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接受別人對你的一點點小關懷,對你來說就那麽困難嗎?”她也不知道哪條神經搭錯線,竟口不擇言的說。


    然而沒多久她便後悔了,在看見他更為憤怒的表情後……


    齊肇東一把捏住她的下顎,“你叫什麽名字?說!”青筋暴突,兇狠得像是要把人拖去亂葬崗活埋。


    “寧、寧可恬。”


    “很好,我記住你了,從現在開始,你可以準備找新工作了。”


    被惹怒的齊肇東換好衣服,抓過簇新的西裝外套穿上,旋即臭著一張臉離開了櫃位。


    像是狠狠的挨了一巴掌,寧可恬怔怔的望著他遠去的背影……


    她被他討厭了,被她擺在心裏的柔軟討厭了。


    這極有可能是她這輩子唯一可以與他踫麵的機會,跨越了八百億光年,結果卻是被討厭,她難過得心都要打結了。


    大宇百貨今日的營業時間已經結束。


    有別於稍早之前人潮絡繹不絕的盛況,此刻的大宇百貨呈現一股人去樓空的寂寥感,偌大的建築隻剩幾盞燈靜靜的映照著外頭醒目的招牌。


    寧可恬有氣無力的在員工更衣間裏換衣服。


    今天是她的生日,幾個比較要好的同事老早就約好生日當天下班後,大夥要一起去primoclub喝點東西,慶祝她的生日。


    慶祝……她想,現在應該可以順便慶祝她即將被開除。


    沒錯,她要被“fire”了,因為兩天前,她冒犯了總裁大人。


    連著兩天,她進公司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公告欄前,看看有沒有新的人事命令,可兩天過去了,公告欄上幹幹淨淨的,什麽命令也沒看見。


    她不是不納悶的。難道是總裁改變心意了?


    就在她懷抱著一絲希望的時候,下午書書在七樓的書屋看見楊秘書去買汽車雜誌,知道她得罪總裁大人的書書見機不可失,便拐彎替她向楊秘書打探了一下最新狀況。


    從楊秘書口中得知,這幾天總裁大人出差不在,預計明天才迴來。


    所以,她還沒被開除不是總裁大人大發慈悲,純粹是出差不在,等明天總裁大人迴來,她肯定是在劫難逃了。


    想到這,真心喜歡樓管工作的她怎麽能不悲從中來?更別說還有心情跟大家去小酌慶生——


    “寧可恬,不要這麽窩囊好不好,虧你還是我們這群樓管的精神領袖!越是在這種時候,就越要痛痛快快的去狂歡,最好喝醉了,現場找個比總裁更讚的男人來愛,也好過愛那個隱疾纏身的臭總裁。”汪書書不吐不快。


    “我不許你這樣說總裁大人。”他還是她心中的柔軟。


    “吼,他都要開除你了,你還一心向著他,虧你平常聰明又機伶,隻要說到總裁就犯傻。”汪書書氣唿唿。


    “走啦,小恬姐,你想,你若真的離職了,這也許是我們大家最後一次幫你慶生了……”打從進公司就跟在她身邊的佳儀也忍不住說。


    沒錯,很可能是最後一次了,以後若想在下班後和大家一起去玩樂,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她應該要好好把握才是。


    寧可恬決定打起精神來,和大家一起盡情狂歡,也算是謝謝她們平日對她的照顧。


    “小恬,你好了沒?”已經在外頭等待的汪書書喊道。


    “喔,來了。”拍拍臉頰,寧可恬關上櫃子走出員工更衣間。


    今天晚上,她要收起鬱悶、揮灑歡樂!


