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琅軒應該不會對我怎樣,他曾經,是我的師傅。”朱華有些苦澀的說。


    “師傅?琅軒也會收徒弟?我怎麽不知道這件事?”鳳凰想了很多種可能,但就是沒猜到會是這樣。


    他還以為琅軒對姐姐,也抱著他這般的心思,可是想想又覺得不可能。


    按理說姐姐前六百年都在錦城,不可能會與琅軒有交集,如果他們真認識,也隻能是在姐姐輪迴的時候。可是琅軒與他們不同,琅軒沒有輪迴重生,也沒有涅盤,以他的『性』格,不會與一個凡人相交。其實不止琅軒,他們這些所謂的神明都是如此,視凡人如螻蟻,又如何會去相交?


    當然,這些想法都是在遇到姐姐以前有的,遇到姐姐以後,他也會試著了解身邊的人了。


    “八百多年前,在水月洞天,我第二世輪迴,師傅撿到了被族人遺棄的我,將我養大。後來,仙界叛『亂』者找到水月洞天,我就死了。”


    “姐姐,琅軒他——”鳳凰看著朱華,雖然朱華說這些往事時,用的是輕描淡寫的語氣,但是鳳凰卻仿佛能夠感受到朱華心中的傷心與失望。


    以琅軒的實力,又怎麽可能保護不了姐姐,唯一的解釋就是琅軒故意袖手旁觀。親手養大的孩子,又眼睜睜看著她死,這的確像是琅軒可能會做的事。


    他突然想起青鳥跟他說過的八卦,再結合上次所見九重天一片廢墟的模樣,莫非琅軒在姐姐死了之後又後悔了?


    鳳凰還在猜測著,突然感應到一道熟悉的氣息靠近,連忙上前一步擋在朱華麵前。


    “主上!”見到琅軒出現,端蓉連忙行禮。


    琅軒目不斜視的從端蓉身邊走過,在鳳凰麵前站定,“鳳凰?好久不見。”


    “確實很久了。”鳳凰嘴角掛上嘲諷的笑容。


    “流螢見過琅軒大人!”朱華錯開一步,從小凰兒身後走出,對著琅軒俯身一拜。


    “璃兒什麽時候與師尊這般生疏了?”琅軒看向朱華,用開玩笑般的語氣說,臉上也帶著寵溺的笑。


    以前,師尊就是這個樣子,可以稱得上是和藹可親,半點無天之主的氣勢都沒有,朱華下意識的就想迴答‘她沒有’,不過話才要說出口,又硬生生止住,『露』出疑『惑』的表情,“璃兒?琅軒大人認錯人了吧?”


    “青璃,你這是在怨我麽?空寂城外,你明明叫我師尊了的。”琅軒臉上的笑僵住。


    他本以為,沒有了君雅的事,他的青璃不會那麽恨他的,不會再裝作不認識她,沒想到還是失算了。


    “那日是流螢認錯人了,讓琅軒大人誤會了,抱歉!”朱華滿臉歉意的說。


    “那你身上有青璃靈魂的氣息,你又作何解釋?”琅軒猶不肯放棄,繼續『逼』問。


    當年,在水月洞天之時,他會將青璃撿迴去,是因為那時候本來哭的很兇的青璃在看到他時突然衝他笑了起來,咯咯的笑聲讓他心中一動。他突然想起很久之前月影曾經問過他的話,月影問他,會不會有朝一日對一個凡人產生感情。


    他知道月影為何會這麽問,那時候玄冥剛隕落,月影的情緒一直很低落。玄冥畢竟與他們同時誕生於混沌之中,相識已久,是將彼此視為此生最大的對手的,但是玄冥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的。


    不過他想月影應該很清楚玄冥是怎麽死的,因為有很長一段時間,自從玄冥宣布退出諸神之爭之後,月影就與玄冥走的很近。而後來,月影告訴他,玄冥是為了一個人類死的。那個人類死了,所以玄冥也活不下去了。


    那時他很不以為然,他覺得他不會像玄冥那樣脆弱,然後月影笑他,那是因為他從未真正與人類相處過。


    是因為這樣麽?就是因為這樣的一時好奇,他撿迴了那個嬰兒,並且為她取名青璃。反正那時在水月洞天等仙界那群不安分的家夥冒頭很無聊,那就養一個孩子來玩玩好了,他要向月影證明他不會被區區人類影響。


    神明是無所不能的,他一直也這樣認為,他們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這世間沒有什麽能夠難倒他們。隻是,當他決定養大那個孩子時,他發現他不知道該如何養孩子。尤其是,那還是一個靈魂有些虛弱的孩子。


    但是他是不會那麽輕易就認輸的,他帶著那個孩子去了人類積聚的地方,像凡人的女子請教如何帶孩子,就這樣,他磕磕碰碰的將他的青璃養大,直到從巴掌大一點的嬰兒長成一個芊芊少女。


