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背濕了大半,但是我發自內心的感到高興。

    陸向遠轉過我的身子,眉頭皺得死緊地問:“阿潯,你是不是弄錯我們兩個人的身份了,你哪裏見過女人替男人擋著的?”

    “你的衣服比我的衣服貴。”我不介意地說,“況且m市的夏天一般都來得很早,現在這個溫度打濕了也不會很冷。”

    我開心的不僅僅是為陸向遠擋了一次水,還有我終於真真正正地懂得生活這兩個字。

    我曾對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生活多麽的嗤之以鼻,覺得那隻是無奈的人迫不得已的選擇,而我的生活隻需要奢侈品,吃穿住行,哪怕男人都得是男人中的奢侈品。

    可我此時此刻覺得內心柔軟,我是陸向遠的妻,若能跟著眼底的這個人一輩子油鹽醬醋茶,那又一生何求。

    “姑娘,要條魚嗎,這可是我大清早地從魚塘裏捕的,絕對的新鮮,而且我全都是喂養的草料,沒有用加了激素的魚飼料。”大叔熱情的叫賣著著。

    我轉過身去,用手比劃道:“六七個人吃,這麽大就行。”

    “好嘞。”大叔順手一撈,滑溜的魚便被他緊緊地攥在手裏。

    熟練的手法,很快就刮幹淨鱗片,開腸破肚,清理幹淨了之後然後遞給我。

    我接過來,自然而然地遞給陸向遠:“我討厭聞這股腥味兒。”

    陸向遠從我手裏接過來,我順勢將手摸進他的西裝裏麵,拿出一個錢包:“大叔,多少錢。”

    陸向遠空著的那隻手搶過我手裏的錢包,自發抽出一百塊遞給大叔。

    我失落地咬了咬唇,又無所謂地笑了笑。

    之後便是陸向遠的主導,他很清楚要做些什麽菜,便拉著我穿梭在人群裏。我見周圍有很多背著竹簍的人,以前我被竹簍上劃傷過,竹簽紮入肉裏要用燒紅的針挑出來,真是疼得要命。

    我將手從陸向遠的手裏抽出來,默默地擋在他的兩邊,讓他不至於被擁擠的背簍劃傷。

    陸向遠看上去分明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人,但是買起菜來卻很得心應手,很快就將要買的東西全都買到了。

    他提著一大堆東西全都放進後備箱裏,然後便默默坐了進去。

    我也拉開車門坐了進去,見他臉色陰沉,便問道:“不開心?”

    沉默。

    我再接再厲地問:“是因為我不該動你的錢包,還是

    因為環境,還是因為兩者都有。”

    陸向遠平視著前方,我隻能看到他眼角的晦暗明滅。

    他沉默了良久,才說:“走吧。”

    他又選擇了忽略我的問題。

    “陸先生,我做什麽讓你不開心了,你要明白說出來我下次才能注意,你要是不說出來,我下次還會犯的。我倒是沒有什麽,但是不開心的是你。”我怎麽會沒有什麽,陸向遠不開心,我又能開心到哪裏去。

    我一時情緒所致,將手搭在了陸向遠的腿上,反應過來的時候還沒有來得及主動撤離自己的手,陸向遠就已經握住的手離開他的腿。

    手背處紮進了幾根竹簽,正被他死死捏著,疼得我倒吸一口涼氣。

    陸向遠看到我的表情,也覺察到什麽,要看我的手,我趕緊大力地縮了迴來,玩笑道:“陸先生,你是想握著我的手開車,這樣才好開慢一點嗎?”

    “手伸出來。”

    這是陸向遠第一次對我用命令的語氣說話。

    我本來覺得自己也沒有那麽矯情,可聽陸向遠這麽一說,莫名覺得委屈,眼睛澀澀的疼。

    “阿潯,把手給我看看。”陸向遠的聲音慢慢變軟。

    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將手伸了出去,陸向遠看了我手背,抬頭問:“這是剛剛你把手搭在我手臂上弄的嗎?”

    我沒有說話,隻是看著他。

    “你是怕我被竹簍紮到?”

    我還是沒有說話。

    陸向遠伸出手戳了戳我的腦袋:“上帝給了你美貌,但是沒有給你智慧,我穿著長袖,怎麽可能紮到我。”

    我很想陸向遠能夠多關心關心我,但是我不希望看到他因為我皺眉。

    我轉移話題道:“你知道為什麽上帝對我這麽苛刻嗎?”

