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周家的女兒,以後等尋到親生父母,她自會弄清楚原因。不管秋華聽不聽得懂,有些話她還是要說,「大姐若是還念著下河村那邊,遲早就會他們拖累至死。幫人一時易,助人一世難。她以後如何,還得看她自己。隻要她自己能立起來,別人的幫助就能錦上添花。反之,她若扶不起,別人再使力也是對著一堆爛泥,毫無用處。」


    秋華似懂非懂,卻是不停點頭。


    反正四姐說什麽,都是對的。她以後不會惹四姐生氣,一定聽四姐的話,這樣四姐就不會不要她。


    周月上揉了一把她的頭發,和她一起進了西邊的房間。


    直到第二天近午時耿今來才迴來,告訴她已幫周大姐安置好,賃了鎮上的一間屋子,還置辦了一些家夥什和柴米油鹽,並交待同院的一對老夫妻代為照顧。


    耿今來做了這些,周大丫要是聰明的就知道隻要不與下河村那對夫妻牽扯上,就不會受苦。她給了對方十兩銀子,隻要對方守得住,即便不做活也能過上一兩年。要是對方還守不住,那她無能為力。


    吃過午飯,顧家迎來幾位出乎意料的客人,正是那顧澹一家。


    顧澹蓄著短須,背著手,一邊走一邊點頭,誇他們將院子收拾得幹淨,還讚歎上河村人傑地靈,山清水秀。


    而秦氏則在看到宋嬤嬤和小蓮後眼神忽閃,對宋嬤嬤的身份自是好一番猜測,聽到是從京城來的,態度親切。而對小蓮,臉上雖是笑著,實則眼神如刀。


    試想一個自己趕走的丫頭,竟然出現在這裏,分明是下她的臉麵。


    周月上也不解釋,小蓮現在是自己家的人,何必與前主家交待。秦氏暗示她,見她不搭話,幹脆問小蓮。


    小蓮隻說臨水鎮後碰到耿今來,耿今來說這裏要人做活,才讓她來的。


    秦氏一聽,臉色好看一些,拉著周月上一臉的親切。


    做父母的會演戲,顧鸞就差得遠。先是嫌地上泥沾到她的繡花鞋上,又是嫌聞到雞屎味還有另外的臭味。


    老宅是沒有養雞的,但不遠處的地裏養了雞。兩處離得近,那豬糞雞屎就留在地裏做肥,就算是土蓋著或多或少能聞到一些。


    周月上懶理她,心裏納悶著什麽風把這一家人吹來了。


    屋內的晏桓卻是再清楚不過,想來是京中顧淮起複的消息傳到萬陵,顧澹趕緊來表現一番。以前他來萬陵正是顧淮落魄時,顧澹對他這個侄子自是諸多怠慢。


    現在顧淮重新得勢,這兩口子難免心虛。


    趨利避害,人之常情。


    他扶著耿今來的手,慢慢走出房間。


    「成禮,快讓叔父好好看看。」顧澹一把扶住他,左右打量著,眼裏全是欣慰的,「不錯,果然還是老宅的風水適合你養病,你的氣色比之前好多了。」


    周月上心裏發笑,這位顧澹倒是個油滑的,倒把那風水一說坐得實實的,讓人挑不出來錯,至少比起擠笑擠到臉僵的秦氏自然多了。


    「托先祖們的福。」


    這個先祖姓顧還是姓晏隻有他自己知道。


    顧鸞看到晏桓,先是愣了好大一會。


    以前她隻知道自己的堂哥討厭這個病秧子,難得見一次總是一副冷冰冰要斷氣的模樣。怎麽這次見到,竟然發現這個堂哥長得這麽好。


    別說比起自己的未婚夫譚公子,就是比起縣令公子,也是要好看許多倍。


    真是便宜周四丫這個鄉下丫頭了,誰不知道大伯父又複位二品官。這死丫頭不光嫁個好看的丈夫,還有那麽厲害的公公,以後迴到京中就是二品大官家的少夫人。


    憑什麽?


