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古道幽幽,沿著小道往前走,四周都是崇山峻嶺,山路崎嶇難行,越走越是荒無人煙。


    田不光愁眉苦臉,遠遠地跟在左少陽後頭,心裏戰戰兢兢。一有風吹草動就隨時準備逃命,一路上不停地搖頭歎氣。


    這忒娘叫什麽個事啊?見了那兩隻母老虎,我躲起來都來不及,現在跟著左兄往前老虎屁股旁邊湊,這不是自己找死嗎?


    左少陽迴頭看了一眼,突見後方有兩個熟悉的身影一閃,飛快躲進樹叢裏。他愣了一下,對著田不光擠眉弄眼地眨著眼睛,笑嘻嘻道:“田兄,你快一點行不行?放心好了,要是遇上那兩隻母老虎,小弟舍身取義,替你擋著先。”


    田不光哭喪著臉走了過來,苦笑道:“那兩隻母老虎武功高強,就怕左兄你擋不住。左兄,要不咱們還是先撤吧,迴頭再去峨嵋找你的相好小尼姑,你這是帶著我往火坑裏跳啊!”


    “瞧田兄你說的,我是見色忘義,插朋友兩刀的人嗎?”左少陽一把拉住田不光的衣袖,湊到他耳邊,悄聲道:“田兄,千萬不要迴頭看!事情有些不對,那兩個峨嵋派弟子鬼鬼祟祟,還遠遠地跟在後頭,也不知在打什麽鬼主意。”


    田不光對華山派兩隻母老虎極為懼怕,心裏正想拖一時是一時,聞言大喜,咬牙切齒道:“這兩個武林敗類,肯定是賊心不死,還想搶小家夥的木偶玩具。左兄,我最見不得這等禽獸不如的東西,咱們找個機會收拾他們一頓。”


    左少陽點點頭,眼中厲光閃閃,若有所思笑道:“田兄,先前在半路上遇到這兩個峨嵋派弟子,小弟就覺得奇怪。這兩個家夥好像是專程等我們,一路上又盯著我們不放,肯定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企圖。依小弟之見,先找個地方躲起來,暗中出手偷襲,將他們活捉生擒,問清楚了再收拾也不遲。”


    田不光嘿嘿陰笑道:“好辦法,還是左兄腦子靈光,想得周全,就這麽幹。偷襲他們,活捉他們,再折磨拷打,嚴刑逼供。嘿嘿,一整套花樣下來,可以玩一整天了,我喜歡!”


    峨嵋派與少林、武當共為中土武功的三大宗,是一個範圍很廣泛的門派,尤其在西南一帶很有勢力,可說是獨占鼇頭。峨嵋武功自成一派,頗有獨到之處,後麵跟來的兩個峨嵋弟子,都是二流下品高手,身手不俗。


    左少陽隻是一個小小的三流高手,要對付峨嵋二流高手,心裏實在沒底,訕笑道:“田兄,你出手要狠要快,在十招之內製住一人。小弟負責纏死另外一個,你完事了馬上過來幫忙。”


    田不光信心十足,拍著胸膛打了包票,笑道:“好,就這麽辦!”


    兩人商量妥當計策,裝作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摟肩搭背,說說笑笑一直往前走。


    到了一外拐彎,相互看了一眼,突然不約而同往兩邊一閃,藏在道旁的樹叢中。做好了左右夾擊的架勢,準備打兩個峨嵋派弟子一個措手不及。


    兩個峨嵋派弟子跟了過來,鬼頭鬼腦張望了一下。前方寂靜無聲,不見了人影。


    輕雲師兄神情有些驚慌,驚道:“不好!人呢?”


    輕靈師弟被白冠黑猿收拾了一頓,受了嚴重驚嚇,雖然醒過來,卻留下了後遺症。不停地打著哆嗦,精神恍恍惚惚,還沒有從噩夢中恢複過來,夢如初醒“啊”了一聲,神情木然搖了搖頭。


    輕雲師兄惱火地瞪了他一眼,捶胸頓足道:“壞了,壞了,這兩個家夥怎麽找到這條路,可別壞了宗門大事。師弟,我們快追過去,截住他們!”