    陸向遠眸中的疑惑很深。

    “因為我不崇拜它了,改成崇拜你了,所以它自尊心受挫,在懲罰我。”我說完笑得停不下來。

    “一點都不好笑。”陸向遠瞪了我一眼之後,兩隻手將我手背的皮膚繃緊,在我不知道他要幹什麽的時候,低下頭來。

    我的手背貼上兩片有些冰涼的唇,卻引得我渾身發燙,腦子裏一片雷電轟鳴,炸得思維理智全都離我身體遠去。

    他吮吸著我的手背,那感覺就像身體裏有成千上萬的蟲蟻在爬一樣酥麻難受,我不自覺

    地扭動了一下身子。

    “別動。”

    我果真不敢再亂動,默默地看著他後腦勺上鬱鬱蔥蔥的頭發,咬著唇感受著那種連同血液都被他吸走的刺激。

    我不知道過了多久,陸向遠用指腹載著細小的竹簽給我看:“幸虧紮得不深,不會用到針。”

    “你怎麽好像很有經驗的樣子,以前被紮過?”一是因為好奇,更重要的是為了緩解我的尷尬。

    陸向遠顯示出極大的樂趣:“平時你巴不得主動往我身上靠,可我主動靠近你,你就會臉紅,這是怎麽迴事兒?”

    “再不迴去,我們就來不及做飯了。”我幫著陸向遠啟動了車子。

    他見我不想迴答,也沒有深究。

    我讓陸向遠將我放到離家不遠的地方,讓他自己先迴去。

    我出去的時候就瞄到這裏有一家書店,等陸向遠將車開走,我就徑直去書店買了兩本看上去很高大上的食譜,然後興衝衝地步行迴去了。

    陸向遠幫我開的門,他很快就看到我手中拿著的那本顯眼的食譜。

    他的眼神裏太有內容,看得我羞愧。

    我趕緊從他身旁露出的位置擠進去。

    我一邊往房間裏麵走,一邊一本正經地給他洗腦:“今天要來的都是你的師兄,很重要的人。我買食譜是對他們的重視,因為我決定要用隆重的菜式來款待他們。”

    陸向遠關了門,快步跟上我,還從我的手中搶過那本菜譜,粗略地翻了翻,說:“這個可是家常小炒,很隆重?”

    “這個隆重呢……”我的眼睛轉了轉,話鋒突變,“你知道現在誰是中國的女版巴菲特嗎?”

    “不知道。”

    我表情浮誇,語調興奮:“趙薇呀,她演的《還珠格格》是湖南衛視的鎮台之寶,每年暑假都要播放一遍才罷休的。你知道她在現實中嫁給了誰嗎?”

    陸向遠不苟言辭:“不知道。”

    我說得口沫橫飛:“一個很有名的富二代,也姓黃,當時網上還有一個話題,就是‘趙薇的老公姓黃,但是不是黃曉明’。”

    陸向遠終於有了一點點興趣:“黃曉明是誰?趙薇跟黃曉明又有什麽關係?”

    他的迴答終於不是不知道三個字了,這就說明他的思路已經跟著我過來了,離剛剛食譜的話題已經很遠了。

    我滿臉地崇拜:“趙薇和

    黃曉明是同學呀,趙薇人脈很廣的,她和馬雲還經常一起寫書法,參加活動呢。”

    陸向遠又恢複了淡然:“挺好的。”

    我見轉移話題已經轉移得差不多了,便說:“你趕緊迴書房去幹你的去吧,我做菜去了。”

    陸向遠提醒道:“他們晚上才來。”

    “我提前準備才能顯得他們很重要。”

    陸向遠一語中的:“我想他們都是不需要別人顯得才會重要的人,他們都自帶著自己很重要的光環。”

    今天的陸向遠可真是囉嗦,我有些不耐煩地說:“我剛剛不是告訴你要弄一桌隆重的飯菜嗎?”

    陸向遠突然笑了起來:“阿潯,你花那麽長的時間才將這個話題糊弄過去,我已經配合你不去提起了,你怎麽自己給繞迴來了。”

    雖然陸向遠笑起來很好看,但我還是很無語。

    我苦著臉說:“……你要是配合的話,你現在就不會提起了。”

    “我以為你再次迴到這個話題,就是很希望我提起。”陸向遠頓了頓,眼中仍舊有隱約的笑意,“你想用什麽辦法來讓家常小炒變得隆重呢?”

    我真的不想跟陸向遠在我不擅長的領域上做很深入的討論,推開擋在我麵前的人,往樓上跑,一邊跑一邊說:“你不上去,我上去了,午飯不用叫我了,我要睡美容覺。”

    我哪裏來的時間睡什麽美容覺,對於我來說家常小炒就已經夠隆重了,上次在安念家光是熬個粥還給做成了米飯。

    我覺著研究十個菜,我就能看食譜三四個小時。

    事實上我對自己的估計還是很準確的,直到下午三點的時候才將自己要做的十個菜弄得一知半解地下樓。

    我進廚房看了看買的那些菜,突然發現我看的那幾道菜都好像用不上,食材不對。

    我這幾個小時的食譜都白看了,我很難接受這個事實。

    上帝在我廚藝上關上的這扇窗還真是關得很嚴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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