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她明白他的希望,在心中歎了口氣,做足自己的“本分”。


    “伯母,那我先告辭了。”


    李迪諾朝宋月瑛微微鞠了個躬,喜悅的邁步往門口走去。


    “丹丹,我明天再去接你下班。”出了門口,他迫不及待的逆。


    “不用了,我明天有個case要接洽,可能沒辦法跟你一起迴家。”她維持著禮貌的淺笑婉拒。


    “沒關係,我可以等你。”他不想放棄任何一個相處的機會。


    “真的不用。”她加大了笑容,但仍是拒絕。


    “可是——”李迪諾一臉失望。


    “因為我不確定會談到多晚,如果你等我,我反而會有壓力。”她找了個他可以接受的理由。


    他沉默了下來。


    “我一迴到家就打電話給你。”袁丹丹補上一句。


    李迪諾糖神一振,這才又笑開。“那好,就這樣說定了。”


    “嗯。”她微笑點頭,催促他,“你快迴去吧。”


    “那我走了,到家打給你。”李迪諾心滿意足的離開。


    “再見。”揮別了開車離去的未婚夫,袁丹丹轉身走迴屋內。


    “他迴去了?”宋月瑛問剛進屋的女兒。


    “嗯。”她輕輕點頭,“我先去洗澡了,媽你也早點休息吧。”


    “丹丹。”叫住正往房內走的女兒。


    她頓了頓腳步,困惑的望著母親,靜等下文。


    “他是個好男人。”宋月瑛語重心長的說。


    袁丹丹沉默了好半晌,緩緩答覆,“我知道。”


    “那沒事了,你快去洗澡吧。”


    “嗯,媽晚安。”她輕聲迴應,提步走入了房問。


    看著女兒消失的身影,宋月瑛長長的歎了口氣。


    她該高興女兒終於迴頭,照著她的期望考上笫一誌願,成為一個寺業的律師,不再叛逆惹事,還找到了個結婚的好對象,但看著女兒少有情緒的樣子,她的心就像是有個大石頭壓在上麵似的,滯悶而無法透氣。


    若不是發生了那件事……唉,她現在隻希望女兒往後可以一路平穩的走下去。


    “丹丹,今天晚上的飯局你別忘了。”老板金偉中走到身邊提醒她。


    “嗯,我知道,我正在準備資料,待會就可以走了。”袁丹丹整理著桌上的卷宗並站起身迴應。


    “很好,就知道把事情交給你辦肯定沒問題。”他滿意的點點頭,又說:“那你就先過去吧。”


    “金先生,你不一起去?”記得今天這場飯局她應該隻是陪客。


    “我臨時有事,所以就全權交給你了。你辦事,我放心。”金偉中信任道。


    “我知道了,那我就先過去了。”老板交付的案子她從來沒有失敗過。以她的實力早就可以自立門戶,成立自己的律師事務所了。


    “丹丹,等這個案子結東,我們再來研究升你為合夥人的計劃。”


    袁丹丹美麗冷靜的臉龐泛起微微的笑意,朝金偉中輕輕點了點頭,旋即將資料放進包包,轉身走出了事務所。


    跨坐進自己買的銀色minicooper,袁丹丹熟練的操控著這台小鋼炮,她的人生也是如此,每一步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冷靜有序的前進著——而這一切,都得拜那幾乎毀了她一生的悲慘事件。


    那段不堪迴首的過去、那個撕裂她靈魂的兇手……袁丹丹搖頭甩開那個又要浮上心頭的臉龐,貝齒不由自主的咬住了下唇。


    不是決定不再迴顧過去了嗎?都這麽多年了,她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滿腔熱血的“太妹”袁丹丹,而是一個凡事有規劃,冷靜麵對一切的律師袁丹丹。


    過去算什麽?在現在的她眼中,那隻是一段愚蠢可笑的鬧劇罷了,根本不值一提。


    她自嘲的勾了勾紅唇,猛踩油門,小跑車霎時加速,輕巧穿梭在車陣中,讓速度滿足她壓抑在體內的另一個自己。


    原本三十分鍾的車程,她隻用一半的時間便到達了目的地,將車停妥在餐廳停車場後,她下車稍稍整理身上的米色套裝,攏攏長發,就挺直背脊往餐廳裏走去。


    “袁小姐您來了?”她一進門,熟識的餐廳經理馬上笑嗬嗬的上前招唿。


    袁丹丹朝他微笑示意,問道:“客人到了嗎?”


