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前一天稚嫩的童聲不同,這明顯是於皋的聲音,而在這個聲音背後,玩家們甚至還能聽到自己被錄入背景的交流聲。


    這是,今天他們在完成委托任務期間,由於皋錄製的那首兒歌。


    而更讓他們驚恐的是,在男生清亮的歌聲背後,隱隱約約地開始流出了女孩子的笑聲。


    這個聲音就像來自於錄製者的身邊,依稀間甚至可以想象到有一個小女孩站在那裏,一邊天真無邪地笑著,一邊爛漫地跟著男生一起進行著合唱。


    “快點快點捉住他,快點快點捉住他……”


    恍惚間,兩個分明不同的聲音隨著背景音樂緩緩地重疊在了一起。


    但是所有人都很清楚,當時在房間裏麵的他們根本就沒有聽到過這個女孩的聲音,更別說,見到除他們外的任何人了。


    小孩子?如果當時房間裏麵真的有小孩子,在場的那麽多人不可能沒有一人發現!


    費瑩眼裏到底忍不住地有了淚花,但她唯一能做的,也隻能咬緊牙關加快了腳步。


    結束,現在她隻想盡快地結束這一切,所以隻要能夠把手絹丟到……


    眼見就要來到譚浩波的位置後麵,眼看著距離越來越近,費瑩心情緊張地緩緩提起了拿在手裏的手絹。


    眼見就要鬆口放下,她一個抬眸,恰好見到原先還一動不動坐在椅子上的人轉頭看了過來。


    怎麽可能!譚浩波居然能看到她?!


    視線對上的那一瞬間,意識到這一點的費瑩豁地睜大了眼睛。


    與此同時從腦海中浮現的,是之前那個無聲又充滿威脅性的警告你、跑、不、過、我。


    她看到,譚浩波的臉上又浮現出了那樣詭異的笑容。


    剛剛已經放輕了的腳步豁然加快了幾分,求生的本能下,費瑩全身緊繃地快步走了過去。


    短短的幾秒鍾時間,淋漓的冷汗已經讓她宛若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


    不能傳給譚浩波,即便知道他是鬼,要是真的傳給他,恐怕不等她跑開就會在第一時間被一把捉住;


    也不能傳給那幾個年輕力壯的男人,以她現在雙腳發軟的狀態,一旦被發現了也絕對沒有跑贏的希望;


    屠姐也不行,以前是飛車黨,論體力一樣跑不過……


    費瑩跌跌撞撞地邁著腳步,不知不覺間走了一圈,又一圈。


    她很清楚自己不能再疊加印記,隻要疊到兩層,距離鬼門關就隻有一步之遙了。


    所以說,為了確保手絹可以順利地傳出去,她現在唯一的選擇隻能是……


    雖然這樣的決定十分卑劣,但是求生這種事情,本身又有什麽可恥的呢?!


    在心裏反複說服之後,費瑩深深地吸了口氣,終於再一次來到數不清經過過幾次的那個位置,將手絹丟了下去。


    她的腳步沒有停下,就如之前任何一次那樣盡量自然地路過,在心頭瘋狂的跳動之下暗暗地祈求能夠在被發現之前盡可能地拉開距離。


    然而文翁表現得比想象中要來得敏銳。


    他之前也看到了屠舒懷給費瑩提示的整個過程,因此在意識到費瑩居然把手絹傳給了他後,一時之間還是一臉的不可置信。


    但很快也慌忙從位置上站了起來,邁開腳步就要追趕。


    費瑩時刻留意著這邊的情況,也收起了前麵緩步行走的偽裝,飛奔了起來。


    身後的追逐讓她的心跳險些從胸膛中飛出,這一時間,視野中除了直勾勾地盯著的那個文翁離開後空落下來的位置,幾乎再也看不到其他。


    近了,更近了。


    她已經可以聽到身後的腳步聲。


    就當文翁眼見要將費瑩抓住的那一瞬間,剛伸手,忽然從身側椅子上站起來的那個身影讓他下意識地側眸,緊接著就被落入眼中的那身紅裙給震得腳下一頓。


    女孩這樣蒼白的臉龐嚇得他的步子徹底一亂,緊接著,就在混亂之下一個踉蹌,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同一時間,費瑩已經順利地跑完一圈到了空位置跟前,倉皇地坐了下來。


    “啪嗒”一聲,伴隨著這場遊戲的結束,周圍的燈光豁然亮起。


    眾人看去的時候,落入眼中的是費瑩還沒平複唿吸的狼狽模樣。


    以及文翁跌坐在地麵上,一臉見了鬼一般的表情:“女孩!我看到了,剛才這裏有一個小女孩!”


