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王穀的木台子清理出來,變成了臨時生死擂台。武林中積累多年的江湖宿怨,馬上就要在台上了結清算。


    陳誌南望著遠處的青牛派螳螂宗哀牢派等人,麵色淒苦,搖頭苦笑道:“師叔,咱們無量宗這迴麻煩大了!”


    左少陽也很鬱悶,滿腔的悲憤無處訴說。明明我無量宗被人上門欺負,怎麽反過來倒遭人記恨,真是沒有天理了!


    不就是殺了幾個上門找麻煩的混蛋嗎?怎麽還惹出這麽多禍事來了,失算,太失算了啊!


    左少陽恨恨地咬著牙,暗自下了決心。既然躲不過,什麽都別談了,來真格的,那就打吧!老子今天豁出去了,誰敢找麻煩我就滅了誰!


    獨孤兄,表現你絕世高手價值的時候到了!


    江湖中的恩怨情仇多不勝數,左少陽心急,比他心急的人還大有人在。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迫不及待跳上去,昂首挺立,怒容滿麵,大吼道:“田不光,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可敢上台來與我決一死戰!”


    左少陽愕然,急忙問道:“這是哪位高人啊?”


    陳誌南往台上望了一眼,神情古怪,哭笑不得地答道:“師叔,這人是劉家堡少堡主劉不歸,江湖人送外號綠帽子王,而且還是世襲的,大名鼎鼎,代代相傳。”


    左少陽簡直聽得眼睛都直了,驚道:“這玩意兒還能世襲?”


    陳誌南臉色都漲紅了,拚命地憋住了笑意,說道:“師叔你有所不知,劉家堡據說從祖上開始,輩輩都有女子紅杏出牆,這已不是什麽江湖秘密。這劉不歸當年娶了個如花似玉的青樓女子作妾,誰知拜堂當日,便讓他表兄田不光給拐跑了,空歡喜一場。劉少堡主引為奇恥大辱,從此在滄瀾武林中簡直抬不起頭來,導致表兄弟二人反目成仇,不死不休。”


    左少陽渾身顫抖,忍不住“噗”的笑出聲來。這忒娘叫什麽個事啊,洞房花燭夜,老婆跟著別人跑了,是個男人都不能接受這種沉重打擊。傳聞果然不虛,這綠帽子王名副其實,一點也不冤。


    台下人群中,慢慢悠悠走出一人,像個戲台唱戲的小生,長得眉清目秀,俊俏無比,倒有幾分勾引別人新娘子的本錢。手中輕搖著折扇,望著台上的劉不歸,苦笑道:“表弟,事情都過去那麽多年了,你怎麽還念念不忘呢?我和金蓮相識在先,是你橫插一腳,我們是真心的!”


    劉不歸看見此人,一雙牛眼瞪得老大,暴跳如雷大喝道:“少廢話!上來與我一戰,咱們拳腳上見生死。”


    田不光抬腿慢慢騰騰地台上走去,愁眉苦臉道:“你這又是何苦呢?表弟,你是打不過我的。”


    這倒是實話,田不光是二流中品高手,田不歸是二流下品高手。真動起手來,田不歸毫無勝算。


    仇人見麵,分外眼紅!


    劉不歸怒氣衝天,揮舞著沙缽大的拳頭,衝過來就要往田不光身上開打。


    台上突然衝出來個中年人,雙手高舉著一張寫滿蠅頭小楷的文書,大喝道:“且慢動手!這裏是生死擂台,不得胡來。既然二位打定主意要在此了結恩怨,就按生死擂台的規矩,先簽了這生死狀!”


    劉不歸憋足了勁,一拳頭沒有打出來,氣血一陣陣上湧,差點憋出了內傷。恨恨地停下了手,雙眼通紅,死死的盯著奪妾仇人,也不去看生死狀上的內容,接過中年人遞過來的毛筆,龍飛鳳舞地簽了大名,一口咬破手指,按上了血指印。


    田不光武功要高一些,按生死擂台的規矩,拒絕不得,一臉無可奈何的神色,悻悻簽了名按上手印。


    主持擂台的中年人將生死狀高舉在頭頂,讓台下眾人看了看,大聲道:“兩位既已簽下生死狀,台上生死各安天命。事後若有人追究責,滄瀾武林聯盟絕不姑息。你二人可聽清楚了?”


    劉不歸報仇心切,咬牙切齒地點點頭。田不光手中折扇唰地合攏,在手心拍了拍,信心十足地點點頭。


    中年人見雙方認可了規則,將生死狀收起來,緩緩往台後退去,沉聲道:“生死擂台,生死由命!你們可以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了!”


    生死擂台,生死由命,場上頓時殺氣凜然!