    “是的,已經帶到vip包廂了。”經理馬上迴應。


    “是嗎?謝謝你。”


    “哪裏,我們餐廳才要謝謝您的照顧,請往這邊走。”經理恭敬的帶位。


    輕笑不語,她跟著經理走向vip包廂。


    她知道隻要成為常客兼高消費顧客,餐廳一定會奉為上賓,提供更佳的服務。


    所以每當工作上有需要時,她總是選擇這件日式餐廳。而裏頭高雅幽靜的氣氛,加上隱密獨立的用餐環境,也讓客戶讚不絕口。


    今天對她來說,跟以往與客戶的餐敘一樣,沒有什麽不同。——至少在她走進包廂前一直是這麽想的。


    經理拉開了包廂門,裏頭是鋪著楊榻榻米的獨立和室,裝潢典雅精致,還飄著淡淡的竹葉香。


    “可以上菜了。”袁丹丹朝經理吩咐,順便帶上了門,低著頭。


    轉過身在桌邊坐下。“很抱歉,讓您久等了,我是華中律師事務所的袁丹丹。”


    她拿出名片,掛上了職業笑容後,抬頭望向坐在對麵的男人,在對上一雙深不見底的幽黑瞳眸時,正準備遞出名片的手忽地僵在半空,連那抹笑也瞬間冷凝。


    是他?


    那個造成她不願意迴憶起的過去、將她推入地獄的兇手?!


    修遼宇,多年來未曾再提起、深藏在心底的名字,此刻卻又真真實實的烙上她的心頭,他的出現撕開了結痂的傷口,鮮血又狼狽的四溢,染紅了她的靈魂……


    修遼宇的出現是個炸彈,幾乎將袁丹丹的理智、平靜炸成碎片,但她畢竟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小女生了,很快的就壓下混亂心緒,專業而冷靜的遞出名片。


    接過了名片,看著上頭印燙著“律師袁丹丹”幾個字,他的眸底閃過了抹複雜的情緒。


    “你變了很多。”修遼宇揚睫,目光炯炯,直盯著十幾年來未曾再見過麵的袁丹丹。


    他曾幻想過無數次成年後的她會是什麽模樣,依然美麗?依然滿腔熱血?依然坦率直白?那些他都想像過,但就是沒想過她會成為一個冷靜、冷漠的律師。


    “我就當這是句讚美,謝謝j”袁丹丹微微的揚起唇,美麗的臉龐上讓人看不出任何情緒。“我們是邊用餐邊談呢?還是先用餐再談?”


    “談我們的過去嗎?”她的平靜,讓他有些惱怒。一直被過去困住的隻有他,而她早已雲淡風輕,毫不在意了?


    “修先生,如果不想談公事,那我們之間也沒什麽好談的了。”她疏離的說。


    “至少你該讓我知道,為何你當初要那樣做?”修先生?嗬,好刺耳的稱唿,也是,他們早已不是彼此的愛人了。


    “對不起,我想我可能不太適合代表事務所跟您洽談,我先告辭了,之後會請金先生另派他人跟您接洽,再見。”袁丹丹站起身,沒有任何表情的開口告辭。


    “站住!”修遼宇喊住了轉身準備離開的她,沉聲道:“我就是要你。”


    “我就是要你”這句話讓她的心猛地一跳。就像當年一樣,他總是可以輕易的讓她的情緒掀起波瀾。


    但這幾個字此刻代表的並不是愛情與占有,而是充滿了惡意與挑釁的命令。


    “修先生,我們事務所裏比我優秀的律師比比皆是,您實在不需要固執的指名我。”袁丹丹暗暗深吸口氣,忍住波動的情緒,努力以冷靜的語氣迴應。


    “這是客戶說了算,除非你們事務所不想接這筆生意了,袁小姐。”他學著她的語氣諷刺她。


    咬緊了牙,她雙手在身側握拳放鬆、放鬆握拳的動作,重複了好幾遍,才又擠出一抹笑容說:“上門的生意我們當然不會往外推,承蒙您這麽看得起我,我自然義不容辭。”