    左少陽在樹叢裏聽得真切,神情呆了呆。日啊,這兩個家夥果然心懷不軌,也不知想幹什麽壞事。


    兩個家夥剛想抬腳往前走,田不光已出手,身法如鬼如魅,如風如電,青影無聲無息地一閃,倏地欺身到輕雲師兄背後。五指彎曲如勾,用的竟是江湖中極為厲害的大擒拿手,對著他背後大椎穴拿下。


    “猿兄,動手!”左少陽大叫一聲,帶著白冠黑猿從樹叢跳出來。雙手大圈帶著小圈,手上封脈截血手如封似閉,往神情呆滯的輕靈師弟撲了過去,誓死要纏住他。


    白冠黑猿一看又是那個企圖偷自己木偶玩具的壞人。氣得雙眼通紅,齜牙咧嘴怒吼一聲,跳起丈餘高,一出手就是猿公十三式殺招,對著輕靈師弟兜頭擊下。


    輕靈師弟聽到猿啼,抬頭看了一眼,傷痕累累的脆弱心靈,瞬間被嚇得千瘡百孔,差點當場崩潰。臉色刹那間變得慘白如紙,額頭冷汗滾滾而下,轉身想跑,雙腳卻似釘在地上,連站都站不穩了,腿腳搖搖欲墜,一屁股坐在地上,翻著白眼,嘴巴裏往外冒著白沫,眼看著又要昏死過去。


    還沒有動手就嚇得自己口吐白沫,這忒娘是什麽心理素質?還峨嵋派弟子呢,我呸!


    左少陽很鄙視他,也不管什麽江湖規矩,封脈截血手將他兜在圓圈裏,連拍帶撫,又點又戳,二話不說就封住他的血脈。


    田不光的武功,要比輕雲師兄高出一大截。大擒拿手以魔宮水宗的內功使出來,招式飄忽不定,出手更見詭異兇狠。


    輕雲師兄驚慌失措,長劍都來不及拔出來,鬧了個手忙腳亂。三招不到,一聲悶哼響起,已被田不光輕鬆製住。


    田不光像提小鳮似的,揪著輕雲師兄的脖子,提了過來往左少陽麵前一扔,意猶未盡地咂咂嘴,不屑地往地上吐了口吐沫,惱火道:“我呸,這家夥也太差勁了,峨嵋武功也不過如此!”


    輕靈師弟渾身血脈停滯,動彈不得。兩隻眼睛骨碌亂轉,看著白冠黑猿在自己麵前走來走去,神情說不盡的驚恐。


    輕雲師兄被製住了穴道,吃驚地看著左少陽和田不光。他實在沒有想到,這兩人的武功這麽高,一出手就製住自己師兄弟,半點反抗的餘地也沒有。


    左少陽圍著兩個峨嵋派弟子轉了個圈,望著他們嘿嘿陰笑,搖頭道:“田兄,峨嵋派屹立江湖數百年不倒,武功並非一無是處。隻不過這兩個家夥功力尚淺,沒有學到家罷了。”


    田不光心中一凜,頓時收起了輕視之心,往輕雲師兄屁股上踢了一腳,沉聲問道:“說,你們兩個家夥,鬼鬼祟祟跟著我們幹什麽?”


    輕雲師兄嘴巴還能動,倔強大叫起來:“誰說我們跟著你們了?我們抄近路迴峨嵋,正好順路而已。”


    “還死鴨子嘴硬,看來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你是不會說實話了!”田不光大怒,又踢了他一腳,轉頭看著左少陽,笑道:“左兄,人抓來了,先別跟他們廢話。現在咱們要怎麽玩?”


    左少陽興奮地搓著雙手,笑眯眯的眼睛裏,閃著陰陰冷冷的光芒,臉上的笑容甚是無邪,靦腆道:“田兄,我生來就心地善良,做人過於忠厚老實,嚴刑逼供這等事情,小弟並不擅長誒。”


    田不光滿頭冷汗,聽得目瞪口呆。左兄這臉皮是越來越厚實了,這等好話都能往自己臉上貼,根本不知道臉紅是怎麽迴事啊。


    左少陽望著田不光,眼睛疾眨兩下,笑嘻嘻道:“不知田兄可有什麽新鮮的玩法,不妨先說出來聽聽。不過話說在前頭,一下子就玩死人的玩法,我可不喜歡,要玩也得讓人生不如死才行。”


    左兄你這要求有點過份了啊,嚴刑逼供嘛,哪有不死人的?田不光聽得心驚肉跳,忍不住抹了把冷汗,看了地上兩個峨嵋派弟子一眼,小心提議道:“要不,我們削人棍玩?”


