋子,一切擺設都跟潛藏在那遙遠記憶中的場景一模一樣,隻是空無一人。


    他茫然地站在屋前,不懂自己為何會在這裏。


    ……不該在這兒,那他又應該在哪裏呢?他想不起來……


    甩甩頭,不願去探究這莫名的疑問,他舉步走進屋內,角落的桌上堆滿一本本師父的手劄,寫滿了師父畢生的研究苦心,還有交代他所有該做的修練以及注意事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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