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起他擱在椅上的襯衫丟過去,惱聲道:“穿起來!”


    襯衫正好打在他胸口上,方羲和笑看她紅著臉的模樣,慢慢地穿衣,識時務地轉開話題。“找我幹麽?”


    見他故意慢條斯理地穿衣服,她深吸幾口氣。“你沒經過我的同意就答應淑青,我覺得很不受尊重。”


    他挑眉。“答應?喔……你是說接你上下班的事。”


    “沒錯。”她怒目而祝。


    “你弄錯前因後果了吧,我是說你同意就沒問題,你不同意自然拉倒。”他睨她一眼,“我知道了,你不好意思拒絕淑青,就把氣出在我身上?”


    是她誤會了嗎?鍾怡仁的臉一下子又脹紅。“我沒把氣出在你身上,我以為你們兩個串通好,根本不讓我有拒絕的空間……”


    他故意做出傷心的表情。“你是不是對我有偏見?”他拿起話筒。“你自己打給她問清楚,還是要我幫你拒絕?”


    瞬間,她像泄了氣的氣球,委靡不振。“算了。”怎麽拒絕?


    淑青都低聲下氣拜托她了,照顧嘟嘟也不是什麽大事,她隻是不想跟方羲和一塊兒上下班,跟他在一起,她總覺得自己被牽著鼻子走,今天的事就是最好的例子。


    “你來載我不是不順路?”她做垂死的掙紮。“我能不能申請通勤費?”


    “不能,我給你們的薪水已經夠優渥了。”他直接拒絕。


    他說得有理,她也沒法厚著臉皮據理力爭。總之捱過這個月,下個月就有錢坐計程車了。


    “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不滿?”他問道。


    “沒有。”


    “這麽怕跟我單獨相處?”他進一步追問。


    她詫異道:“我不怕你。”


    他往前一步,縮短兩人的距離,低頭凝視。“我感覺到的不是這樣,你很怕跟我單獨相處,為什麽?”


    她才不怕他,她怎麽可能怕他?不過是覺得很煩而已,想到接下來幾天都要搭他的車上下班就累。


    她瞪他一眼,不想跟他糾纏。“沒事了,我出去了。”她急匆匆往外走,他的笑聲緊跟在後,像在取笑她似的。


    當天晚上,張淑青帶了兩盒團購的千層塔蛋糕送她當謝禮,一盒是芒果奶凍口味,她們叫阿芳一起來,當晚就吃了好幾塊,另一盒是凍感荔枝,讓她帶去公司給方羲和致謝。


    “他有跟你收錢嗎?”


    “當然。”張淑青喝口葡萄酒。“不過有給我優惠折扣,本來以為他會算我免費……不過算了,總不能讓他免費服務。”她抱著嘟嘟,順了順它的毛。


    “我幹哥算是很好講話的了。”遊幸芳說道。


    “他有女朋友嗎?”張淑青好奇問道。


    “沒有。”遊幸芳搖頭,啜了口酒,露出興味的表情。“幹麽,你有興趣?”


    張淑青笑了笑。“對他感覺還不錯。”


    鍾怡仁驚訝地張大嘴。“你還不怕?”


    “怕什麽?”她一臉不解。


    “我是說李俊章跟你上一任男友還沒讓你對男人失望?”她不可思議地問。“要是我,早對男人有心理障礙。”


    遊幸芳笑了起來。“你對人防禦心太重,淑青是對人沒防備,一正一負,恰恰極端。”


    張淑青笑道:“我喜歡向前看,而且忠於自己,不過現在這種時機不可能有什麽發展,李俊章的事一天沒解決,我一天睡不好覺。”


    “別想太多。”遊幸芳安慰道。“我看李俊章應該隻是一時氣昏頭。”


    “我告訴他我找征信社把狗要迴來,他竟然要告我私闖民宅,太荒謬了,他先犯法還想惡人先告狀。”她冷笑。


    “他報警了嗎?”鍾怡仁緊張地問。


    張淑青聳聳肩。“他應該沒這麽笨。”