    田不光冷笑道:“表弟,既然你找死,可就怨不得我了!”


    劉不歸早就等不及要一雪前恥,殺氣騰騰怒吼一聲,一拳就往田不光麵門轟了過去。


    田不光自恃武功高,不屑冷哼一聲,手中折扇輕輕往劉不歸拳頭上一搭,借力後退兩步。待得拳勢已老,折扇突然唰地展開,往劉不歸麵門削去。


    劉不歸臉上帶著獰笑,竟然不躲不避,任憑精鋼扇骨在鼻端劃過。左手突然閃電般伸出,雙臂立刻合攏,一把死死抱住田不光的腰身,勒得格格作響。


    這一招兩敗俱傷的打法,分明就是從木郎君那裏學來,需要極大的膽色與勇氣。


    劉不歸神情猙獰可怕,憤怒已衝昏了他的頭腦,雙手死都不放開,將腦袋當成是武器,一頭撞向田不光麵門!


    田不光淒厲慘叫一聲,臉上被撞開了花,鮮血淋漓,眼淚汪汪。手中折扇已經扔掉了,雙手捂著臉跌跌撞撞往後倒退!


    劉不歸鼻子上有條巨大的傷口,差點被扇子削成兩半,滿麵鮮血。


    他恨透了這勾走自己老婆的表兄,讓自己成為天下人笑柄,臉上的血跡也顧不得擦,赤手空拳衝上前,拿出看家本領王八拳。一套苦練多年的拳法,使得行雲流水,密不透風,拳頭暴雨般落在田不光身上,邊打還邊破口大罵:“我讓你勾引我女人!我讓你給我戴綠帽子!我打死你這人麵獸心的衣冠禽獸……”


    台下觀戰的武功高手們,簡直都驚呆了!這得有多大的仇恨啊,生死擂台太忒娘刺激了!


    田不光被毫無章法的王八拳劈頭蓋臉一頓暴打,拳拳到肉,簡直被打懵了!


    劉不歸雙拳揮舞如風,越打越怒,越打越生氣,麵目猙獰,情緒激動到了極點。似乎覺得拳頭還不足以出氣,使出女人打架的絕技,伸手抓住仇人的頭發,張嘴狠狠一口,竟然生生將田不光臉上的肉咬下一大塊來,嚼也不嚼便一口吞下去!


    瘋了,徹底瘋了!


    左少陽看得心驚肉跳,激靈靈打了個寒戰。


    憤怒的男人真可怕,戴了綠帽子的憤怒男人,更是不能招惹。這家夥比生吃人肉,比變態殺人狂還要殘暴,還要兇殘,太忒娘嚇人了!


    江湖高手過招,用婦人打架抓頭發咬人這招,往往會被人鄙視瞧不起,有損高手風範。現在劉不歸在眾目睽睽之下用出這等下流無恥招數,生吞仇人血肉更是駭人聽聞,說明他已憤怒到了極點,要化氣憤為力量,拚著不要臉也要置田不光於死地!


    田不光武功雖高,卻被一頓亂拳打得毫無招架之力,雙手拚命護住麵門要害,又疼又驚又怒,痛到了極點,也嚇到了極點,懊惱得腸子都青了。對手已變成了嗜血惡狼,擺明了是要自己的小命!


    劉不歸打得他暈頭轉向,突然怒吼一聲,飛起一腳,狠狠地踢在田不光襠下。


    “斷子絕孫腳!”台下的眾多武林高手驚唿一聲,忍不住夾緊了雙腿,冷汗嘩嘩而下。


    這招真要命,是個男人都受不了!


    這一腳又兇又狠,田不光忙著護臉,根本沒看見,結結實實踢在要害的地方,“嗷”的慘叫一聲,一跳三丈高。


    左少陽清晰聽到了蛋碎的聲音,倒吸一口涼氣,聳然動容。嘎你娘,又一個死太君新鮮出爐了!


    田不光受此要命的重擊,人在半空中已奄奄一息,還沒有落地,劉不歸就衝了過來,一招雙風灌耳,狠狠地打在太陽穴。


    太陽死穴,人身三十六死穴之一,眉梢與外眼角之間向後約一寸凹處。被點中後頭昏,眼黑耳鳴,受到重擊必見閻王!


    田不光重重地落在木台上,雙腳抽搐亂蹬了兩下,氣息全無,已命喪黃泉。


    劉不歸大仇得報,仍然餘恨未消,上前狠狠又踢了兩腳。突然仰望蒼天,啊啊大叫幾聲,落下兩行眼淚,抱起表兄屍體,一言不發往台下走去。


    管殺還管埋,做事有始有終。這是一個狠人,很有高手風範。


    台下的武林高手鴉雀無聲,目光中充滿了敬畏,主動讓出一條路。


    劉不歸昂首挺胸,他終於用不怕死不怕累的大無畏精神,該出手時就出手,該咬人時就咬人,該吃人肉就吃人肉,有仇報仇,有怨報怨,贏得了滄瀾武林人士的集體尊敬!


