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教室,他的書包果然被翻得一團糟,而最重要的抑製劑,卻失去了蹤跡。


    雪柏清此時已經被燥熱折磨得幾欲失去理智,他忽地脫下身上的校服外套,甚至來不及將其妥善地搭在椅背上,校服外套滑落到了地上,然而他卻無心將其撿起,隻能靠著按在桌角的手勉強維持平衡,另一手用力扯下束縛在喉間的領帶,緊緊纏在手上,隨後他將纏上領帶


    的手舉至唇邊,張開已然冒出尖利腺牙的嘴,隔著領帶重重咬在了虎口上。


    處在易感期的alpha會瘋狂尋找足以度過發.情期的伴侶,除非對伴侶進行標記,獲得伴侶的信息素以進行安撫,或是注射抑製劑,否則將陷於痛苦的易感熱當中。借著這一咬,雪柏清腺牙中的信息素空空地注射進領帶當中,但卻為他爭取迴片刻的理智,他當即便鬆開緊按在桌角上的手,踉踉蹌蹌朝著alpha專用的盥洗室跑去,盡管學校裏配有隔離室,但以此時的狀態,他根本撐不到隔離室。


    重重將隔間門鎖上,雪柏清根本無從考慮這裏的衛生條件,在被認迴雪家之前,他住的地方要比這裏肮髒無數倍,他一進隔間,就傾倒在了地上,領帶已經被尖利的腺牙咬穿,腺牙深深地紮進血肉當中,迫不及待朝裏注入信息素,然而信息素迴到體內,卻更加劇了他的痛苦。


    瘋狂的熱度幾欲將雪柏清折磨瘋,他那張冰雪塑就的古典臉龐上此時被潮紅色侵蝕開來,眼中滿是猙獰的欲.望,每每到此時此刻,他都會感到惡心,隻有未開蒙的野獸,才會遵從本性,瘋狂尋求交.配,人類本該淩駕於本能,可alpha與omega受製於腺體,卻會失去理智,重迴野獸狀態。


    忽然之間,隔間門外傳來了幾聲規律的敲擊聲。


    雪柏清抬起頭,他的眼中被血絲侵染得可怖至極,他從易感熱中勉強掙出一絲理智,發出的聲音喑啞到了極點:“……是誰?”


    門外沒有任何迴應,雪柏清心中生出一絲懷疑,是曹田飛那幾個人?然而很快他又打消了這個念頭,alpha在易感期失去理智後,破壞力將會上升數倍,隻要那幾個人有點腦子,都不會選擇在此時出麵。


    下一刻,一張紙被從隔間門下的門縫處塞了進來。


    “開門,我有抑製劑。”


    “滾,我不需要。”雪柏清一張口,便忍不住從口中唿出一聲喘.息來。alpha易感期對信息素的敏感度會令他能夠聞到數十米外不同樓層中omega覆蓋在腺體貼中的信息素,但他卻聞不到門外人的氣味,是beta,還是未分化者?


    門外的人發出了一點的聲音,他又塞了一張紙進來:“我隻是想幫你,這個抑製劑沒有任何問題,它本就是你的。”


    那人塞紙進門時,雪柏清看到了幾隻細小的手指,那手指隻有他的一半長,雪柏清幾乎以為自己被易感期折磨得出現幻覺了,怎麽會有人手跟小孩一樣大小。


    他仍是沒有相信對方的話,甚至於他對門外人的疑心越來越重,抑製劑在哪,應該隻有曹田飛那幾個人知道,門外的人除非是曹田飛的人,否則不可能有他的的抑製劑。


    但雪柏清還是硬撐著說出了最後一句話:“……你連聲音都不敢讓我聽,我怎麽相信你?”


    說完這話後,門外陷入長久的沉默,久到雪柏清幾乎以為門外的人已經離開時,頭頂忽地傳來了一點動靜,雪柏清抬頭望了過去。


    這一刻,雪柏清幾乎以為自己是真的被易感熱折磨到發瘋了。


    否則,他為什麽會看到一個小孩正在跨著小腿,從隔間隔板的另一側翻過來?


