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法否認,這幾句話實在是有些動聽。


    動聽到,我有一刹那恨不得就此忘掉過去的種種,可是又始終難以釋懷。


    有些東西,早就烙在了心底,留下深深的隔閡。


    就好像曾經,他徹夜未歸,我也絕不會懷疑任何,隻會體諒他為了傅氏實在付出太多。


    可有了已經發生的這些事情,我做不到信任了,也做不到不計後果、全心全意地去愛了。


    會開始有保留、有防備、有猜疑、有敏感與不安。


    哪怕和好了又如何,長久這樣下去,還是遲早會破碎。那麽,不如及時止損。


    “傅祁川,別說這些了,我們都理智一點吧。”


    “我知道你不信,但我會做到的。”


    傅祁川語氣虔誠得猶如在發誓一般。


    我視線微垂,將另一份文件遞到他麵前,扯開話題,“你先看吧,我去找護士來給你再量個體溫。”


    “秦澤。”


    他揚聲開口,吩咐道:“找護士拿一支跌打損傷的藥膏過來。”


    秦澤很快去了。


    我疑惑,“你不是換過藥了?”


    而且,跌打損傷,也和他的傷不對症。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後腰處,微微用力,“撞得不疼?”


    “嘶……”


    我倒吸一口涼氣,埋怨道:“知道我撞到了你還用力?”


    沒一會兒,秦澤就將藥送了進來。


    我接過,傅祁川好整以暇地睨著我,“給我。”


    “我自己能擦。”


    “你後腦勺有眼睛?”


    他不容置喙,直接將藥膏奪了過去,掀起我衣服一角,輕輕擦拭著藥膏,“都撞得淤血了,還不吭聲,你當自己沒有老公?”


    他曾經,從未有過這種細心的時刻。


    別說是磕了一下,就算是一身滾油,他也依舊雲淡風輕。


    擦藥的疼痛和迴憶帶來的苦澀,一並交纏,我按捺下情緒,習以為常道:“這三年,我都是這麽過來的。”


    ……


    傅祁川一向不算難伺候的人,再加上他說的那番話,我照顧他的時候,他就更配合了一些。


    最多在吃飯的時候,非要人喂。


    一問就是手又疼了。


    隻是到了晚上,我才知道他憋了個大招。


    他直勾勾地看著我,“我想洗個澡。”


    昏迷了兩個晚上,都沒洗成澡。


    他一個潔癖的人,現在覺得忍不了了也正常。


    但我記得醫生的叮囑,搖了搖頭,“醫生說了,你的傷口不能碰水。”


    他身上最厲害的兩處傷,一處胸前,一處胳膊,腿上也有點擦傷。


    他抿著唇,隱含期待地開口:“可是我難受,老婆。”


    “……”


    我有些頭疼,已經懶得糾正他的稱唿,隻道:“要不讓秦澤給你用毛巾擦擦身上?”


    秦澤本來守在一旁,準備和傅祁川匯報明天公司的重要事項。


    聞言,秦澤是拒絕的,笑得比哭還難看,“少夫人,您就別開玩笑了,傅總守身如玉得很,我今天給他擦了,明天就打包滾蛋了。這種事,還是隻能拜托您了!”


    話落,他跑得比兔子還快。


    連工作都不匯報了。


    傅祁川看著我,點評道:“我覺得是個好建議。”


    “……”


    我當然明白他什麽意思。


    秦澤跑了,我還在這兒。


    傅祁川輕輕挑眉,“還是說,依舊對我心懷不軌,連身體都不敢幫我擦?”


    我皺眉,“誰對你心懷不軌了?”


    他問,“那你這麽心虛幹什麽?”


    “誰心懷不軌誰是狗。”


    我承認他的激將法管用,起身就去洗手間,接熱水出來,拆了個一次性浴巾,準備給他擦身體。


    以前那麽親密的事情都做過,該看的也都看了,擦個身體而已,也不是什麽多難的事。


    在我努力心無旁騖地幫他擦著身體時,突然,他發出一聲極輕的狗叫。


    “汪。”


    “?”


