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少陽不幸被醫仙子無情趕了出來,站在車轅上搓著雙手,一臉的哭笑不得。大家有空交流一下醫術,共同探討,共同進步,我怎麽就變成無恥下流胚子,無恥登徒子?沒道理啊!


    趕車的是個獨臂小老頭,迴過頭望著他,眼睛裏充滿了戲謔的笑意。


    清月如霜,月光冷冷地照在官道上。


    杜非率領人馬,一人一騎,披星戴月,親自在前方開路,許公公帶著四個護衛兄弟殿後壓陣。保護著兩輛馬車,徑直往大理城外南宮堡趕去。


    左少陽瞧了幾眼,也沒有多餘的馬讓自己騎,臉色訕訕地在小老頭身旁坐下,笑嘻嘻地問道:“老伯,貴姓啊?”


    小老頭又幹又小,臉上帶著慈祥的笑容,嗬嗬笑道:“免貴姓王,別人都叫我王伯。小哥啊,我為公主趕車了兩年,頭一迴見到公主邀男子進入車內。真是人不可貌相,你本事不小啊。”


    左少陽聽得眉開眼笑,謙虛道:“王伯過獎了,公主抬愛而已。”


    王伯笑了笑,又說道:“公主心地善良,性情溫和,待人一向和顏悅色,這還是我第一迴見她發怒。”


    左少陽打了個哈哈,嘿嘿笑道:“打是親,罵是愛嘛,好兆頭,嘿嘿,好兆頭!”


    王伯愣了愣,心裏有些好笑。說你胖,倒是喘上了,這小子的臉皮也不知是怎麽長的,根本沒有將臉皮當迴事,竟然自個兒臭美起來了。


    王伯是公主的專用車夫,左少陽不得不稍加留意,悄悄運起天眼術,往王伯身上瞧了一眼,頓時嚇了一大跳。


    “九十七年功力,一流上品高手!”


    日啊,真正的高手,原來躲在這裏趕馬車啊,真是屈才了!


    左少陽脆弱的心靈,頓時深受打擊。


    眼前這又幹又癟的小老頭,不顯山,不露水,竟然是個一流高手,功力相當於無量神功第八重,比起自己的無量神功第二重,簡直就是天上地下,讓人望塵莫及啊。若不是王伯斷了一隻胳膊,傷了經脈,恐怕功力還得高深幾分。


    醫仙子出行,王伯趕車寸步不離,這應該才是暗中保護公主的中堅力量。


    左少陽對高人一向心存敬意,望著王伯點點頭,正色道:“前輩辛苦了!”


    王伯呆了呆,聽左少陽的口氣,似是已瞧出了自己底細,詫異地瞧了他幾眼,淡淡地笑道:“我本來就是大理段氏家仆,看著公主殿下長大,為她鞍前馬後效勞,是我應該做的。”


    前方已到了一片柏樹林,黑漆漆,靜悄悄,連鳥哭蟲鳴都聽不見。


    剛進入樹林,左少陽心裏莫名其妙急跳了兩下,望著王伯苦笑道:“夜黑風高殺人夜!王伯,看來有人不想讓我們趕去南宮堡啊!”


    這話說得無頭無尾,甚是讓人費解。王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耳朵動了動,似已聽到了什麽動靜,稍稍放慢了馬車的速度,警惕地看著前方。


    前這已傳來杜非一聲驚喝:“大家小心,地上有絆馬索!”


    叫聲中,杜非跨下的馬已被絆住了腳,收勢不住,一頭栽了出去。


    馬未倒地,杜非已經從馬背上縱身躍起,人落地時,已經“唰”地撥出了腰間苗刀,兩眼怒瞪前方,氣急敗壞大吼道:“什麽人?滾出來!膽敢攔截蒼山十八騎護衛,不想要小命了麽?”


    杜非已經恢複了二流高手實力,氣運丹田,中氣十足,聲音滾滾而去,直驚得柏樹林中夜鳥撲楞亂飛。


    樹林裏傳來一陣怪笑,有人大叫道:“蒼山十八騎,好大的威風!你們算什麽東西?爺爺我劫道,就算是天皇老子來了,都得乖乖奉上買路錢!”


    左少陽目瞪口呆,驚得差點從馬車上摔下來。不是吧,半夜攔路劫道的?杜大哥本來就是山賊出身,你們這算是遇上同行了。


    杜非似是聽得愣了愣,哈哈大笑道:“前方是哪條道上的朋友?在杜非,也是混過山賊,還做過黑風寨二當家。”


    人生在世,難免會遇上幾件哭笑不得的事情。劫道遇上同行,絕對是讓人泣笑皆非的事情之一。


    大凡這時候,一看是同行,總得給幾分麵子,這就有點不好意思下手了。最多咬咬牙,哥們你走吧,誰叫咱們是同道中人呢!山賊這個很有前途的職業,還指望著我們共同努力,發揚光大。這單買賣我不做了,下迴注意點,沒事別到我地盤上瞎轉悠,影響我正常劫道。


    漆黑的樹林裏,寂靜無聲,迴答杜非的是一道雪亮的劍光!