    左少陽愣了愣,奇道:“田兄,這削人棍是怎麽一個玩法?聽得倒是讓人耳目一新,快說出來讓小弟長長見識。”


    “這個嘛……”田不光滿臉邪氣,抹著嘴角流出的口水,興致勃勃道:“就是將他們手腳都砍去,像是一根棍子一樣,丟在這荒山野嶺裏,任其長蛆生蟲,自生自滅,慢慢等死。”


    輕雲師兄打了個冷戰,兩眼都瞪圓了,嘴裏啊啊急叫,手腳胡亂踢騰著,似是被嚇著了。


    日啊,田兄,你這殺人狂魔的業務水平,也太低了吧?除了砍砍殺殺,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根本沒有半點創意,浪得虛名,浪得虛名啊!


    左少陽對這廝深感失望,搖頭苦笑兩聲,歎道:“田兄,你這法子太血腥了,削人棍會導致失血過多,死得太快,一點也不好玩。唉,關鍵時刻,還是得看小弟的。”


    田不光頓時來了興趣,湊過來問道:“左兄,你有什麽好主意?”


    左少陽兩眼直直地看著地上的師兄弟,似是在研究身體構造,直看得輕雲師兄頭皮發麻,冷汗嘀嗒,這才收迴眼神,漫不經心問道:“田兄,你說,人活在這個世上,最怕的是什麽?”


    兩個峨嵋派弟子一頭霧水,不解地望著左少陽,也不知他怎麽突然間變得如此深沉,問得這麽高深莫測。


    左兄這個問題太深奧,似乎已涉及到理想奮鬥問題,升華到了人生哲理的高度,還真不好輕易迴答。田不光充分開動腦筋,低頭認真沉思一下,眼神堅定地看著左少陽,極為正經說道:“男人怕不舉,女人怕不孕!”


    “呃……”左少陽瞠目結舌,眼神怪異地看著田不光。


    這采花大盜還真是兢兢業業,三句話不離本行啊。不過,仔細一想,他說得還真有幾分道理,正所謂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嘛,男人不能堅挺,活著真是了無生趣。


    “田兄見識深刻,對人性了解得如此透徹,小弟佩服!”左少陽忍不住挑起了大拇指,伸手從懷裏摸出個小小的藥包,在手心裏愛不釋手地摩挲著,麵色扭扭捏捏,嘿嘿陰笑道:“我這裏剛好有一包好藥,藥效兇猛強大,正好能治男人不舉的問題。”


    田不光大驚,眼神霍霍看著他手中的藥包,驚奇道:“左兄,世間還有這麽神奇的好藥?”


    咦,田兄的眼神有點不對,莫非你也想嚐嚐鮮?左少陽詫異地瞧了他兩眼,舉著手中的藥包,滿臉傲然的神色,一字一咬牙道:“我這門好藥,叫做一條大棒槌!”


    “哇,好威猛的名字!”田不光聽得熱血沸騰,失聲驚叫起來。


    “那是當然!”左少陽得意洋洋道。


    兩個峨嵋派弟子聽得心裏急跳,眼神充滿了美好的憧憬,好像還挺向往的樣子。


    “厲害啊!”田不光聽得心神俱往,搓著雙手,小心翼翼道:“左兄,這麽好藥給這兩個家夥吃下去,好像有點浪費啊。再說了,這荒郊野外的,也沒有牛皮鼓讓他們敲著玩。”


    “那有什難辦的?因地製宜,就地取材嘛!”左少陽望著兩個峨嵋派弟子,笑得陽光燦爛,甚是開朗,四下望了望,伸手往邊上一指:“咦,那不是有幾塊現成的大石頭嗎?田兄,你去搬兩塊過來,記得要選那種凹凸不平,長滿棱角的。”


    “噝!”左兄語出驚人,田不光驚駭地瞪著眼睛,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敲……敲石頭?左兄,太狠了吧?”