    這一幕對雪柏清的衝擊無從形容,他眼睜睜看著那個小孩撐著隔板上端,背對雪柏清伸著細短小腿在空中揮來揮去,似乎正在尋找落腳點。


    如果這是個大一點的孩子,雪柏清甚至都不會覺得荒謬,但這一幕就擺在眼前,雪柏清終於忍不住出聲道:“往右移動5厘米。”


    說完這句話,雪柏清當即就感到不妥,他甚至不知道這個孩子知不知道厘米的概念,他看起來實在是太小了,這個年齡的孩子,甚至有的都不能理解左右的概念。


    但在雪柏清再度想要出聲提醒之前,那個孩子已經順利踩在了馬桶水箱之上,隨即他鬆開抓在隔板上的手,將水箱作為台階,最終穩穩地站在了馬桶蓋上,借著馬桶的高度差,居高臨下地看著倒在地上的雪柏清。


    雪柏清心中的荒謬感更強了,那個黑發黑瞳的孩子有著一張冰雪可愛的漂亮臉蛋,隻那雙眼卻沒有一點孩子的天真感,就如同正掂量豬肉價格的肉販般垂眼盯著雪柏清看,精明而冷酷。


    他從口袋中拿出小小的便簽本與鉛筆來,唰唰唰在上麵寫下了一段字,隨後蹲下展示在雪柏清麵前。


    “我叫慕俞,我隻是想和你做一個交易,你的同學把你的抑製劑埋進花盆,是我把它又挖了出來。”


    慕俞……這個名字令雪柏清心中生出一點熟悉感來。


    緊接著,他看見慕俞從口袋中掏出一支注射器來。


    注射劑上還沾著點土,然而雪柏清幾乎是一眼就看出,那就是他的抑製劑。


    他已難以細想這支抑製劑究竟是如何落到這個孩子手上的了,如今看到這支抑製劑,他的理智便如同被拉滿的皮筋,將將斷裂,“……把它給我……無論什麽交易,我都和你做。”


    ……


    用完的注射劑被丟進了垃圾桶,慕俞蹲在馬桶蓋上,盯著靠在隔板門上的雪柏清,銀發少年緊緊閉著眼,臉上顯出痛苦的神情,側脖肌肉繃緊,幾乎大汗淋漓,然而身上的潮紅卻漸漸褪去。


    在成為一名反派之前,慕俞就研究過abo世界的設定,知道alpha在易感期會很痛苦,還會失去理智,但雪柏清的表現卻讓他有些驚訝,雖然處在易感期,雪柏清卻始終維持著最基礎的冷靜,還能在他爬隔板的時候提醒他。


    慕俞想到在他來到這個世界時,灌輸進腦海中的那些記憶他在這個世界的父母,似乎在死前,就正在研究成癮性較低的抑製劑,但卻在成功當夜,遭遇了槍擊。


    成癮性?慕俞在腦海中咀嚼著著幾個字,雪柏清一個月前才剛分化成alpha,也就是說,不算上這次,他才用了一支抑製劑,他能維持冷靜,和這點有什麽聯係嗎?


    他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雪柏清便率先睜開雙眼,他的眼中雖仍有血絲,卻已經恢複了平靜,他看著蹲在麵前的慕俞,見他雖然長著一副孩子的模樣,臉上卻透出成人般若有所思的神色來,這種神色他隻在雪家那群老謀深算的成年人臉上看到過,卻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在一個孩子臉上看到這幅神情。


    “慕俞……”雪柏清終於記起,自己為什麽會對這個名字生出熟悉感了,“你是……兩個月前被槍殺的慕博士夫婦的孩子?”


    據說那個孩子當時目睹了槍殺全程,昏迷在了現場,醒過來後就陷入了自閉,再也說不出話來。


    這雖是事實,但在說出口後,雪柏清就覺出了不妥,但當他再度看向慕俞,卻發現慕俞臉上竟是沒有任何變化,黑眸沉靜而冷淡,仿佛雪柏清口中的“慕博士夫婦”不是他的父母一般。


    可他接下來在便簽本上寫下的內容,卻承認了這一點,“是的。”


    “我想跟你做的交易,就與他們有關,我想請你幫我調查,槍殺我父母的人以及背後的勢力,而作為交換,我會幫助你成為雪家的家主。”


    工整的字眼擺在便簽紙上,雪柏清心中的荒謬感愈發強烈,仿佛站在麵前的,並不是一個連他腰都不到的孩子,而是個成年人般,甚至於這個孩子都看出了自己的野心,雪柏清用力閉了閉眼,“你沒有任何勢力,沒有能力,甚至隻是一個孩子,你要我怎麽相信你?”