    從機場返迴台北的路上,經曆了一整天的忙碌與冗長會議,正在閉目養神的齊肇東,接到好友唐斯淮打來的電話。


    “喂,齊肇東。”低沉的嗓音充滿了磁性。“臭家夥,趁我還沒把你登報作廢前,出來喝酒吧!動作快點,就差你一個了。”


    還沒來得及應允或拒絕,通話就結束了。


    嗟,這家夥……齊肇東望著陷入黑暗的手機搖頭腹誹了幾句,收起手機,微揚薄唇對司機說︰“送我到primoclub。”


    “是,總裁。”司機恭敬迴答。


    約莫半個小時後,車子來到primoclub大門口,交代司機下班不用待命後,齊肇東轉身走進華麗之扉。


    “齊先生,您來了,這邊請。”服務生領著他來到好友們聚集的桌次。


    唐斯淮一看到他,馬上露出嗤之以鼻的表情——


    “嘖嘖嘖,你是來喝酒不是來相親,都幾點了,還西裝筆挺的。”


    齊肇東沒說話,倒是那張雋朗迷人的臉龐一臉痞樣,仿佛是在對他說“人帥沒辦法”,看得唐斯淮很想打人。


    “又加班了?”湯禮燁問。


    “剛從香港出差迴來。”反擊歸反擊,他一入座仍是合群的動手抽掉領帶,隨手往口袋裏塞,並解開襯衫頸脖處的兩枚扣子,以求符合唐斯淮眼中的喝酒打扮。


    這幾天為了大宇百貨的內陸新據點,他跑了趟內陸,為了拓展集團的觀光旅館事業,他又跑了一趟香港,原本是明天的班機返台,因為事情進行得比他想象的還要順利,他便更改班機時間,提前於今晚返台。


    “剛剛在聊什麽?大老遠就看見阿淮兩隻手揮來揮去的。”


    “你。”龔司浚遞來一杯威士忌。


    “我?!”齊肇東接手,啜了一口酒,聽見自己成為好友的話題主角,表情很是莞爾。


    “還有你的未婚妻。”湯禮燁補充。


    占盡新聞版麵的八卦主角,是大家打屁寒暄的最愛,隻是大家沒想到,這迴主角會是自己的麻吉。


    “是前未婚妻。”齊肇東更正。兩天前,他已經透過集團公關部發表聲明稿,正式和趙玲玲解除婚約。“已經沒關係的人,還有什麽好說的?”


    “你是沒啥好說的,但是那個趙玲玲話可多了,鬧出那種事情她大小姐一樣高調跑趴作秀,昨天接受媒體訪問的時候,把你酸得……我真想掐死她。”唐斯淮恨得咬牙切齒。


    “想掐死人,你不嫌手髒?”他調侃問。


    “我是氣不過,你都不知道那消息經過趙玲玲的渲染,現在傳得有多厲害!”


    “什麽消息?”齊肇東悠哉的啜著酒。


    “就是……”唐斯淮怕說出來傷了兄弟的麵子。


    “到底是什麽?”欲言又止很不適合他。


    “你有隱疾。”湯禮燁直截了當的說,目光不忘挑釁的朝齊肇東的兩腿之間睞去一眼。


    他挑了挑眉,了然於胸的抹唇淺笑。


    那天在辦公室,趙小姐確實這樣撂過狠話——


    你把我的麵子扔在地上踩,我也不會讓你的自尊心太好過。


    原來,這就是她踩他的方式。真沒創意,虧他以為好麵子的趙玲玲為了合理化自己的閃電帶球他嫁,會使出什麽令人驚豔的反擊,結果,卻是這麽小家子氣的把戲,真是令他大失所望!


    “吼,齊肇東,你怎麽還笑得出來?”事關男人的尊嚴,要是他唐斯淮哪天成了外界口中的隱疾男,他應該會很想哭。


    “不然我該哭嗎?我以為這已經是八百年前的老消息了。”


    如果他沒記錯,早在他和某任前女朋友分手後,關於他有隱疾的流言就以一種微妙的隱晦方式在這個圈子流傳,少說也四、五年有了,趙小姐怎麽會以為現在炒舊話題會讓他自尊心受創?


    真要受創,早該受創了,沒道理等到現在,更別說他都已經麻痹了。


    “因為你一直沒澄清,所以就算是八百年前的老消息,經過有心人士的渲染,也是威力十足的。欸,你老實說,你現在到底是不是還健健康康,每天早上醒來一柱擎天?”唐斯淮忍不住關切的問。


    “你今天晚上跟我迴家睡覺,明天早上醒來不就知道答案了?”


