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策,站起來。”


    正在暗自竊喜,期待哥哥注意到紙團的謝雲策,突然被老師點名將他從幻想中驚醒,他趕緊起身,不解地問道:“先生,有何指示?”


    南宮祿源氣得胡須抖動:“指示?你不好好聽課,還影響懷胤的學習,你說我要指示你什麽?”


    謝雲策驚訝無比:“您……您看到了?”


    他明明做得極其隱秘,以為無人察覺。


    南宮祿源忍俊不禁:“……我並未瞎。”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懷胤,你也站起來,念念。”


    謝懷胤拿起紙團,正準備讀出聲,卻聽南宮祿源說:“是把雲策給你的紙團念出來。”


    謝懷胤看向弟弟,又轉向南宮祿源,神色複雜地展開了紙團。


    謝雲策尷尬地遮麵,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他緊張地叫道:“先生!要不您就責罰我吧!”


    說著,他勇敢地伸出手,做好了接受懲罰的準備。


    南宮祿源卻毫不動搖:“念。”


    謝懷胤順從地照做,他看到紙團上的字時愣了一下,然後笑著念了出來:“哥哥,對不起,感謝你。”


    弟弟的道歉與感謝讓謝懷胤心中暖流湧動,感到弟弟真的長大懂事了。


    然而,謝雲策在眾目睽睽之下,羞愧交加,滿臉通紅,憤怒地瞪著南宮祿源,看樣子又要開始新一輪的叛逆。


    南宮祿源輕咳一聲,麵帶幾分尷尬之色,緩緩開口:“諸位請就座,今後若有賠禮或致謝之事,請在課後提出。授課時分,須專心致誌,不可分心,明白了嗎?”


    “遵命,先生。”謝懷胤立刻應聲落座。


    緊隨其後,謝雲策也坐了下來,他將臉伏在桌麵之上,用一本書遮住自己的後腦勺。顧宛虞在外頭,透過窗戶清楚地看到,謝雲策的耳朵已經泛起了淡淡的紅暈。


    這傲嬌的性子,果然最愛麵子。


    顧宛虞無奈地搖了搖頭,不再關注屋內的情況,轉身帶著私教們前往他處。


    侍女們魚貫而入,一個個托著精致的盤子,排列成一行,那些華麗鮮豔的衣物,讓三位私教眼前一亮。


    “夫人,這些是何物?”


    “似乎是一批新衣服。”


    “顏色真是鮮亮奪目。”


    三位私教在府中居住,飲食起居均由府裏提供,本無需自己料理衣物及日常用品。然而,顧宛虞似乎打算連這些細節也一並關照。


    顧宛虞解釋道:“這是我吩咐管家為三位挑選的新裝,年輕人嘛,還是應當衣著光鮮亮麗。”


    三位青年雖然正值青春,卻日日身著與南宮祿源相似的成熟裝束,顯得過於老成,實無必要。


    他們向來聽從顧宛虞的指示,東家所言,他們無不遵從。捧盤上的衣物手感細膩,質地高級,顯然價值不菲,三人興奮地換上新裝。


    午課後,謝雲策與謝懷胤正準備去餐廳,豈料剛踏出房門,便見到兩位神采奕奕的青年,乍一看去,幾乎難以辨認。


    “章老師?”


    “彭老師?”


    彭紅誌和章穎,一人身著天青色的長袍,一人身著寶藍色的長袍,看起來仿佛年輕了十幾歲,走在街上定會被誤認為赴京趕考的書生。


    “老師”這個稱唿如今用在他們身上,似乎已不再貼切。


    謝雲策繞著他們轉了幾圈,迴頭對哥哥說道:“真眼熟,就像是書院裏那些準備科舉的學長。”


    謝懷胤微笑著迴應:“沒錯,不過他們已經金榜題名了。”


    章穎笑著接口:“雲策,懷胤,夫人說今後我們便陪伴你們在小院中用餐,無需再前往前廳,且在無人之時,也不必拘泥於稱唿。今後就直唿我們的名字吧。”


    夫人曾言,更改稱唿可以減少身份帶來的隔閡,因此,他們對兩位公子的稱唿也隨之改變。


    “啊?這恐怕有些失禮……”謝懷胤率先退縮,心中總覺得這樣的舉動不太妥當。


    章穎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溫和地說:“別拘禮,就像我們在書院裏相識一般,我曾在白鷺書院度過了一段美好的時光,那裏曾是我求學的搖籃。”


    “僅僅一年?”謝懷胤驚訝得合不攏嘴,“這麽短的時間,你就取得了如此成就?”


    章穎微微一笑,解釋道:“並非如此,我在那裏僅僅待了一年,就被白鷺北院的尊師相中,邀請過去授課。”


    白鷺書院的確處境尷尬,原本就難以與白鷺北院抗衡,好不容易培育出一位才子,卻被對方挖走,想想都讓人心痛。


    然而,聽到章穎這番話,謝懷胤確實感到一股親切之情油然而生,畢竟他們曾在同一所學府中求過學。


    至於謝雲策,心情就複雜多了。當他目光銳利地盯著彭紅誌時,心中翻湧的是:這是一個來自白鷺北院的學子,也是那裏的夫子,他是我必須擊敗的對手!而他竟然還想與我同吃同住……絕不能讓他踏進這個家門!


    彭紅誌對這位年輕人的敵意感到無奈,心中無數次想將他拎起來好好教訓一番,讓他明白什麽是尊重前輩。


    然而,他不能動手,也無法招惹。


    幸好,夫人剛剛傳授了他一招妙計,足夠他應對眼前的局麵。


    彭紅誌清了清嗓子,故作輕鬆地說:“雖然我同樣是白鷺北院的夫子,但我對那裏的學子並無好感,他們隻知道埋頭苦讀,生活中毫無樂趣。”


    “哦?”謝雲策疑惑地問,“你也不喜歡他們?”


    “自然,我對他們極其反感。”彭紅誌睜著眼睛說出了這番違心之論,心想既然打不過,那就加入對方,先與謝雲策結成統一戰線。


    謝雲策聽後頓時產生了興趣,好奇地問:“既然如此,你為何還要在那裏讀書,甚至去那裏擔任夫子?”


    彭紅誌解釋道:“擔任夫子是因為北院提供的薪酬優厚,而我在那裏讀書,則是因為我認為……將一個個所謂的天才擊敗,實在是一件令人愉悅的事情。”


    謝雲策的眼睛立刻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激動地附和道:“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啊!”


    彭紅誌心中暗自翻了個白眼,心想:誰會和你這個自大的小子所見略同……


    但作為高價聘請的私教,彭紅誌的職業素養讓他演技精湛,他繼續說道:“我剛進入白鷺北院時,每天都忍受著他們讀書聲的幹擾,後來我幹脆用棉花堵住耳朵,專心致誌地攻讀,才從成績墊底一路逆襲,躋身前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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