    他的青璃很可愛,很漂亮,很能幹,很懂事,什麽都好,那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心態曾經主導了他好幾年的時間,每次看到青璃他就心情非常好,他很享受看著青璃長大的過程。


    他甚至不自覺的開始教青璃修煉,隻因為他知道凡人壽命短暫,不過區區百年,他不想看到青璃死。


    這樣平淡卻溫馨的日子過了二十五年,直到仙界的那些叛『亂』者終於循著他留下的線索找到了水月洞天。然後他才恍然記起,原來他並非是一個普通的凡人,而是九天之上的神明,主宰著整個九州萬物生靈的命運。


    然後他也想起了他收養青璃的本意,那一刻,他知道他已經輸了,但是他不想承認。他是琅軒,無天之主琅軒,他又怎麽會輸?


    於是,他親手導演了那一場悲劇。他在叛『亂』者到來之時,離開了他們居住的地方,隻留青璃一個人。


    隻是離開是不夠的,他怕他到最後還是舍不得看著青璃死,他怕最後會功虧一簣,於是強迫自己喝幹淨了他收藏的一種名為龍涎醉的酒,那種酒連龍喝了都會醉,而且會醉一千年,他喝光了數萬年的積蓄,想來醉一個時辰還是夠的。


    他還是高估了那種酒的威力或者也可以說他還是低估了青璃在他心目中的重量,隻半個多時辰,他就醒了,然後他像發瘋一樣趕迴水月洞天。那些叛逆者還沒有離開,可是他的青璃,他的青璃已經死了。


    看著青璃失去了所有生氣,已經冷掉的身體,他覺得他的心也冷了。他一怒之下殺死了那裏所有的叛逆者,然後立刻趕去鬼界六道輪迴盤想要攔截青璃的魂魄。


    可讓他絕望的是,就算他將六道輪迴盤攪得天翻地覆,『亂』了無數靈魂的輪迴,他也沒有找到青璃的靈魂。然後他發現,六道七界,他竟然再也找不到他的青璃,青璃就像從來都沒有存在過一般,從她死去的那一刻,就消失在這個世界,幹幹淨淨,什麽痕跡都不留。


    他終於又發現無所不能的他又一件他無法做不到的事,他再找不到那個人了,就算他毀了仙界,甚至讓時間倒流,他也再找不到他的青璃。


    他後悔了,可即使他的神明,也沒有後悔『藥』可吃。


    空寂城外,當他見到朱華的那一刻,朱華脫口而出的那句熟悉無比的‘師尊’,他覺得他冰冷了八百年的心又重新有了溫度。


    “大人說笑了,您一定知道,我的靈魂在輪迴鏡中沉睡了千年,前不久才蘇醒,不可能會是您所說的那個人的。”朱華歉然一笑。


    “琅軒,我怎麽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有個徒弟了?”鳳凰見琅軒還要說什麽,搶先問。


    “你那個時候正被我打得半死不得不涅盤,自然是不知!”琅軒不滿鳳凰打斷他與朱華的交談,反唇相譏。


    “我聽說八百年前你一怒之下一擊斬斷成仙路,毀滅了你辛苦建立的仙界,不知那群叛『亂』者是觸了你什麽逆鱗,竟然讓你狂『性』大發,驅動登仙台,讓仙界所有的生靈魂飛魄散?”鳳凰對於琅軒的譏諷毫不在意,幸災樂禍的問。


    “鳳凰,你還想再涅盤一次麽?”琅軒連忙看了一眼朱華,見朱華神『色』有些黯然,聲音森冷的問著鳳凰,顯然已經動怒。


    “琅軒大人,不知您找我來是有何事?”朱華警告的看了一眼鳳凰,笑著問。


    “姐姐,琅軒竟然會生氣,我竟然讓他生氣了,真好玩!我認識了他那麽久,從未見他生氣過,看來我真的說中他的痛處了!”鳳凰表麵上雖然收斂了,卻神識傳音給朱華,那聲音朱華聽著都覺得欠扁。


    “你想現在就涅盤麽?”朱華氣不打一處來,涼涼的反問。


    “那也要他有那個本事!”鳳凰冷哼一聲,不再言語了。他對琅軒的顧忌雖然掩飾的很好,卻瞞不過朱華。


    “璃兒,你覺得這九重天上如何?”琅軒負手而立,頗為自傲的問。


    朱華已經不想去糾正他稱唿的問題了,無奈一笑,想這麽叫就這麽叫吧。


    “九重天是名符其實的仙境,風景自不必說,與錦城相比也是絲毫不遜『色』,而靈力還要更勝一籌。”九重天的靈壓,比之錦城都要強幾分,但之前朱華他們來看時,卻並不是如此。前次過來,九重天上不斷一片狼藉,靈力也稀薄的很,幾乎與下界無異。


    不過短短幾天時間,不但風景都恢複了原貌,就連靈力也能濃厚至此,無天之主的能力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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