    拉拉雜雜地聊了一會兒,眼看已經九點,張淑青先告辭。下午時她打了幾通電話跟好友們抱怨,因為大家都在上班無法盡興談話,所以約了晚上再聊,她得迴去打電話了。


    鍾怡仁與遊幸芳則躺在沙發上喝酒吃蛋糕,一邊看dvd,她們選了部無厘頭的喜劇片。


    “你這酒還真好喝。”因張淑青帶了蛋糕,遊幸芳不好意思空手來,便帶了酒過來。葡萄酒加了冰塊,冰冰涼涼的真好喝。


    “不賴吧,我媽自己釀的,後勁很強,小心醉了。”她格格一笑。“我在講什麽,醉了也沒關係,往床上一躺就行了。”


    “不會宿醉吧?”鍾怡仁摸摸臉,都紅了。


    “不會,我一人喝一瓶也沒事。”她拿起酒瓶又幫她倒了些。


    “你跟我幹哥怎麽迴事?”


    鍾怡仁警戒起來。“沒有啊,什麽怎麽迴事?”


    “你幹麽那麽緊張?”她哈哈大笑。“我今天打電話給他,他說你對他有敵意,讓他很困擾。”


    鍾怡仁翻了下白眼。“他真的是小家子氣又愛告狀。我隻是氣他闖空門,他事先沒跟我商量就決定開鎖進屋,然後趕鴨子上架把我拉進去,還說我大驚小怪緊張兮兮,你知不知道他今天還在辦公室打赤膊倒立……”


    “他無聊或是在想事情的時候就會這樣,你以後就會見怪不怪。”她微笑。


    “他除了是水果狂、闖空門、倒立……還有什麽奇怪的行為你幹脆一次告訴我,讓我有心理準備。”喝了酒後,她說起話來也少了顧忌。


    “那不就沒有驚喜了?”遊幸芳搖頭拒絕。“其實他人挺好的。”


    “我沒說他不好,隻是……”她蹙眉,不曉得該怎麽說。


    “隻是什麽?”


    “不對勁。”她又喝口酒。


    “什麽不對勁?”遊幸芳從冰桶裏拿出幾顆冰塊放進她杯子裏,順勢又給她倒了一點酒。


    “我覺得……他好像在搞曖昧。”如果不是喝了酒,這些話她是絕不可能說的。


    遊幸芳的眼睛一下亮了起來。“原來如此,來,再喝點。”


    鍾怡仁哇哇叫著。“你幹麽一直倒酒?”


    “我倒我的杯子。”遊幸芳忙道,還故意舉起自己的杯子。


    “來,幹杯。”


    “幹麽幹杯?”她不解。


    “幹杯哪要什麽理由,開心就好了。”她先喝了一大口。


    鍾怡仁聳聳肩,也跟著喝了一大口。


    “喜歡一個人才會想搞曖昧,對不對?”遊幸芳說道,見她好像沒反應過來,再接再厲。“我幹哥喜歡你,才會跟你搞曖昧。”


    怡仁對男女感情懵懵懂懂,得有人推一把才行。


    沒想到,她搖了搖頭。“我不信任他。”


    “為什麽?”


    “超能力……他講了超能力的事。”她唿口氣。


    遊幸芳一怔,露出一個苦笑。“原來是這個症結,你也太敏感了。”


    她講得太小聲,鍾怡仁沒聽清。“你說什麽?”


    “沒什麽。”遊幸芳把她的杯子拿走,整個人挪到她麵前。“怡仁,我問你,你對我幹哥有好感吧?”


    鍾怡仁怔住,直覺地反駁。“怎麽可能。”


    “你說謊。”遊幸芳搖頭。看穿人心是她的獨家本領,怎麽可能會錯?