    這樣的狀態顯然驚魂未定,畢竟是才通關一次副本的新人,文翁對這種直麵的暴擊顯得十分脆弱不堪。


    就當那張本就蒼白的臉上更加麵無血色時,他的麵前忽然間多出了一個杯子。


    “不急,喝口水慢慢說吧。”


    文翁下意識地伸手,等觸碰到杯麵時,從指尖傳過來的溫熱感終於讓他緩過了一些神。


    恍惚抬頭,落入眼中的是一張笑容溫和的臉。


    那一瞬間,他感到頂部的那些燈光仿佛在這人的身邊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邊,仿佛讓身邊包圍著的冰冷也消融了不少。


    心跳似乎漸漸穩定,文翁心有餘悸地喝了一口熱水,情緒也終於平和了很多。


    池停十分有耐心地垂眸看著,等到麵前的人徹底冷靜了下來,才開口問道:“你說的那個小孩,是穿著紅色的裙子嗎。”


    文翁微微一愣,迴想了一下畫麵後,點了下頭:“對!沒錯!裙子,發帶,鞋子,全都是紅色的!”


    “看來,那間玩具房的主人是真的很想要跟我們一起玩啊。”


    在月刃這樣事不關己甚至還有幾分幸災樂禍的語調下,周圍瞬間陷入了一片死一樣的寂靜。


    第54章 丟丟丟手絹


    【看到了吧,變數就這樣來了,想一直遵從公式本身就是一種奢望。】


    【這種副本本來就是逮著軟柿子捏,那個大叔不是說才通關過一次嗎,體能智力都不行,最先被推出去很正常。】


    【那也屬於坑團隊操作吧?這個遊戲就是這樣,越往後麵印記壓力越大,有時候少一層都是救命。】


    【人性啊,這就是人性!換成是你在場,你就保證自己真的敢去跟那個鬼賭?】


    【艸,設想了一下是真不敢!第二天直接疊上兩層基本上就已經宣告死刑了好吧。】


    【這才哪到哪,前麵有幾個團到這個時候早就鬧翻天了,其實現在裏麵這些人已經非常體麵了,等著看吧,但凡再惡人一點,嗬。】


    就當各個直播間裏的彈幕瘋狂奔湧的時候,副本當中的寂靜也被一個尖銳的聲音所打破。


    “好了,今天的遊戲到這裏就結束了,希望大家都玩得愉快哦!”兔紳士如前一天晚上一樣進行著最後的總結陳詞,但是可以感覺到說話的速度分明要加快了很多,像是十分不喜歡玩家們現在正在進行著的話題,著急離開似的,“時間不早了,大家記得迴去好好休息,那麽明天”


    它的話沒有說完,就伴隨著轉身的動作而頓住了。


    那一瞬間,一個高大的身影就這樣完完全全地擋住了兔紳士的去路。


    其他玩家也都沒留意到月刃是什麽時候過去的,這時候因為過分錯愕而下意識地張大了嘴巴,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這個男人饒有興致地捏著紳士服的衣領就這麽一個用力,十分自然地將長毛兔子拎到了自己的跟前。


    光聽月刃這樣心平氣和的語調,似乎相當的人畜無害:“別這麽著急離開嘛,現在也還不算太晚,不如留下來陪我們一起聊會兒唄。”


    兔紳士顯然也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還能碰到這樣的待遇,試圖進行掙紮,然而因為那過分短小的四肢,讓這樣在半空中撲騰的姿勢顯得愈發滑稽。


    它的臉上終於漸漸地有了怒容,一雙眼睛紅得仿佛要滴出血來:“快把我放下來!要知道,你這樣對待一位紳士是非常不禮貌的舉動!睡前夜聊也根本不是什麽值得提倡的項目,更何況我並不認為我們擁有什麽值得深入的共同話題!”


