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了大院,文盛安沮喪地拖著沉重的腳步穿過了街頭。


    “嘿!文老板!今天那場祭祀和你的票號戲法比起來有過之無不及啊!”,茶館樓上一個尖調兒扯著嗓子喊道。


    文盛安無心去理會這些地痞無賴,無力地向城外走去。


    迴想當初從山西來時還是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轉眼十幾年過去,人已滄桑得不成樣子。


    部落與軍閥的特殊關係,票號發了一筆橫財,水天司剛剛解散,薛家敗亡不久,所有的生意都麵臨著擱置,盛安票號的到來讓混亂的生意場又拉迴了正軌。


    借著幾大勢力的製衡,文盛安當即將票號選擇在相對穩定的岷縣。


    本著德行兼備的名聲,迅速又將規模擴大,在當地開了家分號。說來也是個善商,名義上是盛安的分號,可實則是因為看到了戰爭所帶來的無窮疾苦,讓他心有所愧。凡是有不得誌的年輕人都被招攬到了分號,給上那麽一口飯吃,日子一久,文聖人的名號便在城裏傳開。


    那些年,有些遠道來的生意人都不怎麽敢經過大道,他也是苦惱了一陣子,最後思來想去,還是自己繞路送銀兩,這也省去了請鏢局的錢。這麽一來,有些山頭的流寇就看中了這個有錢人,索要錢財不得,幹脆就在半路上劫道。可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個看似文縐縐的生意人卻是個武功了得的練家子,周圍的流寇從此也對他敬佩萬分,皆謂是個流落民間的武狀元。


    直到三年前,牛頭山城的大勢力三老會被軍閥占了地,無奈帶著人馬投奔到了岷縣城。


    看著三個和藹的老頭忠實憨厚,手下人又有些本事,文盛安就大開門戶,與三老會結下盟約,為他們置辦了一個綢緞莊。一來,方便了周邊各城的買賣,二來,也拉動了票號生意往來的量,起先就這樣和和美美地過了一個多月。


    可未曾料想,這個三老會的綢緞莊生意越做越大,甚至都有傳言說要兼容了盛安票號。


    文盛安覺得不對勁,多方打探才知道,這群人哪裏是做正經生意的。他們在一個月的時間裏繳平了周圍的流寇,搶了其他地方的過往商隊,更過分的是,就連喬家山的商隊生意也劫了。


    此事再也不能忍,他決心要斷絕關係,撕毀盟約,於是票號故意關門三天,不與三老會的綢緞莊換取銀子。


    三老會是什麽人?他們可不比那些山上的流寇,他們曾經也是一地的霸王,這樣一來,無非是將自己往絕路上逼。


    果不其然,還沒到一個上午的時間,三老會便集結起一大群人馬踏平了整座岷縣城,凡是有心向著文盛安的人都被殘忍殺害。


    被逼無奈,文盛安決定再議盟約的事,可是這個時候的三老會已經被養成了一隻猛虎,根本看不上一塊小小的食物了。


    他們帶人踢開了票號,抓了文盛安的父母和孩子,逼著文盛安寫下轉交契約。


    一個辛辛苦苦創辦的盛安票號從此與他再無幹係,他本以為這樣就算了,也不再去與他們爭奪,因為任憑一己之力再也沒有能力去要迴什麽。


    但事情並沒有這麽簡單,當他把所有的財物都轉交後,那三老會的人又將他一家人趕出了城。


    饑寒交迫之下,他又不得不低頭,迴城去索要一些過活的盤纏。這一去,城裏一些商販都開始為文盛安說情,有的甚至自掏腰包。


    為首的楊老大聽到耳朵裏後,立馬就將文盛安抓來毒打一頓。因為,自從坐下這座城後,三老會故技重施,將以前那種拜火祭祀搬到岷縣城,試圖要重新建立起一個屬於他們的秩序勢力。


    而顯然,文盛安的影響已經波及到了很大一部分人,他們的拜火祭祀沒有了那種神聖感。為了磨滅人心,重造勢力,他們將文盛安扮作個祭祀,逢年就來城裏開壇拜火,主持拜火儀式。


    今年這才第三年,三老會已經將當地民眾對於以前文盛安的敬仰磨滅殆盡,再也沒人說起文盛安的聖德之名,提起他更多的人隻會想起祭祀台上的那個充滿神秘的“火聖”請命者!


    懷裏的銀票已經被折的字跡模糊,看著遠去的夕陽,他老淚縱橫,寬闊的背肌上一道道火燎的傷疤似乎就是他的人生歸路。


    “這位前輩,請問盛安票號還要有多遠?”


    一個白皙的青年堵在了坡上問道。


    他無力地抬起手指了指後方,雙眼無神地繼續往前走著。


    “請問,這城裏的三老會最近還有沒有從這條路送貨出去?”


    一聽到三老會三個字,文盛安立馬迴了神。


    “你找三老會做買賣?你是幹什麽的?”


    那青年笑了笑,從袖口中取出一張紙據。


    “我是喬家山的掌櫃,我們的貨在這條路的出貨口不見的,當家的讓我來查探查探!”


    文盛安驚問道:“喬家山的人?你是連壽還是連貴?”


    “哦?看來前輩不是個尋常人家!”


    文盛安連連擺手:“不問世事了!”


    “晚輩徐元,不知您是?”


    文盛安搖了搖頭:“我是個沒死成的人,如果想死就去吧,不攔著!”


    徐元問道:“您不是三老會的人?”


    “不是,從來不是,死都不是!”


    徐元頓時無趣,本以為幾天的查探發現了個可疑的人,沒成想卻還是個流民。


    “哦,打攪前輩了,原來是我們識錯了!”


    文盛安覺得此事不對勁,難道三老會動了大幹戈?他麵色一沉,將徐元拉到一旁問道:“年輕人,把話說清楚,到底是什麽原因?”


    徐元看著眼前這個衣不遮體的中年男人話裏有幾分厭惡三老會,看來三老會的管製並未能贏得民眾所服,按理說這樣一次大的行動,必能驚動四方,可這人驚慌失措的神情顯然不知情。


    若不是三老會所為,那這背後顯然還有更大的黑手,這一切都似乎被關聯在一起,文盛安顯得驚慌起來。


    此事難免後麵還有更大的隱情,為了暫時先將此隱瞞起來,徐元詐道:“其實我是三老會的暗探!”


    “別亂說了年輕人,從你眼裏我就能識得出來你與那些人的區別,實話告訴我,三老會到底是什麽目的?他們的背後又是誰在主使?或許我可以幫你!”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盲匪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穆裏佳佳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穆裏佳佳並收藏盲匪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