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月華一愣,想起了清晨自己查到的事。


    昨晚他吃出飯菜是留仙居的口味,便問了時朗,確實是青姿帶迴來的。


    卻是給寧因帶的!


    想著平日裏他便與自己不對付,給自己送飯的是誰自然不言而喻了,這麽想著,辭月華看著寧因的目光柔和了幾分!


    當初自己荒亂中救下她,後來她拿著信物來拜自己為師,也確實是一份奇緣。


    雖資質不算如何,但修煉幾年下來自保不成問題,若是當初她沒有離開而是隨自己一起迴來的話,這七八年的時間也能修煉出來點樣子!


    七年前,離昆侖山稍遠的一處偏僻村莊突然有結界裂開,無數惡鬼從縫隙跑出來在村裏橫行無阻,肆意屠殺村民。


    在他們趕過去的時候已經太遲,全村上下已無一人生還,隻餘一地的殘肢斷臂,殘垣破壁,甚至連牲畜都沒有被放過。


    那時他才十四歲,還俗不過兩年,雖修為已然不俗卻也沒有見過如此大規模慘絕人寰的一幕。


    即便如此,他們依舊跑去一具一具的翻著屍體,希望能發現殘存者,能救一個是一個,終於在屍體堆中發現有一個小女孩還有些微弱的唿吸。


    因為還要尋找其他生還者,他沒有將她帶在身邊,而是給了她一朵梅花驅邪印,將她暫時安置在了客棧。


    事後他迴去想要將她帶迴昆侖山撫養,卻發現人已經離開了,詢問客棧裏的人隻知道有人過來說是她的親人而將她帶走,之後再無音訊。


    一晃七年過去,本來依舊不打算收徒的他卻看到突然來向自己拜師的寧因腰間正好別著自己的梅花驅邪印,感慨有緣,便收下了她。


    目光一轉,又看向青姿,辭月華臉色又沉了沉。


    他與剛上山那時的性格竟是完全不同,明明那時他還算乖巧,資質絕佳,而且積極向上。即便目光帶著膽小羞怯,卻依舊明亮如星,能看出來他對修行有著火熱的向往的。怎的如今卻像是無感了呢?


    明明就隻過了短短三天而已!


    甚至之前那麽巴望著自己能收下他,結果後來又突然出爾反爾不願意拜自己為師,隱隱的他居然還看出來他對自己有敵意,真是莫名其妙!


    當時他還以為對方被奪舍了呢,可是他的五情並沒有抽出什麽來,那便是在自己有急事出去的期間發生了什麽。


    五情是他自己煉化出來的,是一棵梅樹,還是自己讓尊主去幫自己帶迴來的。曾經陪了自己十二年,也沾了靈氣,又在這靈氣更加充裕的昆侖山隱隱生出靈智,便被自己煉化成了一柄法器,可攻可守。


    這把法器雖然看著並不怎麽起眼,但卻能阻擋一切邪祟,若是有人被奪舍也能被它抽出來。


    不過自己用它的地方並不多,大多數時間都是讓它自己紮根在那裏兀自生長。


    即便是它紮根在那裏也能保得這整個落英殿安然無恙,必要時刻亦能用來充做護宗大陣!


    看著青姿一副受盡折磨的樣子,辭月華皺了皺眉道:“你這是怎麽迴事?”聲音低沉冷凝,已然能聽出他的不悅。


    這孩子越來越不讓人省心了!


    青姿的心情也算不得好!


    此刻的她可不就一副受盡折磨的樣子?一晚上胃灼的疼,又因為那麵條,著實難吃,或許是裏麵的調料有所衝突,導致她的腸胃無法承受,一晚上愣是沒個消停。


    但是這種事她怎麽能說得出口?更何況對麵還是辭月華!


    “咳咳,弟子……偶感不適,已無大礙。多謝師尊關心!”


    “我是問你怎麽迴事,不是問你的身體!”辭月華看著她,目光沉沉。


    ……


    敢情還是她自戀了唄!“弟子愚鈍,不知師尊所指!”


    “不知?我看你是知得很!宗門規訓為師不止給了你一本書,還讓你抄寫了十遍,你卻依然明知故犯,想來是抄的不夠多?”


    ……他的傷好的那麽快嗎?竟然還能知道自己亥時未歇?


    想到這裏,青姿眼神怪異地瞥了他一眼。


    不過這件事確實是違犯門規了,這般想著,青姿隻好無奈地低頭認錯:“是弟子違犯門規,弟子願意領罰!”


    “你說,為師該怎麽罰你?”


    怎麽罰?不就是繼續罰抄麽?總不能還為了這麽個小事就揍她一頓吧!


    “全憑師尊處置!”青姿聲音很低,但是也不如前幾天刺頭,倒是讓辭月華稍稍消了點氣。


    “既然你正著看書看不進去記不住,那就倒立著看吧!飯前你就在殿外將那本規訓集好好看看,不僅要看,還要大點聲讀出來!”


