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從走過來:「王爺,咱們可是迴府?」


    永平王背手往前走:「去找陛下手談一局再走。」


    「主子,我家姑娘是不是白死了?」竹香被林思淺牽著,聲音帶著哭腔,手在微微發抖。


    林思淺用力攥了攥竹香的手:「迴去再說。」


    話音剛落,就見前方浩浩蕩蕩一隊人抬著禦輦迎麵走來。


    一掃到禦輦上那道黑色的身影,林思淺心中就是一個咯噔,扯著竹香急匆匆掉頭,快走幾步轉進一旁的巷道,換了條繞遠的路迴雅音殿。


    鄭福眼尖,遠遠地認出了林思淺:「陛下,那轉頭繞進巷子的,好似林美人。」


    見到陛下掉頭就跑的妃子,這林美人當屬闔宮第一人。


    陸離也看到了那落荒而逃的背影,無他,隻因那一身大紅大綠實在印象深刻。


    見到他就躲,倒比那些總是想方設法接近他的女人更加識趣。


    見皇帝陛下一副不予理會的冷漠神情,鄭福知趣地閉了嘴。


    又往前走了一段,和永平王撞了個正著。


    永平王儒雅而笑,拱手見禮:「臣弟給皇兄請安。」


    陸離鳳眸微抬,麵無表情:「免禮。」


    永平王絲毫不介意皇帝的冷淡,頗為熟稔地上前兩步:「皇兄這是要去哪,我正想去尋你下棋。」


    陸離看了一眼壽寧宮的方向,抬了下手:「也罷。」


    「落轎。」鄭福高聲一喝,抬禦輦的太監們將禦輦放下,陸離走了出來,和永平王陸鈺並肩而行,轉身往迴走。


    ---


    泰和宮正殿,臨床榻上,皇帝和永平王對麵而坐,安靜地下棋。


    不知為何,陸離手執黑子,望著棋盤,久久不落。


    陸離的棋風如同其人,一向大開大合,殺伐決斷,從不會像今日這般舉棋不定。


    不,其實並非舉棋不定,而是在走神。


    望著皇帝陛下嘴角那一抹淡淡的弧度,永平王笑著調侃:「皇兄下個棋都這般魂不守舍,怕不是有了心儀之人?」


    陸離迴神,抬眸看向永平王,語氣認真:「何為心儀之人?」


    永平王本是開個玩笑,沒想到一向冷心冷性的皇帝陛下竟有此一問,頓時驚訝萬分:「臣弟當真猜中了?」


    陸離冷眼看他:「朕問你何為心儀之人?」


    永平王想了想說道:「經常會想起那人,想到她便心中就愉悅,忍不住想笑。」


    永平王說著說著,伸手指著陸離微彎的嘴角:「就如同皇兄現在這般無二。」


    陸離抬手,嫌棄地將永平王快伸到自己臉上的手拍開,大方承認:「如此,那便是了。」


    沒想到皇帝竟如此坦蕩,永平王一掃外人前的溫文儒雅,拍著棋盤朗聲而笑:「是哪位仙子竟讓皇兄動了心,快告訴我,我此刻便要去瞧瞧。」


    陸離把手裏的黑子扔在已經被拍得亂糟糟的棋盤上,轉了轉右手拇指上的扳指,嘴角掛著一抹淡笑,目光變得溫柔:「尚不在宮中。」


    永平王好奇問道:「是哪家的千金?生的如何?」


    陸離卻不願再多談一句,隻道:「日後待她進宮,你便知曉。」


    ---


    一迴到雅音殿,林思淺把木棉和葉安打發出去辦事,便把殿門一關,拉著竹香坐到榻上:「香兒,你再仔細與我說說,當時那紙條送來的時候,是何情形。」


    先前一聽宋二公子沒死,她頓時為孤獨死去的林念瑾倍感不值,忍不住怒火中燒。


    可迴來雅音殿這一路,她慢慢冷靜下來,前前後後一琢磨,心生疑竇。


    永平王,堂堂一個王爺,為何要幫宋書勉這個外人來謀害自家皇兄的妃子?


    雖說並非同母所生,可他們二人都是在皇後膝下長大,一直以來,這對天家兄弟可是世人稱頌的兄友弟恭。


    難道說,這永平王對紙條的內容並不知情,是被宋二公子故作深情的惺惺作態騙了去,所以才有了今日之事?


    竹香把當時紙條送來的經過,再次詳細描述了一遍。


    林思淺聽完,確認道:「所以說,紙條是被蠟封好了的,是你家姑娘親手打開的?」


    竹香點頭:「是,奴婢親眼瞧著的。」


    林思淺仔細迴想了一下永平王聽她問出那句話時的神情,那一臉意外的錯愕,倒不像是裝的。


    何況,當時又無他人在場,他一個富貴滔天的王爺,也沒必要同她個無權無勢的小小美人演戲。


    那問題就在宋書勉身上了。


    他得不到林念瑾,就想她死?


    那樣感情深厚的青梅竹馬,說背叛就背叛,心可真夠黑的。


    一想到可憐的林念瑾自幼喪父喪母,帶著個丫鬟寄人籬下多年,長大了又遭遇這種黑心肝的男人,林思淺的心就跟壓了塊大石頭一般,墜墜地疼。


    竹香坐在一旁一直在默默地抹眼淚。


    本來前些天以為宋書勉陪著自家姑娘一起上路,她好受了許多,這下知道姑娘被宋二公子騙了,這心裏比先前更為堵得慌。


    林思淺輕輕嘆了口氣,伸手拍著竹香的肩膀:「香兒,不要太難過了,好在你家姑娘並不知道宋二公子負了她。」


    竹香哽咽著應:「主子,奴婢就是覺得,我家姑娘死得太冤了,實在是太冤了。」


    林思淺不知該如何安慰,隻是無力地重複著:「我知道,我知道……」<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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