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在懊惱中想好了怎麽反駁陳翼屏女士的拆台。

    “你一個月上班的時間加起來十天都沒有,就這樣的水平還能升官?”

    陳翼屏女士聰明起來才讓我覺得這果真是做董事長的料,她要是能用訓我這種傲嬌的表情訓員工,估計完玦公司能更上一層樓。

    “老媽,你知道二十一世紀什麽最珍貴?”我撫摸了幾下她胸口的地方,幫她順氣,“這是個有獎問答,三秒鍾答出來有大獎。”

    我又接著數數,“一,二,……”

    陳翼屏女士的注意力瞬間轉移到這個問題當中來,眼睛都在刷刷地放著光,她脫口而出:“婚姻。”

    果真是幸福的女人呀,常言道婚姻是愛情的墳墓,這都能讓她說成是二十一世紀最珍貴的東西,可以預測她是有多滿意老涼那個讀過幾本酸詩的大老粗。

    “錯,二十一世紀人才最珍貴。人才的光芒就算一個月上十天不到的班也能晃到老板的眼,我們老板這不就被我晃到眼了,決定把我挑出來放到m市總部那個金光燦燦的地方去了。”

    陳翼屏女士恍然大悟後,一臉鄙夷:“這個就是你說的跟一個陌生男人共度一年?”

    我點頭。

    她一臉失望地哀嚎:“我要告訴你爸。我的女婿沒了,我的外孫什麽時候才能來見我喲,想死我得了。”

    “老媽,莎士比亞說曠達的人才能長壽。”

    陳翼屏女士的偶像是莎士比亞,她最喜歡的就是他的四大悲劇,光是讀一讀都能哭一整天。

    分明是腦子有病,老涼還總誇她感性善良,由此可見戀愛中的男人果真是沒有腦子的,老涼更可悲,從遇見我媽之後就再沒有腦子過。

    陳翼屏女士無情地將我搭在她肩頭的手掀開,惡狠狠地說:“你不配提起他。”

    我本來是想我的話她不聽,她偶像的話她總能聽進去,結果沒有想到在我的婚姻大事麵前,莎士比亞的作用也顯得微乎其微了,大概也是陳翼屏女士對莎士比亞的愛太過表麵了。

    我還是抱著僥幸的心理再次搬出莎士比亞鎮壓她:“莎士比亞還說書籍才是人類的總統,我現在隻想多學點知識,為以後做總統做準備。結婚生子這種小事先擱置一段時間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toboornottobe?”

    這是莎士比亞所提出來的最具有思考意義的

    問題,生存還是死亡?

    莎士比亞發飆了,哦,不是。

    陳翼屏女士發飆了,我咽了咽口水,說:“我要生存。”

    陳翼屏女士轉身就去找沙發裏上的手機:“我去打電話給你爸,讓他派幾個警察來。”

    我不解地跟在她後麵問:“派警察來幹嘛?”

    她說得煞有其事:“你要離家出走,我得攔著你。”

    原來是這個事。

    然後,我就半躺在沙發上安安心心地等著我媽叫的救兵。

    老涼在執行陳翼屏女士命令的時候比執行領導的命令都還要高效高質,很快他就風風火火地趕迴來了。

    “屏兒,小魔女怎麽了?”

    陳翼屏女士氣唿唿地告狀:“她要離家出走一年,剛開始聽說是和一個男人共度一年我還挺開心,結果竟然是去m市工作,這我可就不同意了。”

    “爸,你別聽我媽胡說。”我從沙發上坐起身,無奈地說,“我就是和一個男人去m市共度一年的。”

    我忘記我媽特別喜歡詩經裏麵的情情愛愛,覺得女子勇敢追求幸福是一件浪漫又潮流的事情。

    陳翼屏女士用一副‘跟我鬥,你還嫩了點’的表情看著我:“好了,老涼,我實話已經逼出來了,她就是想學念念離家出走,”

    我長到二十六歲,天天都看到陳翼屏女士,但是今天卻像是重新認識到她一樣,聰明得讓人害怕。

    我覺得這次追愛之旅好像有些前途未卜。

    於是我默默地將陳翼屏女士老涼身邊拉過來,按在沙上坐著,又將一臉似笑非笑格外瘮人的老涼也按在蠢蠢欲動的陳女士旁邊坐下來。

    我冷靜了三秒鍾,說:“我有一件事情要和你們談一談。”

    陳翼屏女士指了指麵前的那塊地:“跪著說。”

    我明明是很嚴肅的表情,又被她一句話弄得無語。

    這果然不是親生的。

    為了談判的成功進行,我不能在談判開始之前便激怒談判對象,於是我將旁邊不遠處那塊厚厚的絨毛地毯扯過來,跪了下來。

    我深唿吸一口氣,說:“爸媽,我結婚了。”

    陳翼屏女士切了一聲,明顯不相信:“這個離家出走的理由是你剛剛趁著扯地毯的時間臨時想出來的嗎,時間有限,這個理由還算行了。”