    慕俞收迴便簽本,剛寫下一個字,雪柏清就打斷了他,“別告訴我你背後有盛家,據我所知,盛景城雖然對外表明是他收養了你,但你的戶口根本沒落在盛家,他們這種掌權者都極度善於偽裝,不管對你多好,你在他們心中,終究也隻會是外人。”


    黑發小孩手上動作一頓,接著他毫不猶豫地撕下了手中的便簽本,重新又寫了一張。


    “我早就猜到這一點了,但你不用擔心,就算盛景城把我當成外人,我也有辦法利用他們達成目的。”


    “就像今天,你找不到抑製劑,我卻找到了。”


    這是事實,雪柏清啞口無言。


    慕俞接著寫道:“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向我提出一個要求,如果我做不到,就當做我們從未見過,但如果我做到了,下一次見麵,你必須與我達成交易。”


    “否則,你的抑製劑能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我手上,”慕俞慢條斯理地用畫著可愛圖案的便簽紙寫道,“就能悄無聲息地消失,而且,沒有人會懷疑我。”


    雪柏清竟是有點想笑。


    這實在是太古怪了,一個隻到他大腿高的小孩,居然在威脅他。


    他感覺自己快瘋了,竟是真的出聲道:“既然這樣,你就幫我一個忙吧。”


    “盛景城身邊有個姓曹的秘書,如果你真有能力利用盛景城達成目的,就把他從盛景城身邊換掉。”


    “一周之內,我要看到結果。”


    ……


    等慕俞再度迴到小學部,離下課隻剩下一分鍾。


    他也不著急,進了衛生間,站在洗手台前,往手上擠了一團洗手液,把手上每一處都認認真真搓了一遍,連指甲縫都沒放過。


    等他洗完,手上已經幹幹淨淨,沒有一點泥土殘留,這時下課鈴正好響起,他用擦手紙擦淨手上的水,慢悠悠往外走去。


    還沒走出衛生間,他就聽到一道急促的腳步聲,隨後盛煜那張焦急的臉蛋撞進眼簾,幸好盛煜一看到慕俞,就急急停下了腳步,否則以他的個頭,非得把慕俞給撞飛。


    他一看到慕俞,就急忙抓住了慕俞的手,不抓還好,這一抓,他就緊張地大叫出聲:“小俞你的手好冷哇!”


    慕俞看著自己洗得有些發紅的手,但他還沒有解釋,盛煜就幫他做出了解釋:“是因為肚子痛嗎?手怎麽冷,是不是還很痛?”


    盛煜看到慕俞小臉紅紅的,額上還出了點汗,之前慕俞發燒給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陰影,如今盛煜隻要一看到慕俞臉變紅,就會懷疑慕俞是不是發燒了,但現在他正握著慕俞的手給他保暖,還分不出手來,便主動低下頭,想用自己的額頭試試慕俞的體溫。


    但還沒徹底貼上慕俞的額頭,他就停住了動作,灰眸小孩鼻頭動了動,眼中露出一絲迷惘來,“什麽味道?好奇怪。”


    聽到這話,慕俞的心頭驟然一沉。


    他忽然想起來,這個世界的alpha與omega,都有信息素。


    作為還未分化的小孩,盛煜本不該聞到那種氣味,但慕俞接觸雪柏清時,他正處於易感期,他的信息素一定已經像蛛網一樣將整間盥洗室都籠罩住了,現在慕俞自己身上也許已經被那股氣味浸透了,盛煜雖然還未分化,但當信息素過濃時,還是能聞到一點的。


    可糟糕的是,慕俞聞不到。


    聽到盛煜說自己身上有味道,慕俞也不動聲色地吸了一下鼻子,然而進入他鼻子的,卻自始至終隻有衛生間的消毒水味。


    盛煜聞得到,為什麽他聞不到?慕俞心中生出這麽一個疑問來。


    但現在不是解決疑問的時候,在盛煜將鼻子湊近他身上,向小狗似的四處聞來聞去時,慕俞將雙手從盛煜手中掙脫出,用手語道:“不要聞了,應該是沾上衛生間的味道。”


    盛煜很好騙,聞言立刻皺起鼻子,“難怪我覺得味道怪怪的,剛好我帶了空氣清新劑,迴班級給你噴噴。”