    不隻是田不光嚇了一跳,兩個峨嵋派弟子,更是聽得眼珠子都凸了出來。又驚又駭,心都提到嗓子眼,魂都差點飛了起來。


    田不光見識左少陽的手段,顫聲道:“左……左兄,這樣是不是太慘忍了,鐵槌都受不了啊!會敲成一團爛肉的,這輩子都做不成男人了。”


    左少陽攤了攤手,奇怪道:“那跟我有什麽關係?反正敲壞的又不是我的棒槌。”


    人生大起大落得太快,實在是太刺激了!輕靈師弟心靈脆弱,承受能力太差,再也受不了這種慘無人道的驚嚇,白眼一翻,直接又昏了過去。


    輕雲師兄驚恐大叫起來:“我們是峨嵋派的道門弟子,你們不能這樣對我們!”


    “峨嵋派弟子?”左少陽一臉的迷糊,蹲在他麵前打開了藥包,陰險地瞥了他一眼,一本正經搖頭道:“我隻聽說峨嵋派門規森嚴,門下弟子為人正派,行事光明磊落,沒見過你們兩個這樣賊眉鼠眼的家夥。”


    眼看這黑臉小子要將可怕的藥末往自己嘴裏倒,輕雲師兄嚇得差點昏死過去,急忙大叫道:“慢著,慢著,我招了,我招了!你們要問什麽?”


    田不光一手抓著一塊石頭迴來,驚喜道:“左兄,他招了,他招了!”


    左少陽大怒,手掌往輕雲師兄臉上用力拍了拍:“不出狠招你不知道厲害,剛想出狠招你就招了,真浪費我的口水!峨嵋派怎麽出了你這種沒骨氣的賤骨頭,再堅持一下你會死啊?真給峨嵋派丟人!”


    輕雲師兄哭喪著臉,委屈得都要落下眼淚。按你那等吃了藥敲石頭的玩法,會不會死不知道,生不如死是肯定的,傻子也不吃眼前虧啊。


    左少陽瞪著他,黑著臉問道:“說,跟著我們幹什麽?”


    輕雲師兄小心地看了他一眼,喉結動了動,慘笑道:“其實,我們師兄弟落在後頭,是峨嵋僧門師妹,讓我們去接應你二人的。”


    “接應我們?”左少陽呆了呆,心裏轉了轉,甩手一巴掌扇就扇了過去:“胡說八道!既然是接應我們,怎麽人沒遇著,就順著大路往迴跑?”


    輕雲師兄挨了一大巴掌,臉頰頓時腫了起來,火辣辣的疼痛,委屈道:“我們也是奉命行事啊。最好是做做樣子,路上根本沒有遇到你們二人。萬一不小心遇到了,就帶著你們往大路走,不能和僧門尼姑碰麵。”


    引開我們?跟我玩陰的!左少陽越聽越不對勁,隱隱覺得不安,又是一大巴掌扇在他臉上:“說,你們這樣做,有什麽陰謀詭計?”


    輕雲師兄被巴掌扇蒙了,脫口而出:“別打了,別打了!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隻聽說長老要在峨嵋地界,對峨嵋尼姑動手。”


    “對峨嵋尼姑動手?”左少陽驚得險些跳了起來,臉色陰晴不定,心裏又驚又急,一把將藥包塞進輕雲師兄嘴裏,重重拍了拍,氣急敗壞怒吼道:“要是小尼姑有半點閃失,老子拆了你們峨嵋派,一把火燒成平地!田兄,光說不做非好漢,把石頭放在他褲襠前麵。我們快去救小尼姑的命,希望還來得及!”


    田不光也感到大事不妙,將手中大石頭往輕雲師兄褲襠裏一放,跟著左少陽往前跑,嘿嘿笑道:“左兄,人家都招了,你還讓他敲石頭玩,不死也得半殘,是不是太不厚道了啊?”


    左少陽無奈地聳聳肩膀,咬牙切齒道:“沒辦法,這藥再不吃就過期了,不能浪費啊!”


    這樣也行?田不光眼前一黑,差點暈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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