    看著她臉上的表情變化,修遼宇嘲諷的扯扯嘴角。“你真的變了,你以前怎麽都學不會假笑,現在卻運用得爐火純青。”


    他是故意要激怒她嗎?她就偏偏不如他所願。


    “是嗎?謝謝你的讚賞。”她刻意加深了這抹假笑。


    她真的變很多,若是以往的她,早就氣唿唿的“迴敬”他。但是,現在的袁丹丹除了依然美麗——不,應該說更加美咐,似乎沒有一處像他所熟悉的袁丹丹了。


    也是,都過這麽久了,又有誰會是不變的呢?


    就像當初他們—直以為兩人的愛情會天長地久,永生不渝,結果卻是料想不到的結束得那麽難堪?


    想到過去,修遼宇的笑容摻雜了苦澀。


    “坐下吧,吃完再談。”他話剛說完,服務生也正好端進一盤盤的料理,暫時和緩了氣氛。


    袁丹丹坐迴原位,看著滿桌的佳肴卻絲毫沒有半點胃口。


    反觀修遼宇卻好像沒發生任何事似的,俐落的除去帝王蟹蝥的硬殼,完整的取出蟹肉,然後……出乎她意料的,將蟹肉放進她的盤子裏。


    他淡淡的道:“我記得你一向懶得剝殼。”


    他記得……這樣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又讓袁丹丹努力平靜的心像被狠狠的撞擊了下。


    “你記錯了,我已經不吃‘別人’幫忙剝的蟹肉了。”她臉上的虛假笑容仍維持著,但內心早就一團混亂。


    “是嗎?還是有太多人替你剝殼,我根本就排不進名單中。”所以自始至終,他這個笨蛋一直都是“別人”?


    縱使袁丹丹再怎麽想維持冷靜,聽了這句滿是諷刺的話還是忍不住怒火中燒,她笑容僵在臉上,咬牙切齒的吼道:“你這混蛋!”


    “露出本性了?”他嘲諷的挑眉,卻不由自主的暗暗鬆了口氣。看來以前的她也不是全然都不存在的。


    “我的本性?請問你又了解我多少?”她挑釁反問。


    “原本的你是個小太妹,喜歡招蜂引蝶、朝三暮四、用情不專——”修遼宇微微眯起了眼,一字一句都在貶低她。


    “那你呢?”她憤怒又委屈地打斷他的話,聲音自緊咬的齒縫中進出,“隻會狗眼看人低、自命清高、自以為是,是個懦弱的媽寶——”


    “夠了。”他臉色難看的出聲阻止她繼續數落。


    “嗬,看來我們都很了解彼此。”袁丹丹嘲諷道。


    “看來,我當初真的是愛錯人了。”他直視著她,冷冷的說。原來她一直是那樣看待他,難怪……


    “這句話我同樣送還給你。”原本她以為自己不會再因為他的任何言行舉止而受影響,但沒想到,此刻她的心卻輕易的因他的話而百孔千瘡。


    “真是可笑,你懂怎麽愛人嗎?你有資格說愛嗎?”修遼宇漾起陰冷的笑容,眸底閃過一絲哀傷。


    袁丹丹倏地站起身,竭力維持平靜道:“這頓飯就到此為止,我們之間不適合談公事。”


    她轉身,伸出手想拉開門。


    他卻在她碰到門的同時攫住了她的手,一把將她拉入了懷中,霸道的占有了她的唇,品嚐著他熟悉的馨香。


    瞬間,迴憶宛若湖水般湧入腦海,他的唇、他的氣息、他的一切都令她的每一個細胞悸動著,他和她是那麽的契合,他們仿佛從來沒有分開過,兩顆心還是同樣的為彼此瘋狂躍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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