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要離開白水城了,朱華才發現,自己在這個地方呆了幾乎兩年時間,竟然沒有任何牽絆。


    這兩年裏,除了同宿舍的小米和歡歡,就隻有公司的同事。然而小米和歡歡現在躲她還來不及,她離開了她們估計會撒花慶祝吧?


    至於那些同事,職業場上,雖然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有時候隻有一個狹窄的過道或者一張電腦桌,但心與心的距離,卻無比遙遠。不斷的有人離開,也不斷的有人到來,人走就茶涼,沒有什麽感情可言,也不會有什麽人會對一個過客投入太多感情。


    小洛大概是唯一一個會因她的離開而不舍的人,雖然她們認識的時間並不長,但是那個單純的小妖怪對她的喜愛之心毫不作偽,會讓她覺得溫暖。


    她沒有特意去和小洛道別,因為潛意識裏覺得,她們還會有再見的那一天。


    翻著手機裏的通訊錄,朱華試圖找出一個需要道別的朋友,可惜失敗了。不過倒是因此想起,她似乎很久沒有給家裏打過電話了。


    撥通那個熟悉的號碼,是繼母接的電話,跟她說了要去煙雨城的事。她從小生活就很獨立,做什麽決定從來都是自己說了算。所以繼母也隻是問了一下新工作大致做什麽,就說全憑她自己拿主意然後掛了電話。


    和家裏人的關係,怎麽說呢,總覺得與周圍人的家庭都不一樣。大概是因為是組合家庭的原因吧,母親因為生她難產而死,現在這個母親是她六歲時父親再娶的,來的時候還帶了一個四歲大的兒子。


    父親工作忙,沒時間照顧她,也不會照顧小孩子,她是『奶』『奶』帶大的。繼母剛來那會,跟『奶』『奶』關係不好。後來沒多久『奶』『奶』就因病去世,雖然與繼母沒什麽關係,但那時的她卻覺得都是繼母來他們家才會『逼』死『奶』『奶』,自然不喜歡那個女人。


    後來直到她長大,與繼母的關係都隻是共同生活在一個屋簷下的陌生人。吃穿都不會少了她的,但是要說關心,繼母也不是有那個胸襟的人。


    繼母自然是偏心她的孩子,好吃好喝的都會留給他。對於朱華,父親在家時會好一點,父親不在,就隻要不餓著凍著她就好。這樣的情況下,她與繼母的關係竟然還沒有惡化下去,全都是因為一個人。


    朱言,她的弟弟,繼母帶過來的那個孩子。如果說,朱華的一生,真有什麽真正在意的人的話,除了已經去世的『奶』『奶』,就隻有她的弟弟,朱言了。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就是這麽奇妙。朱言剛去她家那會她是不喜歡那個還流著鼻涕一身髒兮兮的孩子的,但朱言卻很喜歡她,總是會黏著她。就算她不給他好臉『色』看,他也總還是用軟軟的童音‘姐姐’、‘姐姐’的叫著,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都會先惦記著給她吃給她玩。明明她才是大的那個,卻像是在被朱言照顧著。


    就算心腸再硬,也抵不過她的言兒日複一日堅持不懈,她不知自己是在什麽時候繳械投降的,等到發現時,她已經認可了這個本來沒有血緣關係的弟弟。


    朱言小時候可謂是跟在她屁股後麵長大的,很喜歡與她親近,隻是越長大就越不可愛,將她那冷淡的『性』子學了個十成十,等到她上高中很少迴家之後,她們姐弟的關係終究不可避免的開始疏遠了。


    她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但卻不想去糾結是何原因。她隱約明白,朱言那隱忍表情下的原因,不會是她想要知道的。既然他想疏遠,那她就成全。


    朱言現在馬上就要高考,她也就沒準備給他打電話,反正繼母會告訴他的,而她也不知道跟他說什麽好。這淡漠的『性』格,已經滲透進骨子裏,想改也改不了了,就算對著很在意的人也是如此。


    從白水城到煙雨城,如果是坐車的話,需要四個小時,但是以紅蓮的速度,大概一刻鍾就夠了。朱華本就討厭汽油的味道,當然不會去自討苦吃。


    不是第一次淩空飛行,但是這樣被人抱著飛卻是第一次,朱華將頭埋進紅蓮懷裏,覺得很溫暖。


    她喜歡紅蓮身上那股清幽的蓮香,好似有凝神靜氣的作用,會讓她浮躁的心變得寧靜。千年前是這樣,現在也是如此。她想她也是喜歡紅蓮的吧,和紅蓮一樣的喜歡,不然為何對於紅蓮的懷抱非但不排斥,反而有一種隱隱的欣喜。


    隻是,這麽想著時,心突然像是空了一塊似的。欣喜和莫名的恐慌一起湧上心頭,令她有些不知所措,隻能緊緊抓住抱著自己的人。


    “憐兒,你怎麽了?”察覺到懷中人不安的動作,紅蓮停了下來。


    “我無事。”朱華悶悶說,將頭埋的更深,不想讓紅蓮看到她此時慌『亂』的表情。沒想到紅蓮會這麽叫她,這個以前隻有父親才會叫的名字,無端令她感到害怕。


    “已經到了煙雨城,我們下去。”擔心朱華現在的身體無法適應飛行的高度,紅蓮在煙雨城中一個無人的地方降落。


    朱華掙脫紅蓮的懷抱,快走幾步,提議:“紅蓮,我們不用術法走到帝國大廈吧。”


    “好。”愣了一下,紅蓮追上朱華,輕輕執起她的手,十指相交。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多麽美好的詩句,可是為何此時她隻覺得寒冷。難道她在懷疑紅蓮?不,她怎麽可能會懷疑紅蓮!


    強壓下心頭湧起的不安情緒,朱華迴頭對著紅蓮俏皮一笑,“看到城中那座最高的建築沒有,那就是帝國大廈。雖然看起來不遠,但以普通人的腳力,走到那裏起碼得花兩個小時,我們得加快速度哦。”


    “不會讓你『露』宿街頭的!”見到朱華臉上那熟悉的笑容,紅蓮心裏稍安,說話的語氣也有些放鬆。


    如果是千年前的紅蓮,肯定不會這麽說,不過千年前的紅蓮也不會和她手拉手逛大街。對於紅蓮的改變,朱華雖有些不適應,但也為他高興。


    “紅蓮,這樣很好!”心情莫名好了不少,朱華的腳步也歡快不少,開始有心情欣賞煙雨城的如畫美景。


    以前閑暇時,她曾經去過不少地方旅行過。一個人背著背包,走過一座座陌生的城,看不同的風土人情,體會著寂寞與孤獨。那時候覺得一個人也沒什麽不好,但若換了現在,肯定會很不習慣吧。


    人若是感受過別人給予的溫暖,就會變得特別害怕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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