    她不高興了。“我沒說謊。”


    遊幸芳勾起一抹挑釁的笑容。“那我們試試看誰說的是真的。”


    “什麽……”


    遊幸芳的手忽然伸到鍾怡仁麵前,覆上她的額頭,終止她的話語,她暈眩起來。


    “你可以相信方羲和,他不會傷害你,若你對他有好感便不須抗拒,把心打開,你會看到不同的世界,也讓他看到更多的你。”


    她深吸口氣,將力量灌入鍾怡仁腦中。“我的話語是一顆種子,將在你心裏發芽,你的感情是土壤,能使它茁壯,否則它將枯萎,墜落於地。”她輕聲念了一串咒語,而後收迴手。


    鍾怡仁歪著腦袋昏睡過去,遊幸芳讓她躺在沙發上,進房間拿了薄毯覆蓋在她身上。阿寶與嘟嘟跟在她身後,她朝它們微笑,自顧地說道:“放心,她沒事,明天早上起來就好了。”


    她將沒吃完的千層蛋糕收拾進冰箱後才悄悄離去,臉上掛著愉悅的笑容。


    感激我吧,方羲和,我可是幫了你一個大忙。


    翌日。


    方羲和把車停在社區樓下,優閑地吃桃子看報紙。十分鍾前,他打電話給鍾怡仁,沒想她竟然才鋼起床,慌張地說昨晚喝了酒,忘記設鬧鍾,反正他也不急,讓她準備好再下來。


    看完兩大版麵後,狗叫聲讓他抬起頭,鍾怡仁牽著阿寶與嘟嘟奔跑而來。她穿了件淺綠的棉t與牛仔褲,頭發蓬鬆得像啦啦隊的彩球,他忍不住咧嘴而笑。


    喜歡上一個人後,便覺得對方怎麽看怎麽可愛。


    她把兩條狗趕上後座後,才打開前門坐進車裏,頭發因為來不及以吹風機吹整,顯得蓬鬆而淩亂,臉頰則因為跑步而紅潤。


    “不好意思,我起得太晚了。”她一臉抱歉。


    “沒關係。”他聳肩。“我們去吃早餐。”


    “不先進公司,會遲到——”


    “我是老板。”他提醒她。


    一時糊塗竟然忘了,她自己都覺得好笑。“好,吃早餐。”


    “你今天看起來朝氣蓬勃。”他瞥了眼她如鳥巢的亂發後,才踩著油門往前。


    她尷尬地以手指壓了壓毛燥又亂翹的頭發。


    “滿好看的,很像紅毛丹。”


    “你怎麽什麽都能想到水果?”她簡直無言。


    “不然要說像雞毛撣子嗎?”他露齒而笑。


    鍾怡仁忽然想到小築說他牙齒白的事,她刻意留意了下,嗯……果然挺自的,很自然地,她又想到小築說的下一句:體格好,昨天他胸膛赤裸的模樣一下浮上腦海,臉上也莫名熱了起來。


    眼觀鼻,鼻觀心,她沒事想這些幹麽?為了避免自己會錯意,她決定還是等他“具體”表態再說。男女之間的事太複雜,她猜不來,更不願猜錯弄得雙方尷尬,套句話:且看且走,看對人出什麽招吧!


    “怎麽了,臉越來越紅?”他問道。


    “剛剛跑過來有點熱。”她刻意以手揚風。


    “我把冷氣開強一點。”


    “不用,吹太冷不好。”她連忙道。


    他也沒在意,開了一段路後才又開口。“早上的時候,淑青打了一通電話給我——”


    “啊!”她拍了下頭。“我忘記帶蛋糕出來了!”


    “什麽蛋糕?”他挑眉。


    “昨天淑青帶了兩盒蛋糕過來,一個給我一個給你,早上太匆忙,我竟然忘了。”她懊惱道。


    “下班時再拿就好了。”


    “也對。”一時著急忘了他會送她迴家。“到時記得提醒我。”


    他頷首,迴到剛才的話題。“昨天半夜淑青接到幾通無聲電話,她懷疑是李俊章打的。”


    “不會這麽幼稚吧?”鍾怡仁很頭痛。


    “等一下我會去找李俊章,你來不來?”他問道。


    “你打算怎麽做?”她問。


    “我想了幾個方案,不過還沒決定用哪個。”


    “有哪些方案?”她追問。


    “如果不想來就別問,免得又說我設計你。”他搖頭。


    她瞪他一眼,隨即陷入天人交戰。“會違法嗎?”


    “隻是看事情的角度不同。”他取巧的迴答。


    “那就是有嘍。”她立刻拒絕。“我不去。”


    “好,吃完早餐我先送你迴公司。”他也不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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