    我今

    年二十六歲,但是陳翼屏女士才四十四歲,她十八歲的時候就生了我,她一直覺得自己是個辣媽,所以也希望我能做一個辣媽。

    所以我十八歲開始,她就開始在我麵前念叨著她當年生我的輝煌戰績,還把我小時候是多麽容貌傾城的照片拿出來刺激我,讓我能夠抱著生一個容貌傾城的孩子出來玩玩兒的心思找個人嫁了。

    但是我是個有原則的女人,一直沒有能夠如她的願。

    所以現在我直接從談戀愛過度到結婚,他們一時間難以接受也是情有可原的。

    我站起來從褲兜裏掏出那個結婚證,從民政局出來我就貼身放著。

    “誰讓你起來了,結婚了不起呀,我和你爹還結婚了快三十年了,也沒有你這麽得瑟,繼續給我跪著。”

    迫於淫威,我又跪了下去。

    陳翼屏女士接過我結婚證的時候,一雙保養得宜的手仍舊顫抖得起了褶子。

    “老媽,你別緊張。”我將證搶過來,捂住陸向遠的名字,給她看了看。

    老涼和陳翼屏女士異口同聲地問:“你捂住他名字幹嘛?”

    “這就是我接下來要說的。”我盯著陳翼屏的臉,小心翼翼地說,“他不喜歡我。”

    老涼將麵前的茶幾拍得咚咚直響:“那他還跟你結婚。”

    我說:“我喜歡他,很喜歡。他說他娶哪個女人都是一樣的,他能給我我想要的,除了愛。”

    陳翼屏女士瞪大了雙眼,她問:“你同意了?”

    她那表情好像在說隻要我敢說我同意了,她能將我就地正法。

    我思慮良久,還是點了點頭:“同意了。”

    陳翼屏女士感歎:“莎士比亞的四大悲劇女主角都沒有你悲,人家至少還有愛,或者說有過愛。”

    “可他們最終沒有在一起,我沒有愛,但是最終我能夠跟他在一起。現在沒有愛不代表以後就沒有愛,相處久了或許就有愛了,總之,我想試一試。”

    我看老媽又張嘴想要說什麽,趕緊搶在她的前麵說道:“媽,莎士比亞不僅是寫悲劇的,他也有喜劇。你沒看過是吧,就那《皆大歡喜》和《終成眷屬》,多喜慶。”

    陳翼屏女士已經放棄說教:“老涼,我感覺這個女兒拉不迴來了。”

    “你可以給她背詩。小的時候隻要你給她背詩,她就什麽都聽你的了。”老涼在一旁說著風涼話。

    “老爸,你又害我。”我哭喪著臉。

    我真的從小就特怕我媽背詩,那矯揉造作的腔調讓我隻想一頭撞在牆上。

    然而我媽並沒有對我使出絕殺一擊。

    她起身上樓。

    “閨女兒,你傷你媽心了,我從來沒有見過你媽這麽悲傷的背影。她雖然總是和你不對盤,可她愛你愛得可深沉了。”老涼摸了摸我的頭,感慨道。

    我感覺陳翼屏女士的影響力還是很大的,畢竟老涼也有向文人轉變的趨勢了。

    隻不過老涼的‘深沉’二字剛剛落地,陳翼屏女士就活蹦亂跳地從樓上蹦躂下來,懷裏還抱著兩本厚重的物什,一臉的歡快:“小魔女過來,老媽傳授你擒夫攻略。”

    我對她口中那勞什子擒夫攻略並沒有多大的興趣,但是為了避免掃了興,還是裝著興致勃勃的樣子。

    陳翼屏女士將一本書放在桌子上,說:“這是海子寫的愛情詩集,你沒事兒在他麵前念兩句,他準能感受到你的愛意就像春天一般,春暖花開。”

    我問:“海子?就那個臥軌自殺的人?”

    陳翼屏女士想了想,估計也覺得不妥,立刻將海子那本詩集搶了迴來,扔給了老涼。

    陳翼屏女士繼續介紹著:“海明威詩集,這個對你來說可能要難一些,但是這能夠證明你是個有內涵的女人。男人都喜歡有內涵的女人,這一句參考你爸爸就能看出來。”

    我歎氣:“海明威,他最後好像也自殺了。”

    陳翼屏女士剛剛還高漲的情緒在接連受到我的打擊之後,說話都顯得沒有底氣了:“顧城詩集,這最符合詩人的憂鬱氣息了。”

    “顧城最後不也自殺了嗎?”我無奈地說完,突然秒懂陳翼屏女士真正想要告訴我的深刻哲理,“媽,你別給我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不是我如果沒能讓那個男人愛上我,我就要殺身成仁,一死百了,以謝我們大涼家所有祖宗的在天之靈。”

    作者有話要說:小鹿今天要打雞血,晚上九點半再兩更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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