    杜非沒想到對方這麽不講江湖規矩,招唿都不打就動手。劍光已到眼前,大驚失色,急忙舉刀格擋。


    “當”的一聲巨響,刀劍相擊,火星四濺!


    杜非倉促應戰吃了大虧,隻覺一股大力傳來,振得雙臂酸麻,騰騰倒退兩步,手中苗刀微微顫抖,胳膊都幾乎抬不起來,臉色變了又變,失聲驚唿:“二流高手!”


    樹林裏噌噌躥出三十多人,一個個黑衣蒙麵,與夜色溶為一體,手中握著明晃晃的長劍,威風凜凜地擋在道路中間。


    杜非驚疑不定,大喝道:“兄弟們,列陣!許公公,保護好公主!”


    許工同應了一聲,帶著四個護衛兄弟們衝了過來,守在馬車旁。


    醫仙子聽見了前方動靜,馬車也停了下來,掀開黃幔探出頭來,急聲問道:“發生什麽事?”


    左少陽迴頭看了她一眼,有王伯這個一流高手坐鎮,一點都不驚慌,嬉皮笑臉道:“醫仙姐姐,前方有人攔路劫道,也不知是要劫財,還是劫色。你快些躲進去,千萬不要露頭,外麵很危險。萬一那夥劫匪看到醫仙姐姐你沉魚落雁的美色,鐵了心要抓你迴去做壓寨夫人,那可就慘了!”


    醫仙子聽他胡說八道,給了他一個大白眼,疑惑道:“這裏剛出大理城不遠,怎麽會有山賊出現?”


    左少陽“啪”的一拍大腿,嘿嘿笑道:“對啊,在皇城眼皮底下,怎麽會有山賊跳出來作亂?公主的馬車都敢劫,無法無天了,大理城六扇門捕快是幹什麽吃的?驚擾公主出行,那是死罪!醫仙姐姐,你迴去一定要稟明皇上,讓皇上下令好好整頓一下皇城周圍的治安。小弟我生來就膽小,此番趕去南宮堡治病救人,卻受了這等驚嚇,今後恐怕都不敢一個人出門了。”


    你還膽小,本公主都敢調戲,你膽子哪裏小了?醫仙子聽得又好氣又好笑,沉吟道:“你的意思是說,有人想阻止我們去南宮堡救人?什麽人這麽可惡?”


    左少陽眨眨眼睛,笑道:“世人無利不起早,賠本買賣沒人幹。這就看南宮將軍死了,誰得利最多了。”


    醫仙子呆了呆,俏臉白了白,微微歎了口氣,默默坐迴了馬車之中。


    前方的七個護衛,苗刀出鞘,擺出了錐形刀陣,杜非站在前方,與一夥黑衣人對峙,沉聲喝道:“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劫道的黑衣人也不說話,長劍一揮,就衝了過來。刹那間就與刀陣撞在一起,丁丁當當的聲音不絕於耳,真刀真劍幹上了。


    左少陽瞧了兩眼,見那些黑衣人的劍法甚是奇怪,大砍大磕,像是巨斧般猛劈而下,犀利兇悍,驚道:“這是什麽劍法?”


    王伯麵色凝重,搖頭道:“這不是劍法,這是刀法!隻不過他們怕露出本門武功,用劍使出來而已。”


    “刀法?”左少陽愣了愣,難怪這劍法看著這麽古怪,完全違背了輕靈飄逸的用劍常理。


    王伯眯著眼睛瞧了又瞧,臉色古怪,有些疑惑不解:“這些人所用的招數,以斬字訣居多,招招淩厲要命。這種刀法以殺敵為主,江湖中並不多見,在軍中使用者居多。”


    左少陽眨眨眼睛,笑道:“王伯你是說,這夥劫匪是軍中之人假扮的?”


    王伯點點頭,正色道:“若是我沒有老眼昏花,八成錯不了。咦,後麵又有人趕來了,也不知是敵是友?”


    左少陽耳力超群,也聽見後麵響起了馬蹄聲。迴頭看了一眼,月光下,有七八匹快馬狂奔而來,馬蹄踏得大地震動擅抖。


    打頭裏來的馬上騎士,一身勁裝打扮,揮舞著明晃晃的長刀,端是霸氣外露,隔著老遠便囂張大叫道:“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從此路過,留下買路財!”


    左少陽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聽得嘴歪鼻斜,差點氣瘋了!


    日啊,又來一群劫道的!


    隻是,你忒娘是從後麵追上來的,什麽時候在前麵開過路,栽過路了?


    睜著眼睛說瞎話,還喊得這麽響亮,太不專業了啊!你知不知你這種做法,山賊祖宗十八代的臉,都讓你給丟盡了!