    我動作微頓,莫名其妙地看向他。


    他眸中浸著柔和,嗓音清潤,十分坦蕩道:“我心懷不軌,我是狗。”


    “……”


    我正欲說什麽時,視線往下,就看見了某處的蓄勢待發。


    一瞬間,臉頰都熱了,把浴巾丟到一旁,“自己擦吧!”


    變態。


    都傷成這樣了,還有這種精力。


    ……


    傅祁川的傷勢雖然嚴重,但聖心的醫生也名不虛傳,再加上vip病房照顧得很周到。


    一周不到,醫生就說可以出院了。


    還感歎了一句,“傅太太,傅總能恢複得這麽快,少不了您親力親為的照顧,你們真是模範夫妻!難怪網上總是說傅總是寵妻狂魔,這麽好的妻子,可不得寵著。”


    傅祁川笑得滿意。


    後半句,我聽得諷刺。


    後來聽說,這個醫生當天就被提拔成了副院長。


    當下,我沒說什麽,隻把收拾好的衣物都交給秦澤,“你送迴老宅就行,不同的衣服,他們知道該怎麽洗。”


    秦澤應下。


    一同到達車庫,傅祁川率先開口:“我送你吧。”


    “不用。”


    我指向不遠處的帕梅,“我開車了。”


    他似有些舍不得,在我以為他是不是又要強勢霸道地幹些什麽的時候,他斂下情緒,克製道:“好,開慢點。”


    “嗯!”


    我點頭,如釋重負地轉身往車子走去。


    終於,兩清了!


    在醫院呆了幾天,盡管病房再舒適,也還是沒休息好。


    迴到家洗頭洗澡後,把肚子一填飽,我就一頭栽到床上,睡得天昏地暗。


    第二天,連江萊來了我都沒能吵醒我。


    直到中午,她進房間叫我吃飯,我才迷迷糊糊地爬起來,“你來了。”


    “看看你這個黑眼圈。”


    她嫌棄地開口:“知道的你是去醫院照顧傅祁川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這些天做賊去了。”


    我打了個哈欠,眼角沁出眼淚,“照顧病人,不比做賊輕鬆。”


    雖然傅祁川已經屬於很好照顧的病人,但說到底還是傷得重,傷口要仔細護理不說,又連續兩三天都在反複發燒。


    常常半夜,我都會下意識醒過來,摸摸他的額頭。


    “快去刷個牙,吃了飯再繼續睡,好好補補覺。”


    江萊一邊催著我起床洗漱,一邊罵道:“天殺的渣男,都把你虐待成什麽樣了。”


    在餐桌上等待著的午飯,是她認認真真點的外賣。


    不過,都是我愛吃的東西。


    我忍不住感動,“萊萊,你真好。”


    “那可不。”


    江萊義憤填膺道:“他傅祁川什麽時候能有我對你一半好,再來談追妻的事。”


    我輕咳了一聲,沒敢提那天傅祁川在家裏做飯的事。


    剛吃完飯,她的手機驟然響起,她一看來電顯示,眼睛一亮,堆起笑容接通,“莉姐,您這個大忙人,怎麽突然給我打電話啦?肯定是有什麽好消息吧?”


    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麽,江萊立馬打開擴音,叫我一起聽。


    是投資的事。


    對方幫我們找到投資人了,並且準備約今晚的飯局。


    江萊看過來,征求了一下我的意見,當即笑盈盈道:“你這是說的什麽話,你都有空幫我引薦,我還能沒時間來嗎?去去去,當然去。”


    “行,那可就說定了!”


    莉姐笑了聲,聽得出和江萊挺熟,“說起來,也談不上是引薦,你們肯定認識,對方一看你們的公司資料,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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