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單如此。」秦楷被反將一軍也不惱,立刻冷靜發難,「早在湯家變賣呂家山木時,公主便參與其中,我已著人尋來清風池館陳管事,還請官家準許召見。」


    他倆爭鋒相對,官家聽得頭大哪有機會出言調解,略看李綏綏一眼,見其鎮定得很,甫點頭應允。


    陳建舟八麵玲瓏,見人是人,見鬼是鬼,見了官家則是老實憨厚樣,問甚答甚,毫不欺瞞東家是李綏綏的事實,又說去年場館走水,一大票夥計苦等營生,因木材稀缺,不得不高價求購,那筆生意是湯天星自己找上門的,誰疑木材還會來路不正。


    以上確為事實,他講得毫不心虛,秦楷卻冷笑:「交易在初春,今年雨水充沛,你既說著急工事,如何會去買濕木。」


    「大人是行家,確實是小的見識淺,鬧了場大笑話。」


    陳建舟麵露苦笑,小心翼翼解釋道,「木材運來,才聽匠人說還得經藥液浸泡、陰幹,一大通費時工序,這哪裏好等,後來還是另花高價從別處買現成的,萬幸,場館得以順利完工,小的這顆心亦算稍安……哦,那批濕木還在東邊林場擱著呢,原想陰製後再轉賣迴些本,後有衙衛來問,小的才知有問題,這……欸,亦是小的之錯,小的願將木材悉數上繳,再自掏腰包賠償東家損失。」


    說得滴水不漏,幾乎沒毛病可挑,秦楷嗤鼻道:「一句不知情便想撇幹淨?事前事後皆與公主相關,未免巧合得不可思議。」


    李綏綏「嘖」了一聲,從頭到腳打量他一番,辭氣頗為自嘲:「我是聽出來了,大哥的意思,我從買木料就開始預謀今日,要滅湯家,陷害你秦家?湯秦兩家落難,我能圖個什麽?」


    「公主的心思高深莫測,臣不知。」秦楷神情威嚴,一瞬不眨盯著她,「臣隻知,一件事能言巧合,多了便是蹊蹺。」


    李綏綏狀甚無辜眨眨眼,亦一字一釘緊逼道:「哦,照你這麽說,當初清風池館走水,還是我親自點的火?不然哪有藉口去買木材?」


    「也無不可,公主又不是沒點過……」話趕話,秦恪忍不住懟她一句,「永樂殿」三個字銜在唇畔,差點脫口。


    李綏綏眉毛挑高,追問:「點過什麽?」


    「好了!」官家終於開口喝止。


    再次被繞向死胡同的秦楷,狠狠剜她一眼,李綏綏則轉顧龍案後的人,微眯鳳目頗是迷惑,她還期待秦楷多說都錯,而官家喊停,喊得恰逢其時,怎麽瞧那「忘卻過去」的癔症怎麽假,阻了二人爭執,他又端茶飲,哪有下文,單是不想聽火燒永樂殿而已。


    這當頭,外麵又來通傳——大理寺卿翟復請見。


    官家借坡下驢,命人進來。翟復帶來一則消息,稱湯天星身中兩刀,夜闖大理寺求救,好在傷不致命,待救治清醒後,堅稱雙親不是自殺,而是被秦家滅口,自己也遇追殺。


    追殺湯天星,自然是刑武自導自演,一則的確是送他進大理寺保命,二則他父母被滅口,兇手手腳幹淨,但不妨礙將罪名硬扣。


    於是刑武在要緊關頭挺身「救下」湯天星,後者驚於父母慘死在牢獄的消息,又經此變故,乍由刑武誘導,便咬定一切是秦家所為,畢竟除了秦家,他委實無人怪罪。


    秦楷拿不到呂家以及刑武這兩個關鍵,隻能大喊荒唐:「原本我父清白,何必行此舉!」


    李綏綏聞言,亦知秦恪並未與秦楷通氣,心頭塵埃落定,於是對官家道:「真相亦不是靠紅口白牙辯,既有人指我涉及此案,我願配合調查,但官家亦該提醒禦史台,莫學郭學善之流,畸重畸輕執法不公,秦相同被湯家指認,該查得也別含糊。」


    官家神色不豫,似在權衡什麽,並未立即迴應。


    遊山什適時起身向公主表態:「既有湯家擊登聞鼓上表申訴,推鞫獄訟、善修其真便是應該,而糾察官吏風紀,禦史台更是責無旁貸,這點還請公主放心。」


    秦楷臉色泛青,他正是擔心於此,才會急於將矛頭和問題歸於李綏綏,湯家的那點莫名其妙的攀咬,根本無足輕重,可秦仕廉被停職檢查,台諫若正經八百查,難免會查出其他問題。


    於是他躬身拜往官家,鄭重道:「父親半生為官,勤勉忠君,幸得官家信賴,賜高官厚祿,然榮所眾羨,亦引眾怨,奸人可畏,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拿一籃莫須有的雞蛋做文章,想讓我父淪為京都笑柄,倘若因此停職受查,日後,他又有何尊嚴立足於朝堂。」


    官家早是疲態盡顯,聞言便順水推舟:「命案既發生在府獄,理應同案查辦,秦相……為朝廷貢獻傑出,為人謹慎可靠,手中朝務向來打理的井井有條……秦卿之言也不無道理,若因一籃雞蛋,論以受賄停職勘察,確實小題大做。」


    李綏綏輕蹙長眉:「一籃莫須有的雞蛋?聽著確實滑稽,我挺個肚子,光坐著都腰疼,大哥不也敢說我去獄中行兇殺人,是非曲直空口來,在你口中是笑柄,於我呢?」


    她緩緩站起身,揉著腰似乎當真累得很,即又輕嘆,「俗話說『奸不自招,忠不自辯』,我懶得解釋了,官家定奪吧。」


    「你!」秦楷側頭怒視李綏綏,這女人嘴巴抹了砒/霜吧,這麽毒?她把話都說完了還叫忠不自辯?他要再解釋,就是奸嘍!


    他發力攥穩指節,終是按捺下來——他父是官家的輔國棟樑,這案子是否要審,可以審到什麽程度,考量分寸隻在官家一念之間,聖意豈由李綏綏左右。<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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