    閱讀朗誦???


    青姿腦門有些冒汗了,就這還不如罰抄!殿外人來人往的,自己在那裏高聲朗誦昆侖山規訓,著實丟人!


    想想那場麵,青姿都有些躊躇,她不要麵子的麽?辭月華也太狠了!


    “快去!”


    聽著這沉沉一聲,青姿心口一跳,隻得站起身黑著臉往外走。


    夏日花紅草綠,風景正是漂亮的時候,風和日麗,萬裏無雲。又因為昆侖山海拔高的原因,並無俗世那般燥熱,反而溫度適中。


    青姿走出殿外沒多遠便是校場,昆侖山校場很大,除了用來修煉比試外,也會用來集會。此時校場有幾波人在那裏比試修煉,也有別出心裁的師父帶著自己新收的幾個女弟子在外麵授業,美其名曰:親近自然。


    昆侖山的女弟子服飾經過了三次改革,曾經昆侖山的女弟子也是這裏的一抹靚麗風采,但是輪到時千秋做尊主的時候就變了。


    沒辦法,誰讓昆侖山的當家人古板呢?時千秋雖然不歧視女性,但是也接受不了一個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在宗門裏到處晃悠,直接讓她們打扮的與男子沒什麽兩樣。


    即便那些女弟子再不情願也沒有辦法,那些男弟子看的也覺得辣眼睛,畢竟好好的一個女子來了宗門被搞得男不男女不女實在是有礙瞻觀。


    直到秋吟長老來了這裏這一現象才有所改變,她原本是萬陽宗的女弟子,天賦頗高,眼看著就要承襲長老之位,卻因為一次偶遇辭月華,便毅然決然舍棄萬陽宗女弟子的身份轉而跟著辭月華投入了昆侖山門下。


    也因為這,迄今五年,萬陽宗與昆侖山便一直不對付。


    秋吟長老來了之後見識到這裏的女弟子裝束大感嫌棄,也不管時千秋是尊主還是什麽,直接找上門向他討要說法。


    “簡直豈有此理,縱觀五大門派,唯有昆侖山的女子被打扮成這個樣子,你是對我們女兒家有什麽意見嗎?”


    時千秋雖然理虧,但是他覺得這樣挺好,這樣大家就都心無旁騖能好好修煉了,因此依舊不願意改。


    秋吟長老哪裏就能這麽放棄,時千秋不改口,她便賴在對方殿裏不走,甚至要跟他打架。


    時千秋自然知道她來這裏是為了誰,便想去請辭月華出麵擺平,然而辭月華隻冷冷給了他一個眼神,動都不帶動一下的。


    別無他法,隻好與秋吟商量著來。


    最後便是昆侖山的所有女弟子都歸在秋吟長老門下,服裝自然也就給變迴來了,還經過她幾番改製,雖依舊保守,但是卻比之前的都好看多了。


    現在不論是走到哪裏都能成為仙門中的一道美麗風景線。


    此刻就是因為這些女弟子的存在,校場那些比試的男弟子都鉚足了勁的要展示自己的實力,哼哈聲震天響。


    有些女弟子心不在焉想要往那邊看便被秋吟長老狠狠一瞪,而後手上戒尺一劃,那些哼哈起勁的弟子直接被掀翻倒地。


    女弟子見那邊出了醜,一個個再忍不住撲哧笑出聲。秋吟喝道:“集中精力感受外界任何你們能感受到的元素,若是誰再三心二意,就別怪我手上的戒尺不留情!”


    “昆侖山規訓,凡昆侖山弟子,皆須牢記於心,恪守成憲!第一,尊師重道,不得忤逆不孝,不得犯上作亂,不得改修他途……”


    那邊剛靜下來,便聽到一道高昂清麗的聲音響起,仔細一聽竟是在朗誦《昆侖山規訓集》,這可有趣了,眾人紛紛扭頭看向聲源處,便見一道瘦瘦小小的少年此刻正倒立在那裏認認真真地讀著地上翻開的冊子。


    “看什麽看?繼續修煉!”秋吟對著她的弟子喝了一聲而後手中戒尺輕輕敲著往青姿這邊走來。


    “你就是那個拜師被拒卻糾纏三日方才被收下的弟子?”


    青姿心裏正想著:“好個辭月華,今日你讓我丟臉,你可別讓我抓住你的機會!”便聽到腦袋上方傳來那道高傲卻優雅的聲音。


    “你這是……被罰了?”秋吟看著她地上的冊子又悠悠的問了一句。


    “如您所見!”青姿並不願意與她說太多話,秋吟長老喜歡辭月華這是這個昆侖山都知道的一件事,前世便是因為師尊收下了師姐,且她還是他的第一個徒弟,這秋吟沒少為難她。也因此,當初她們之間也是結了梁子的,上一世師姐讓她欺負好幾次,這輩子,她休想!