    “我?!”他傻眼。


    敢情這家夥隱疾男當不夠,現在還想找人合演斷背山?


    “阿淮,你有這閑功夫擔心肇東,還不如替自己多擔點心,我覺得每天睡在不同女人身邊的你,才是隱疾患者的高危險群。”湯禮燁笑說。


    “你們大可放一百二十個心,我的女伴從來沒抗議過!”他很臭屁道。


    “是嗎?我隻能說她們都是些見過世麵的女孩,夠體貼。”拍了拍唐斯淮的肩膀,齊肇東笑眯眯的放了支冷箭。


    “靠,就光會損我!嘴巴這麽厲害怎麽不趕快去澄清?別說兄弟沒提醒你,再繼續讓趙玲玲那女人到處亂說話,當心你一輩子打光棍。”


    湯禮燁沒好氣的問︰“你要肇東怎麽澄清?在鏡頭麵前表演九九帝王神功?”


    唐斯淮笑嘻嘻的聳聳肩,“如果他願意的話,我馬上幫他安排,到時候肯定會有一大堆女人慕名而來,心甘情願的在他身後排著長長的隊伍,到時候他想單身都難。”


    齊肇東當場曲肘往他的肚子頂了一記結實,“長長的隊伍?!省省吧你,我沒興趣當公車站牌。”


    真的沒有澄清的必要,他覺得,有個隱疾流言當護身符,對還沒打算結婚的他來說,其實不失為一個躲避鶯鶯燕燕騷擾、明哲保身的好方法,反正他工作照忙、錢照賺,至於那些流言蜚語,就當作他迴饋給社會的小小娛樂。


    瞧,他齊肇東也是有善良的一麵,有空多來大宇百貨消費吧!


    “阿淮,我覺得你搞錯問題重點了,要我說,隱疾不會是肇東單身的原因,工作才是。肇東每天不是加班就是出差,上一次買花送女人也不知道是民國前幾年的事情了,隻跟工作摟摟抱抱的他,就算真的交了女朋友,我敢說,不出三天也會玩完的。”龔司浚斬釘截鐵道。


    三天?


    龔司浚這家夥未免也太不給麵子了!齊肇東挑高眉,頗不以為然的斜睨了好友一眼。


    “不要懷疑,說三天已經很給麵子了,事實上,我連一天都不看好。不然我們來打賭,隻要你的戀情能活過三天——”


    忍俊不禁的湯禮燁率先搶白,“我送你一套頂極進口衛浴,包含施工,讓你們天天洗鴛鴦浴,慶祝戀情永遠如新。”毫不掩飾話裏的戲謔。


    湯城集團是台灣精品衛浴的第一把交椅,身為集團少東,湯禮燁口中的頂極進口衛浴,隨便一套少說也是百萬起跳。


    他可不是隨口開支票,也不是不看好,隻是非常非常非常的不看好。


    “肇東,我對你比較好,三天未免太侮辱你了,我賭一個禮拜,隻要你的戀情能挨過一個禮拜,primoclub三年年費全免,就連我昨天剛買的那輛bmw休旅車也會是你的。”唐斯淮笑嘻嘻的說。


    最好是他唐斯淮有對他比較好啦!依他看,根本就跟湯禮燁、龔司浚通通一個樣,全都有幸災樂禍之嫌。齊肇東勾起一抹冷笑。


    “那我隻好賭一個月嘍。”龔司浚輸人不輸陣,直接拔下手中那隻價格直逼五百萬大關的愛彼萬年曆腕表往桌上放——反正肇東也隻是看得到贏不到,到時候表還是會戴迴他手上。


    聽著興致高昂的好友們爭先恐後的說著賭注,齊肇東真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為他們的慷慨感到高興。


    沒錯,他確實擺了不少心思在工作上,但這並不代表他齊肇東在感情經營上就會是徹底的無能。他現在沒有理想對象,等哪天遇到適合的女子,他自然會挪出心思好好經營,試想,一個偌大的集團他都可以經營管理得如此有條不紊,年年創造可觀的營收獲利,感情經營算什麽?不過就是和一個女人保持良好關係,他實在看不出有什麽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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