    這就是生死擂台,你死我活,隻要上了台就沒有退路!


    生死擂台的主旨,秉承“刀劍之上講道理,拳腳之中見真章”的江湖理念,深受武林各界人士追捧,短短時間裏,已被視為武林聖地。


    第一場生死擂台就如此慘烈,驚心動魄,令人心頭震撼,大家都沉默了,臉色陰晴不定。


    生死擂台刀劍無眼,沒有人是絕對安全的。誰說高手不會死,亂拳打死老師傅,前車之鑒就是血淋淋的教訓。沒有生死大仇,大家還是不要上去玩了,武林聖地殺機重重,實在很危險,很要命。


    不過江湖中人講究有仇必報,不管報仇之路多麽艱辛,多麽危險,多麽要命,總有人前仆後繼跳出來。


    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跳上台來,臉上長滿了銅錢大小的麻子,氣勢洶洶揮舞著手中長刀,囂張跋扈大叫道:“範增,你範家堡與我高家莊的恩怨,也該做個了結了,快上來與我比個高下!”


    左少陽愣了愣,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範增真倒黴,這麽快就有人找上門來了。


    新人新氣象,眾人迴過頭看著台上,不知這範家堡與高家莊又有什麽死仇。


    範增不知什麽時候摸到了左少陽身邊,望著台上那叫囂的男子,兩眼一瞪,怒道:“高大麻子,你還有完沒完?快滾下來,別在上麵丟人!”


    高大麻子怒目圓睜,咬牙道:“少囉嗦,快上來!你範家刀法與我高家刀法,原本都隻是十三招。你範家堡做人太不厚道,七拚八湊弄出個範家十四刀,分明就是想壓我高家一招,欺人太甚!今天我當著各位武林同道,一定要為我高家刀法討個說法!”


    不會吧,就這麽點芝麻大的破事?台下眾位武林高手目瞪口呆,一個個聽得麵麵相覷。這不是擺明了找碴欺負人嘛?


    左少陽望著範增,苦笑著直搖頭。範大哥,我很同情你,人家分明就是看你是頭隻會挨宰的肥豬。


    範增也不傻,自己有幾斤幾兩自己清楚,義正言辭大叫道:“你武功比我高,我有權利拒絕!有種你去我範家堡找我爹比劃。”


    左少陽忍不住對範增刮目相看,暗自豎起了大拇指。範大哥,你真牛!


    高大麻子沒有想到範增會一口迴絕,站在台上一時愣住了。


    範增不理他,看著左少陽嘿嘿一笑,解釋道:“小師叔你有所不知,這小子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覬覦我家妹子美色,被我嚴詞拒絕了,一直懷恨在心,跟我過不去。咱們不用管他亂叫!”


    左少陽頓時對台上的那家夥深表鄙夷。看範增這肥頭大耳的模樣,就知他妹子長得多少難看。這都瞧得上眼,品位真低。你沒有見過女人還是怎麽的,真給我們男人丟臉!


    青牛派陳光有似是從範增的迴答中得到了啟發,上台將那高大麻子趕下來,兩眼陰光閃閃,瞪著台下的左少陽,冷哼道:“我青牛派與你無量宗勢不兩立,今天也做個了斷!”


    冤家路窄,該來總算來了!


    左少陽很無奈,往無量宗弟子中瞧了兩眼。獨孤無勝是最後致勝法寶,不能輕易亮出來,剩下就算左白衣武功最高,對付青牛派陳長老有幾分勝算,隻能派他出場了。


    哪知人算不如天算,台上的陳光有伸手一指左少陽,怒吼道:“左少陽,你上來!”


    左少陽差點被自己口水嗆死,吃驚地張大嘴巴,驚道:“我?陳長老你說笑吧?我隻是個三流中品高手,你這個二流高手竟然有臉邀我上台一戰?做人怎麽能無恥到這個地步?”


    陳光有受他一頓譏諷,麵色半點也不變,冷笑著點點頭,陰森森道:“沒錯,說的就是你!我封住修為,以三流下品的功力,與你決一死戰!”


    這樣也可以?


    左少陽徹底傻眼了,做夢也想不到陳長老有這麽一招,驚得險些跳了起來。


    這老狗陰險狡詐,自廢武功這等卑鄙無恥的招數都使出來了,分明就是要逼我出手,這絕對是個要命的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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