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院內一片安詳,房門內的人滿麵愁容。


    “如果非要強迫文盛安,以他的性格絕對不會屈服,再拖下去被人發現我們隻是個頂包的空皮囊,這事就做不成了!”


    隊伍越拉越大,攤子越來越難收,馬軍感到心力憔悴。現在無論事情的結果會怎樣,他也不敢率先撇了道義,因為這個世道終要有一個人出來扛旗,哪怕是最後剩下的是他自己。


    為了保證兄弟們對他足夠的信任,他也同時舒心展眉道:“曾經這片土地上,有一個人,他憑借著頑強的意誌挺了過來,換來了西北三十年的安定!天道輪迴,又跌入一片穀底,我不信隻有他一個人還在牽掛,我不信正道路途已經沒了根基,你們說是嗎?”


    馬軍一語洞穿,眾人內心頓時一陣熱血翻騰,他們此刻才明白了馬軍的擔當與雄心。如果不是太過於執著,或許會有更多的路可走,苟活未必不是一條求生的道路,可他自始至終沒有變過。


    鳳山的那朵星雲連成的怪異天象,也更加堅定他要改變世道的決心。這片可愛的土地上雖然人心凝固,可赤誠的大義雄心從來沒有泯滅,哪怕是火海鋪城。


    “如果真如頭領所願,我等必然肝腦塗地!”,懷義聽得此話,第一個表明了決心。


    元僧道為人沉著冷靜,見場麵一度驚起了群雄,他緩緩低下了頭,迴想起當年水天司初建之時,高台上的羅桑正如今天的馬軍一樣,一片赤誠。可是後來的事讓他久久不能釋懷,他怕曆史重演,也怕如同第二武林再次崛起卻一發不可收拾。


    子夜,唯獨喬家山莊一簇亮點,那裏的英雄就像黑夜裏的璀璨星火,雖是渺茫,可足以奪目。自羅桑部落成為一堆白骨後,再次能見到一個唿吸自由的地方,那便是喬家山莊,主事堂。


    晚秋的最後一片葉子凋零,伴隨著的是刺骨的風夾雜著雪花。


    二十裏長街,鋪天蓋地一片白。黎明,炭火的香氣穿遊於各個巷口。


    過了第七個巷口後,三個黑衣麻鞋的人提著一杆“壽”字燈籠,佝僂著身子摩拳擦掌停駐在一扇血紅的大門前。


    “嗩呐響,三口酒,熱了身子進黃泉!”,門口的一人朝著巷子兩頭賊頭賊腦一看,見著沒人,就揚聲高喊了起來。


    “哈吾起,四兩步,冷了心神留人間!”,聽到外頭的暗號,裏邊熟睡的漢子連忙翻下了聖像壇,從門旁的機關口裏取了一把鑰匙打開了大門。


    “有匣子?”


    “匣子別了口子,裝的不是老棍子!”


    漢子一聽,這是何等的大事,雖然新上了刑房不久,可這所謂的“匣子”乃是陰司官列為頭號的目標,說的就是喬家莊!他探頭看了一眼外麵,急忙關上了大門,從聖像壇前取了一把香,派發給了三人。


    那三人畢恭畢敬接過了香,將燈籠罩子取了,兩手三指並攏合十,將香點燃拜過了聖像。又從香爐裏取了一把灰朝著嘴上一抹,什麽話也不說就灰溜溜地進了刑房過道。


    那頭猛虎老遠就嗅到了氣味,虎嘯一聲驚醒了拷問室打盹兒的喬連壽,他依舊麵無血色,伸了一個懶腰緩緩走了出來。


    那三人匆忙走到喬連壽身前行禮跪拜後,接過手中的鹿血茶,一人抿了一口。


    打著燈籠的人先說道:“陰司官上使,莊上生變,怕是失了匣子。”


    話音剛落,喬連壽瞬時雙眼布滿了血絲,握緊了拳頭,繼而又冷靜了下來,仰天閉目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哼哼,過癮!”


    那三人以為是喬連壽要殺人,立馬跪地求饒。喬連壽卻不緊不慢,打了一個慵懶的哈欠,嘴裏嘟嘟囔囔說道:“好一個報憂不報喜,都十年了,憂喜並來,還都是憂先到!”


    另一人又連忙補道:“陰司官可以放心了,以後莊上的人不會再來麻煩您了!”


    可畢竟父子一場,兩旁的人聽到這個不善言的差使的話,驟然心涼了大半,胳膊肘用力搗了一把那人。


    這下闖了大禍,拷問室門口的那頭猛虎似乎嗅到了死亡的氣息,緊盯著三人,在籠中轉起了圈。


    “那又是何人把我的匣子拿走了?”,喬連壽反而顯得若無其事,慢吞吞地說道。


    “是陰司您的顧主!”,跪地的人顫顫巍巍說道,說話間偷偷瞄了一眼喬連壽。


    此時的喬連壽正麵目猙獰地看著三人,背過了手低頭看了一眼三人,突然又哈哈大笑了起來:“真是小題大做了,就那個醉鬼也配我出手嗎?放風告訴莊上的人,給他足夠的力氣,我倒要看看這個叛徒能有多大的本事!”


    方才說話那人又打著哆嗦抬頭說道:“陰司您是誤會了,不是八仙鬼差,而是那個叫秀才的!”


    喬連壽一聽,氣得頭一發昏,隨即倒地。三人見著情況不妙,連忙撲地墊著,生怕撞傷了長官。


    好一會兒過後,燈影搖晃,喬連壽緩緩睜開了眼,問道:“你累嗎?”


    “不…累!”,墊在底下一個微弱的聲音答道。


    “你可以走了!”,說著他身體傾斜,將那個應話的人放了出來。


    其他二人皆被壓得喘不過氣來,喬連壽又問道:“你累嗎?”


    “嗯…”


    “沒問你,你可以滾出來了!”


    又一人從身下鑽了出來,現在隻有一人還被壓著,喬連壽立馬又坐了起來,坐在那人背上。好不容易有了一絲穿著的機會,他連忙說道:“不累…不累…”


    喬連壽本是笑臉盈盈,突然臉色一變,躍起就是一腳踹在那人背上,隻聽骨頭咯吱一聲響後,那人再也沒了聲音。


    喬連壽籲了一口氣,兩手往袖口裏一操,喃喃道:“香灰封了嘴,鹿血解了封,可這鹿血勁道大,讓你說話說的太多了,沒辦法,下輩子就做個啞巴好點!”


    看著地上身體扭縮成不成樣子的屍體,那二人嚇得不敢再出聲,喬連壽又一句喝道:“愣著幹嘛,愛虎該吃早飯了!”


    那二人抖一激靈,手忙腳亂從地上撿起了同伴的屍首,又一顫一顫走到了虎籠身旁,眼睛一閉將屍體扔了進去,籠中的虎見了食物,猛地撞擊著籠子,嚇得二人連滾帶爬躲得老遠。


    “滾吧!報憂不報喜的畜生們!”,此刻二人得到了命令,雙腳已經軟得無力,顧不得應一聲,連忙爬了出去。


    二人走後,方才的漢子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跡道:“壽爺,是小人不慎!”


    “下次兩隻燈籠打亮了,幽冥鏢局可不允許有這種慫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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