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歲之後,我的個人意識強勢蘇醒,再沒有讓陳翼屏女士這種賣女取樂親戚的行為得逞過。其實就是說十五歲之後我再沒有唱過京劇。

    但是一年多前,我和陸向遠一起去毛伊島旅行的時候,我一時高興,便想著在國外傳揚中國戲曲文化,於是當著眾多的毛伊島本土居民和各國遊客唱了一曲。

    我又不知不覺地想起那些和陸向遠在一起很快樂的日子,情緒受到了影響,唱出的曲兒不是曲兒,隻成了噪音。

    程樓停下了有節奏的拍掌行為,一針見血地拆穿我:“涼姐姐,你不開心。”

    我沒有正麵迴答他的問題,問:“小樓,你有沒有聽過女人是一本書的比喻?”

    程樓忙不迭點頭。

    我心想我剛想的一個不靠譜的比喻你從哪兒聽來的,但這畢竟不是我想要表達的重點,所以忽略了。

    “涼姐姐這本書裏有成千上萬的詞兒,比如美貌,聰慧,身材,天賦,格調,但就是沒有不開心這個詞兒。”我淡淡地笑了笑,然後蹲下身子默默地開始拆蛋糕,默默地插上蠟燭,再默默地點燃。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我沒有等程樓再說話,便拍著手引導著程爸程媽一起唱,“程爸程媽媽,我們來給小樓唱《生日快樂歌》,小樓快許願,三個”

    程樓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我,麵對著蛋糕雙手合十:“我希望爸爸媽媽,涼姐姐,如願和我身體健康,幸福快樂。”

    “我希望能讓更多的人看到我寫的字。”

    “我希望涼姐姐剛剛說的話不是謊話。”

    這孩子是存心的。

    我吃著黑天鵝蛋糕,忽然發現並沒有陸向遠第一次嚐試給我做的小熊蛋糕好吃,以甜蜜著稱的黑天鵝蛋糕卻讓我吃出了苦澀的味道,順著舌尖蔓延,一點點地纏繞在心上,越纏越緊。

    我這本不存在不開心這幾個字的書好像也有些難過。

    程媽媽清了清嗓子,像是再三思考後作出的決定:“沐潯,迴家吧。小糯米在開始認人了,她需要爸爸。”

    我說得輕快釋然:“可是爸爸不需要孩子呀。”

    程媽媽說:“我們都不知道你和孩子的爸爸有什麽矛盾,但是為了孩子,你也不應該一直逃避下去。有什麽問題,兩個人要共同商量,才能解決。”

    我撒嬌將這件事情糊弄過去:“程媽媽,我們今天不說這些事

    情。關於迴家的事情,我放在心裏好好想想,有答案了就告訴你。”

    程媽嗔怪著說:“你這個姑娘呀,每次說到這個話題,你就逃避。”

    “沐潯知道自己在幹什麽,我們還是不要插手太多,走吧,蛋糕也吃了,迴去看小糯米醒了沒。”程爸爸已經站起了身,向程媽媽伸出了一隻手。

    程爸爸和程媽媽牽著手朝著海邊那棟明亮的小房子走去。

    “涼姐姐,我再陪你走走吧。”

    我沒有拒絕。

    如願是個很聰明的小姑娘,她什麽都懂,我每次跟她說起陸向遠的時候,她都會笑得很開心,跟我以前一樣花癡。

    所以我不想現在迴去,讓她知道媽媽不開心,而且還是因為陸向遠不開心。

    小樓一邊走,一邊時不時便偏頭看一眼我。

    我覺得他有話要說,憋在心裏總是不好的,便善解人意地開導他:“小樓,咱做人貴在自由自在,想說什麽,隻要不損己利人,想做什麽,隻要不害人害己,那就大膽地說和做。”

    “涼姐姐,雖然小樓不想涼姐姐離開,但是小樓更不希望看到涼姐姐不開心。”小樓手裏不知道拿著不知名的會發光的石頭,聲音被海風吹得有些消散,他問,“你不迴去,是因為小糯米的爸爸是壞人嗎?”