    「你們站著幹什麽,趕緊給我爹娘看座啊。我們這一路來,骨頭都快顛散了。」她指著宋嬤嬤和小蓮,沒好氣地責怪著。


    周月上斜她一眼,愛來不來,誰請你們來了。


    宋嬤嬤一言不發地擺凳子,沏茶水。


    「下人就得有下人的樣子,四丫鎮不住底下的人,以後去了京中可如何是好?不如你們搬迴去住,我好仔細教異四丫,莫讓她以後進京鬧出笑話。」


    晏桓沒說話,看了顧澹一眼。


    顧澹額頭險些冒汗,這個侄子一段時間不見氣場更大,他都有些抗不住,比見知州大人還要緊張。


    「你說什麽?大師不是說成禮與咱們那宅子相衝,成禮看著明顯大好,我看他們住在這裏養病正好。」


    秦氏自知心急,忙圓著話,「看我這一急,話都沒說清。前段時間嬸娘是憂心成禮的病,一頭想去鑽了死角。後來仔細想想,咱們宅子相衝,你們也不必離開縣城啊。在附近賃個宅子,離得近我們也能照顧著。所以嬸娘想你們不如搬迴縣城,如何?」


    「對,你嬸娘說得對,鄉下地方到底有許多不便。你們搬到縣城,我們照顧起來也方便。」


    晏桓臉色淡淡,「不用,此地住著甚好。」


    「大堂哥,這哪裏好了?還沒走兩步,我鞋子都是泥。這可是新做的鞋,你看這花頭都髒了。」顧鸞抱怨著,見晏桓不理她,臉色難看。


    然後自己找台階說屋子裏悶,吵著讓周月上帶她出去走走。


    周月上差點翻白眼,到底不想多事,帶她出去。


    顧家地勢較高,站在顧家門口,能將上河村的盡收眼裏。放眼望去,幾乎全是稻草屋頂紅泥牆體。


    顧鸞嘴巴撇著,「什麽破地方,也就你這樣的鄉下人住得慣。」


    周月上不理她,一指不遠處的山。


    「這不是城裏,沒什麽地方好逛的。往那邊走就是山,你想去哪裏逛?」


    「我當然知道沒有什麽好逛的,我隻是不想呆在屋子裏。」顧鸞不滿地說著,眼珠子到處亂瞄。待瞄到成家的院子,露出一些好奇。


    「我記得前年迴鄉祭祖時那屋子破得不像樣子,怎麽看著好像住了人?」


    恰在此時,成守儀出門,看樣子是要去地裏。見到周月上她們站在路邊,略微一怔,思索一番還是走上前打招唿。


    「嫂夫人家裏來客了?」


    周月上好笑,這家夥裝得可真像。


    什麽她家來客了,分明是他的親戚上門。


    「我相公在縣城的堂叔堂嬸和堂妹來做客。這不堂妹覺得屋子裏悶,要我帶她出來散散心。成公子讀書累了,也出來散散心嗎?」


    「隨便走走。」


    周月上了然一笑,不想看到顧鸞的表情,臉色一變。


    隻見顧鸞羞答答地低著頭,不停用眼睛偷瞄成守儀,那少女懷春的模樣看得她渾身起雞皮疙瘩。


    老天,要不要這麽狗血?


    成守儀和她們打過招唿,就朝地的那邊走去。


    顧鸞看到地裏似乎還有幾個青年男子,而且看樣子都很不俗,頓時有些不好,看周月上的眼神充滿嫉妒。


    憑什麽這死丫頭被趕到鄉下,還能天天碰到像剛才那位成公子一樣的男人。


    她在縣城裏,見過的大戶公子不少。她敢說沒有一個能與成公子媲美的,更別說和她那個堂哥比。


    「你是成了親的婦人,怎麽能隨便與男子搭話?」


    「成公子是相公的好友,時常來家裏做客,出於禮節我打個招唿有何錯?倒是鸞妹妹你一個定過親的姑娘,盯著男人看,還看得麵紅耳赤,似乎於禮不合,有失體統。」


    她說話不留情麵,也沒什麽顧忌。


    顧鸞惱羞成怒,這死丫頭在說什麽,怎麽可以這麽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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