    杜非帶領護衛兄弟們組成刀陣,正奮力抵擋著黑衣劫匪的進攻。兩夥人聽到這聲囂張跋扈的大叫,紛紛停下了手,神情古怪地迴頭看來,滿是不敢相信的神色。


    這忒娘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憨賊?從後麵大叫著追上來劫道,這麽離譜的事情,破天荒頭一迴遇到,真長見識了!


    眨眼間,馬背上的十幾個憨賊,已經打馬衝到了三丈開外。


    一個身形高大的人影,突然從馬隊中躍起,一跳三丈高,大鳥一般飛掠而來。


    人在空中,雙手就揮出了兩件奇形兵刃。一左一右,劃著詭異的弧線,唿嘯著往左少陽所在的馬車激射而來。


    “小心!”左少陽和王伯同時怒吼一聲。


    王伯獨臂一揮,一道閃電般的刀光,迎著左邊那件奇形兵刃斬了過去。


    左少陽緊隨其後,腰間突然飛出一點漆黑的光影,黑劍刺向了右邊的奇形兵刃。


    “當”的一聲,王伯一刀劈在那奇形兵刃上,將其硬生生擋了迴去。他又矮又小的身體,卻如受重擊,猛地往後一仰,差點摔下了馬車,驚恐大叫道:“不好!是一流高手!”


    左少陽手中黑劍快如閃電,劍尖剛觸到那奇形兵刃,便已敏銳感到不對,一股大山般的壓力,幾乎震得黑劍脫手飛出。心下大驚,急忙一抖手腕,消去幾分力道,手肘往後一縮,又閃電般刺出七劍!


    “丁”的一聲輕吟!


    七劍刺出,隻發一聲響。隻因他出劍太快,一劍未竭,一劍又出,每一劍都刺在同一個地方。


    七劍已刺完,響聲方傳到耳際!


    一流高手之威,絕不是左少陽這三流中品高手能觸其鋒芒。左少陽七劍刺出,手臂都差點被反震之力折斷,一屁股坐迴車轅上,“噗”的噴出一口鮮血!


    那奇形兵刃來勢洶洶,受此八劍,隻是稍微緩了緩,餘力末盡,旋轉著往馬首斬了過去。


    這一瞬間的緩解,已經足夠!


    “好劍法!”王伯大喝一聲,又是一刀劈出。將那奇形兵刃劈得斜斜飛了出去,錚的插在道旁的柏樹上,竟然是一片銅?!


    空中撲來那人,已到了頭頂上方。五指如勾,往左少陽脖子後麵的大椎穴拿下!


    左少陽聽到頭頂風聲響動,抬頭看了一眼,就像見了鬼一般,驚駭欲死:“土蕃國師!”


    正在此時,響起了“嗤”的一聲銳氣,馬車裏突然飛出一道指力,摧枯拉朽穿透了黃幔,往土蕃國師胸口擊去。


    土蕃國師聽得指力破空,嗤嗤疾響,似乎已將空氣撕裂。頓時臉色大變,不敢硬接一陽指,半空迴身一轉,提氣倒飛了迴去。


    左少陽驚魂未定,胸口氣血翻湧,喉頭一甜,忍不住又吐了一口鮮血!


    情勢危急,王伯也顧不上關照他,眯著眼瞧了一下處境。兩夥人劫道,還有一個武功比自己還高的一流高手,對方人多勢眾,再不逃走,恐怕今日都得交待在這裏了!


    “開道!”王伯見事情不妙,當機立斷,發出一聲長嘯,一刀拍在馬屁股上,馬車突然加速往前衝出。


    杜非和一幫護衛兄弟們久經考驗,聽到王伯信號,齊齊怒吼一聲,舉著苗刀結成錐形刀陣,不要命地往前衝鋒。


    方才土蕃國師淩空出擊,驚心動魄,前方那夥黑衣劫賊還沒有迴過神來。被杜非帶頭一陣衝鋒,砍得七淩八亂,竟然強行衝開了一條血路,砍斷了絆馬索。


    王伯已經趕著馬車衝了上來,揮手兩刀,將兩個黑衣劫匪,從頭到胯,生生劈成兩半!


    黑衣劫匪濺了一身血,簡直嚇呆了,一個個麵如土色,已不敢動。


    蒼山十八騎的護衛兄弟們,讓兩輛馬車衝過去,又飛快組成刀陣。許公公成了錐尖,大義凜然,正對著後麵追來的土蕃國師。


    左少陽迴頭瞧了一眼,大叫道:“杜大哥,快撤!”


    杜非橫刀而立,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大叫道:“左小哥,你保護公主先走,我們來斷後!”


    左少陽咬牙彈出兩朵青冥地火,遠遠地落在馬車後,“蓬”的一起炸開,在路上形成了一大團火霧,阻止了後麵追兵,怒吼道:“少忒娘廢話!快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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