    “怎麽就沒有共同話題了。”月刃的一雙眉目笑得彎彎的,悠悠地指了指文翁那邊,“剛剛不都已經說了嗎,關於那個喜歡穿紅衣服的小朋友,你應該很清楚關於她的事情吧?”


    兔紳士氣惱掙紮的動作瞬間不動了。


    依舊是那樣的一雙眼睛,可是在漸漸沒有了原先的怒意之後,一旦沉靜下來,反而給人一種愈發不寒而栗的感覺:“抱歉,我不清楚。”


    沒有絲毫語調起伏的聲音從耳邊擦過,讓所有玩家都隱隱地感到背脊一涼。


    隻有被這樣直勾勾盯著的月刃,神態間依舊沒有半點的波瀾:“哦這樣啊。”


    微微拉長的語調,像是聽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月刃就這樣保持著嘴角的弧度,迴頭朝池停的方向看了過去,極有分享欲地轉述道:“聽到了嗎,它居然告訴我,它不清楚唉……”


    恍惚間,玩家們隻覺得伴隨著話落,周圍的燈光都似乎跟著閃爍了一瞬,本該被驅逐在外麵的夜色也仿佛隨之愈發壓抑了幾分。


    他們為什麽會感覺跟前的這個男人好像比npc還要更恐怖一些?!


    果然進本的這段時間裏一直太過緊繃,以至於產生了錯覺嗎?


    這樣的自我懷疑一直持續到了他們抬頭。


    這些玩家們清晰地看到被月刃拎在手上的那隻長毛兔子掙紮的動作豁然一頓,緊接著,十分僵硬地移開了視線,顯得心虛又卑微地道:“真的……真不清楚……”


    月刃卻絲毫不吃這套,舉在那裏的手十分粗魯地提著禮服,將兔子晃噠得宛如秋千:“你確定要嘴硬?”


    兔紳士:“。”


    玩家們:“???”


    你們兩個到底誰是npc啊!?


    池停旁觀了全程,眼見兔紳士臉上漸漸浮現出了視死如歸的表情,生怕月刃一個不高興真的把這場遊戲的主持人給嘎了,適時地打了一下圓場:“行了,都是同事,互相體諒一下吧,就算現在不適合,以後還是有機會的。”


    其他玩家不知道月刃的身份,此時處於震驚當中也沒捕捉到“同事”這個說法的怪異,但月刃自然知道池停是在提醒他身為npc有時候不得不遵守的一些規則。


    但即便如此,依舊不由地感慨了一聲:“真是,你怎麽對誰都這麽心軟。”


    他瞥過被自己提在手裏的這個玩意兒,想了一想,到底還是這樣隨意地甩了出去。


    兔紳士在空中轉了幾個圈兒,落地的時候還隨著慣性蹦達了兩下,在滾了幾圈後終於撞到了牆麵停了下來。


    等到兔紳士這樣暈頭轉向地起身後,它的第一件事是先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禮服。


    抬起頭才發現月刃居然剛好將它扔到了門前,愣了一下之後慌忙就要去開門,想盡快地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瘋子!這波玩家裏麵怎麽會有這樣一個瘋子!


    然而,當兔紳士的手剛放到門把上,就聽到那個宛如惡魔的聲音再次從身後響了起來:“剛剛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紳士先生應該不會生氣的,對吧?”


    不用迴頭,兔紳士都能感受到那抹落在自己背上的視線。


    它的動作徹底僵了整整幾秒之後快速地調整了一下情緒,才開口:“當、當然。”


    話音落下,頓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按下了把手,消失在了重重關上的門背後。


    一片寂靜當中,等其他玩家再有些恍惚地迴頭看去時,一時之間甚至都有些忘了剛剛經曆過的恐怖情緒。


    月刃對這些視線一如既往的視而不見,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見池停已經坐迴到了位置上,也走過去拉開了自己的椅子坐了下來,用的是不輕不重的評價語調:“看不出來,這隻兔子還挺q彈的。”


    說完之後他還不忘十分形象地,在半空中比劃了一個波浪弧度。


    其他玩家不由想起了剛剛兔紳士在地麵上彈出的那幾段流暢曲線,頓時更加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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