    聽出青姿語氣裏的抵觸與疏離,秋吟長老輕喝一聲:“倒是挺傲氣!聽聞你對你的師尊一直不尊敬,且性子頑劣,他竟然還能將你留在身邊,若是在我的門下,你這等弟子早便被我掃地出門了!”


    青姿卻是皮笑肉不笑地迴了一句:“那弟子該感到慶幸自己拜的是師尊,我雖頑劣不得師尊歡喜,但終歸是他的徒弟,倒是比起那些千方百計想要他垂憐的女子要好得多呢!”


    這話自然是戳到了她的痛處,秋吟麵上驟冷,喝道:“放肆!你竟如此目無尊卑!”


    青姿卻絲毫不懼,隻道:“長老這頂帽子倒是有些沉了,弟子自問從頭到尾可沒有半點對長老的不敬呢!”


    話音剛落便見又一雙腳出現在自己麵前,來人義正言辭地指責道:“還說沒有?我們可都聽到了!而且見到長老居然不行禮問安,你倒是大膽!”


    這聲音青姿一聽便知道是誰,專業捧臭腳的聶蛟,倒是冤家路窄,沒想到自己挨個罰還能讓他逮住機會來作威作福。


    聶蛟說完話便眼含期待地看向秋吟長老,然而對方一個眼角都沒有扔給他,令他一陣尷尬,於是又將怒氣撒到依舊倒立著的青姿身上。


    “事到如此,你竟還敢無動於衷,還不趕緊起來向秋吟長老認錯領罰?”


    青姿緩緩仰起頭倒著瞪了他一眼,寒光一閃而逝,“你是個什麽東西,也敢來命令我?”


    聶蛟頓時被青姿氣得大出兩口氣,目光陰狠地瞪著她。


    秋吟聽了她的話臉色亦是一沉,她雖然看不起為自己出頭的這名普通弟子,但是對方卻是以為她出頭而開口的,青姿那話不僅是打了他的臉,亦是抹了自己的麵子。


    她舉起手中戒尺冷冷道:“既然他教不好你,那我就為他代勞了,你這般孽徒,若是不好好教導一番,隻怕以後還不知道會給他惹出什麽麻煩來!”


    原本青姿看著她抽出戒尺就打算不管不顧先躲開再說,這女人慣會以這些名義暗地裏欺負她們倆。然而在聽到她最後那句話後,她的身子直接頓住,這句話就好像咒語一般在她的腦海中揮之不去,不停地縈繞在耳邊。


    就在戒尺已經貼到青姿衣衫上時,一片花瓣飛過來直直將它擊的朝另一個方向彈去。


    “啪!”清脆的巴掌聲響起,幾人看過去便見聶蛟的臉上從左邊額角到右邊顎骨一道三指寬的長印,都打紅了,正慢慢腫起來。


    聶蛟緩緩用手捂住自己的臉,整張臉都已經漲成了豬肝色,雖然看不到他臉上的神情,但是青姿知道必然是陰險狠戾的。估計是氣得狠了,他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噗!”青姿沒忍住垂下腦袋咯咯笑了起來,太好笑了,這就是捧臭腳做狗腿的下場!


    秋吟長老臉色也有些難看,辭月華此舉跟打自己的臉也沒什麽區別了,她想若非自己是長老,怕是那戒尺該直直朝著自己拍過來了!


    “月華,你這弟子這般頑劣,你不想著教導他規正反而要跟著他一起胡鬧嗎?”秋吟一臉不認同地看著辭月華。


    辭月華看都沒有看她一眼,隻淡淡說了一句:“我的弟子我自會管教,不牢你們費心!”


    秋吟長老聽了這話臉色一白,沒想到他竟如此不給自己麵子。


    被打了臉的聶蛟心裏也很不服氣,捂著臉衝辭月華陰陽怪氣道:“原以為仙雲長老真如傳聞那般剛正不阿,嚴以律己,卻不曾想也不過是個徇私偏袒,厚此薄彼之人!”


    辭月華居高臨下,隻斜著眼角瞅了他一眼淡淡的“哦?”了一聲,誰也聽不出來其中蘊含的意味。


    “您的弟子出言無狀目無尊上,衝撞了秋吟長老,難道就不該罰嗎?”


    隨著他的聲音落下,秋吟長老的腦袋微微揚了起來,脖頸也支得端端正正,仿佛自己真的是受了那般委屈,就等著辭月華給自己一個交代。


    別的弟子都為我打抱不平了,我就不信你還能那麽袒護他!


    然而隻聽到一聲輕笑,聲音低沉卻猶如酒膏滴入水中,沉穩還帶著香醇。兩人都不解的看向他,就連依舊倒立著的青姿也忍不住扭過頭看著他。


    難道他不是應該發怒而後將她又打一頓麽?還笑什麽?


    “何不看看你們腳下再說話?”低沉的嗓音繼續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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