    程樓包括程爸程媽都從來沒有問過關於如願爸爸的事情,他們大概覺得那是我心中的一根刺,提一次我就會痛一次。其實不是這樣的,他到現在為止仍舊是我心裏的一束光,會痛,但是也不無快樂。

    這一年多來我之所以不去接觸有關他的信息,不是因為我還記著他的那些不好不能原諒,隻是單純地想看看自己究竟能不能將他從心頭抹去。

    事到如今,結果很顯然,我忘不了。博客裏那麽多日記,窗口外的洋楹樹,如願每一個燦爛的笑容都是最好的證明。

    我既然敢忘不了,又何懼舊事重提。

    “他不是個壞人,他隻是不愛我而已。”我胸口裏也翻湧著浪,“我從來沒有說話不算話過,一年多以前我對小糯米的爸爸說一年後如果他不愛我,那麽我也不愛他了。結果他果然沒有愛我,所以我也不要愛他了。”

    我見程樓一副替我傷感的模樣,安慰道:“等小樓談戀愛了,你就會知道其實不愛一個人有時候是會開心快樂的,姐姐不傷心。”

    “媽媽說孩子都要有爸爸,那我給小糯米當爸爸

    好不好,我給她換尿布,還可以教她寫字。”程樓突然抓住我的手,借著海邊停泊著的漁船上掛著的漁燈,我看到了他滿眼的真誠。

    “這個姐姐不能答應你,如願她姓陸,她的爸爸隻能是陸向遠。哪怕他不要她,她也是姓陸的。”我笑著迴饋程樓的善意,“小樓是如願的舅舅。”

    程樓憂心忡忡地說:“那小糯米沒有爸爸怎麽辦?”

    “聽說市區裏最近新開了一家麵館叫做“一麵之緣”,裏麵不招待情侶,隻招待單身。兩張桌子的中間豎立著一塊隔板,隻有兩個人都坐下了,並且開始吃麵的時候,隔板就會自動地升起來,兩個陌生人就成了一桌。我就去那裏碰碰運氣,幫小糯米找個爸爸,你看怎麽樣?”

    程樓蹙著眉:“要求太低了。”

    “哪要有什麽要求,隻要臉好看就成了。要不然我們結婚了,別人會說孩子不是他的,我和他麵子都過意不去,畢竟我們如願長得如花似玉的。”

    我和程樓走到了漁燈不能照耀到的地方,天色很暗,我們都隻能互相看到彼此並不清晰的輪廓。

    程樓忽然向我伸出手來,冰涼的手指觸摸到剛從我眼眶裏掉出來還新鮮溫熱的淚:”涼姐姐,你怎麽哭了。是不是我說錯了什麽話,我重新說一遍,我覺得你這個主意很好,”

    我胡謅著:“這裏風這麽大,我眼睛也大,受風的麵積也大,進的沙子就越多。”

    我見程樓木楞地看著我沒有支聲,遂焦急地問道:“你懂了嗎?”

    程樓樓搖頭。

    我歎了歎氣,簡單說:“沙子進眼睛了。”

    這裏風大是事實,我眼睛大也是事實,可是眼睛裏進沙卻是假的。

    以前安念總說我是一個口是心非的女人,我還老不承認。現在才知道她說得真對,以前是口是心非的頻率太少,所以沒有發覺,現在口是心非的頻率太高了,自己不發現都不像話了。

    隻是程樓說我要求太低了,我若真是按著我的要求找,這世間恐怕隻有陸向遠一個人能夠符合我的要求。

    可天地遼闊,世間的事情並不是符合不符合便能決定的,還有一個讓人無奈的詞,叫做命運。

    我和陸向遠的相遇是命運,他不愛我,我卻瘋狂迷戀他是命運,我最後的離開也是命運。恐怕隻有小小的如願是命運之外,我和陸向遠都始料未及的存在。

    但我慶幸這個意外。

    我並不是像安念那樣對任何人都是不告而別,走之前對老涼和陳翼屏都是有交代的,隻是沒有告訴他們我要去哪裏,因為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

    我當時隻想一個人天南地北地出去散散心,當時的我並不知道自己散心就散了一年多,當然也是因為我並不知道離開的時候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一年多的時間換作分秒也是一個很龐大的數字,至少在我失眠的時候還沒有數完這些數字就已經深度睡眠了。但是一切關於陸向遠的事情,卻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有絲毫的暗淡。

    有人說,忘記不了一個人是時間不夠久,或者新歡不夠好。

    可是我找不到比陸向遠還要好的新歡,若找了一個差的以後見著陸向遠了一定會被嘲笑。而且我也覺得一年的時間已經夠久了,放在以前我都能忘掉好多前任了,這樣看來我要忘記陸向遠的決定或許本身就是一個錯誤的。

    反正我連怎麽潑了安念一臉水,讓她不要插足我和陸向遠的事情都記得一清二楚。

    說實話,我當時挺狠的,而安念也挺賤的。

    作者有話要說:不知道小主們有沒有看出來,安念是涼沐潯很好很好很好的朋友。當然還是得在係列第一部中體現得更加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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