    慕俞被盛煜牽著手,帶迴了班級,空氣清新劑不要錢般噴得他直打噴嚏,但是慕俞心中卻始終有個顧慮。


    僅靠空氣清新劑,真能覆蓋他身上來源於雪柏清的信息素嗎?聽說alpha對信息素很敏感,更何況盛景城還是s級alpha。


    慕俞不敢賭。


    於是,等放學後司機來接他們時,慕俞“一個不小心”,摔進了校道邊的池子裏,被救起來時,渾身都已經濕透了。


    當晚盛景城果然沒從慕俞身上聞到什麽氣味,他仍是親手幫慕俞洗了澡,並未責怪慕俞。


    到了第二天,接他們上下課的司機便換了個人。


    第52章 啞巴間諜9


    “公司有什麽好玩的,咱倆待在家裏不就挺好的嗎?”一路上,盛煜都在嘀嘀咕咕著。


    慕俞還沒說話,坐在另一側的盛景城便淡淡道:“你是怕小俞到公司見到了其他小朋友,就不和你玩了吧?”


    為了解決公司職員周六或周日上班照顧不了孩子的情況,盛家的公司都配置了托兒區,裏麵有遊樂區也有圖書區,甚至雇了個照看孩子的幼師,不少職員都願意把孩子帶到公司。


    本來盛煜對這樣地方沒什麽感覺,他自覺是小大人,當然對這種都是小孩的場所不感興趣,可現在有了慕俞,一想到在學校慕俞要被同學分去注意力,周末放假了居然還要讓其他小孩插足他和慕俞,他就感到一陣不痛快。


    可盡管感到不痛快,聽爸爸這麽說,盛煜卻仿佛被踩到痛腳一樣,立刻伸著脖子反駁道:“哪有!你別瞎說!”


    為了從慕俞這得到認同,盛煜立刻問慕俞道:“小俞,我們是天下第一好的對不對?就算在公司見到其他小朋友,你也隻跟我好對不對?”


    盛煜特別霸道,用的不是“我們最好”,而是“隻跟我好”,他根本就不想慕俞跟其他人好。


    慕俞的迴應,是寫在便簽紙上的六個點。


    這六個點盛煜課上學過,說叫“省略號”,就是內容特別多說不完,就用這個省略號省略,盛煜頓時就覺得是慕俞對他的喜歡多到說不完,開心得臉都樂紅了。


    慕俞不知道盛煜怎麽突然就笑開了,他有些詫異地看了盛煜一眼,但既然盛煜不再纏著他,那就萬事大吉。


    隻坐他另一邊的盛景城一看樂開花的盛煜和慕俞手上的省略號,就知道盛煜在想什麽,但他隻是含笑搖了搖頭,並沒有說什麽。


    抵達公司的地下停車場後,提早等在理事長停車位邊的秘書便率先上前,為他們打開了車門,“盛理事,早上好。”


    盛景城下車了之後,又有兩個小個子接連下了車,先下車的黑發小孩腿短一點,盛景城還牽著他的小手,扶了一下,至於最後一個下來的小孩,就沒有那麽好的待遇了,不過他也根本不在意,“砰”地一下像小炮彈一樣從車上跳到了地上,像個牛皮糖一樣,沒幾步就貼到了慕俞身邊,也牽住了他空著的另一隻手。


    那秘書有些詫異,關上車門之後,快幾步追上了三人,露出帶著點討好的笑容,一邊走一邊朝盛煜側彎著腰,“盛少爺也來了呀?這位是你的朋友嗎?長得真可愛。”


    “什麽朋友?他是我的……”盛煜勉強用他杏仁大的腦子思考了一會,“哥弟!”


    弟弟是盛景城讓他叫的,哥哥是慕俞讓他叫的,慕俞>盛景城,所以是哥弟,這就是盛煜的邏輯。


    一旁的慕俞:“……”


    不過,慕俞側首看了過去,秘書那張熟悉的臉映入他眼簾,他正是將自己從原來的家裏送到盛景城身邊的那個秘書,他還記得那時候這個秘書說為了自己的安全,不讓自己吃漂亮空姐給他的健康兒童餐,結果他居然把自己給忘了。


    其實這也算正常,在盛家過了好一段錦衣玉食的日子,慕俞身上被養出了不少肉,個子高了,臉色還紅潤了不少,跟兩個月前瘦得一陣風都能吹跑的那個小孩幾乎形同兩人,也不怪秘書認不出他來。


    “兒童餐裏還有薯條炸雞塊呢,我都沒吃到。”慕俞卻是一點也不願體諒,他緊緊盯著秘書別在胸口的工作牌,上麵出現的第一個字正是曹,他幽幽道,“他還走得特別快,我都跟不上,我以為他非得劈叉才能走路呢,原來這麽慢的速度他也照樣能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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