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恪酒量深,亦不知與誰人痛飲酩酊,醉到沾枕即睡的模樣不多見,他倒是酒品好,稍事洗濯才就寢。


    李綏綏滿目說不清的意味,而後搖頭,大發慈悲攬下婢子的活,尋來巾帕替他絞頭髮。


    邸深人靜,未防將他折騰醒,她動作格外輕柔,秦恪頭髮濃密,磨磨唧唧打理小半個時辰,李綏綏的手漸生酸意,頗苦惱這活棘手,但無半途而廢的道理,如此,她又小心翼翼托起他腦袋取出壓在枕中的發,不經意碰到他沁涼濕濡的額頭,才驚覺異樣,遂起身掌燈,這才發現那不是水漬,是涔涔冷汗。


    印象中鮮有見他病痛,適才最先想到那些明槍暗箭,她臉色一沉,旋即喚他:「秦恪,哪裏受傷了?」


    秦恪雙目緊閉,未作任何迴應。


    李綏綏見狀,一腔九曲迴腸無端無腸可斷,遽然慌張地拍向他麵頰:「說話,哪疼?」


    「嗯?」架不住她手無輕重,熏然間,秦恪喉嚨裏擠出喑啞疑惑,下意識拂開她的手,又背過身躲清靜。


    見他迷糊,李綏綏索性揭開被子查看,甫見其手掌緊壓胃腑,她立馬去掀衣,但他的手僵摁在此,翻扯兩下,倒擾得秦恪百不情願睜眼,訝然問她:「你在幹嘛?」


    李綏綏籲了口氣,瞪眼質問道:「不是去應酬生意麽,又上哪打架了?我看看傷哪裏了,手拿開……」


    秦恪愣了一瞬,霎時低笑兩聲,慢慢應道:「是應酬,沒打架,也沒受傷,胃有些不舒服。」


    腦門都漲水了,得疼成什麽樣。李綏綏將信將疑:「那我叫老陳來……」


    「不用,老毛病,吃過藥了。」他反扣住她的手,問,「你怎麽還不睡?」


    「怎就老毛病了?」


    恍然想起這廝打小酒食地獄,胃怕早蝕穿,李綏綏冷聲嗔道,「年紀輕輕你……」


    未容她數落,秦恪就著她的手往懷裏扯,順勢翻身將她囫圇壓入榻中,烈酒澆透的人身軀沉如灌鉛,壓得李綏綏喉口登時衝出嗚咽,即被欺來的唇齒緘封,許是疼痛煎熬,許是醉酒無分寸,親吻更似咬齧,格外粗魯。


    李綏綏本能掙躲,偏被他緊了力道合身壓牢,求不得唿吸,又麻癢難忍,她的唇齒在他咬合中磕絆,低罵吐詞不清:「泥土匪麽,壓死鵝了……唔,骨頭……快碎了!」


    秦恪下意識撐臂讓出間隙,李綏綏順手頂住他胸口想要抽身逃離,卻被輕易按了迴去,他唿吸濁重,半睜著眼打量她,玩味道:「再躲試試?」


    怕給人助興,李綏綏一動不動不肯從命,隻神情怨憤,兇巴巴嗤鼻:「誰要躲?若非沒吃葷食乏力,早揍你了。」


    這話有一半是出於提醒她還在坐月,訪雲尋雨的情熱果然被沖淡,秦恪低眼望著她,沉默少傾,鬆手倒迴濕枕:「我哪裏又招你了?睡得好好的,分明是你扒我衣服,將我弄醒。」


    停頓一秒,他發出明目張膽的疑惑:「你不是要大展身手,顛倒幹坤日高起麽?」


    早知這廝滿腦歪心思沒皮沒臉,好容易當迴爛好人的李綏綏想一腳踢死這不知好歹的東西,但病中實力不堪大用,於是縮著爪牙沒自招欺負,更不想迴應毫無下限的問題挑動他獸性,於是微哂:「你沒醉?」


    他誠實已極說:「沒有。」灼熱的視線,亦誠實表達未得饜足的情動。


    隻想息事寧人的李綏綏板著臉推他枕角:「沒醉便好,這枕頭被你弄濕,你起來,去換。」


    「何必麻煩。既是同林鳥,你的枕頭分來一半,咱倆感情不見外。」他到會拾人牙慧伺機奉還,並再度偎近,慢吞吞吻住她的唇,舌尖帶著熏然酒氣,溫柔細緻地掃進整齊齒列,彼此相引的唿吸愈發無措。


    李綏綏終究不是柳下惠,麵頰不可控得發熱,細喘著,說著不成句的話與他分神:「你到底喝了多少……發什麽酒瘋,你說話,以後三杯為限,若你再……啊你……」


    到底有些酒氣上頭,他的手弄散衣襟,軋過玲瓏腰際。


    她不能自己地溢出顫音,又立馬克製住,默不作聲承著他的親吻。


    「做了娘,果然溫柔不少。」他得寸進尺,牽住她的手往下引。


    李綏綏猝然一個激靈,利落抽迴:「沒聽過麽?溫柔刀刀要人命,你胃不疼了?」


    酒入舌出,他說話亦有些顛三倒四:「別說要命,挫骨揚灰都行,隻是,別再躲進宮裏……你總拿官家壓我,很是討厭。」


    即便他背景深厚,亦不可能目無皇權,是以,他寧願與她共撞南牆,也無法忍受,她將後路留在無可撼動的權威後。


    然她不解風情,卯不對榫說:「誰要你的命,我就想知道水雀的命還在不在。」


    「提他作甚。」


    氣氛分明無匹火熱,她卻心不在肝,吃著碗裏望鍋裏,他在她唇上掃興地啃咬兩下,末了說,「我的話是信不得?說多少遍,沒死。」


    「那為何不讓見?」


    「我哪迴說不讓見?是他稱病起不來!」


    以水雀體格,何至於修養十來日下不來榻,這套說辭李綏綏從未信:「既如此,那我去看他也行。」


    「出月子去,不攔你。」秦恪已然不豫,滿腹熱情被她三推四阻,變成一碗欠火候的夾生飯,不想勉強下咽,於是打個嗬欠說,「困了,睡。」


    李綏綏不滿被敷衍,他已先發製人用力將她攬腰扣緊:「閉嘴,不然就別睡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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