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大廳裏麵擠滿了人。


    富人拿著一把銀行卡,想交換有用的東西;流浪漢咧著一嘴黃牙,在角落裏眯著賊溜溜的眼睛;膽小鬼臉色慘白,失魂落魄;也有人想當亂世英雄,興奮的心蠢蠢欲動。


    魯迅先生說的對,人類的悲喜並不相通。


    丁遙心想。


    交易大廳中央有眾多方桌,想要交易的人可以在方桌前坐下。外圍的方桌前坐滿了人,都是進化者與進化者的交易,而最中央最大的方桌前沒有一個進化者。


    一個戴著老鼠麵具的方舟管理者站在一排晶瑩剔透的玻璃瓶前麵,方桌的中間放著一個天平。


    丁遙來到大廳,有個帶蝴蝶麵具的服務員向丁遙介紹。


    「這是一個虛擬大廳,拿著你想要交易的物品坐在外圍的方桌,就會記錄你的交易信息。」


    「你可以在手環界麵裏的交易一塊查找,如果有看上的交易物品,就可以前往物主所在的方桌進行交易。」


    「最中間的是與新世界方舟管理員交易的方桌,拿出管理員們感興趣的東西,也許他們會與你交易。那個是虛擬天平,拿出你想交易的東西放在天平上,管理員會給你交易的物品打出分並給出他們認為的與之等值的東西。」


    丁遙看了一眼手環界麵,果然,有個「交易」的標標被點亮了。


    「這些瓶子,如何交換?」


    在眾人熱衷於人們之間相互交換時,一個紅衣少女走到了方舟管理者跟前。


    「選擇你想要的基因瓶,和你付出的籌碼,天平平衡,交易成功。」這是方舟管理者的迴答。


    這個少女好生熟悉……


    丁遙突然想起自己觀看直播時看到的被父母托舉起的紅衣女孩,女孩的臉上沒有一絲因失去了父母而顯露的痛苦的神色,而是冷靜地可怕。


    女孩個子嬌小,雖然不排除先天因素,但丁遙覺得她最多不超過16歲。


    想來可怕。


    「什麽都可以做籌碼嗎?」女孩反問。


    「任何,隻要天平接受。」管理者迴答,語氣中沒有一絲情感起伏。


    「那些基因瓶的進化方向是什麽?」女孩指了指其中一個金色的玻璃瓶。


    「每種顏色會代表一個進化方向,這由你們自己發現。」


    「我要它。」女孩指著金色的玻璃瓶,「用我的左眼交換。」


    話音剛落,偌大的交易廳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在場的成年人都神色凝重,看著女孩重複,「籌碼是,我的左眼。」


    「可以。」方舟管理者將金色玻璃瓶放在天平一端,又遞給女孩一把消過毒的刀。


    丁遙別過眼睛,和大廳內的眾多人一樣。


    淡淡的血腥味開始在大廳蔓延,女孩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丁遙卻不敢想像那畫麵。


    「交易成功。」


    天平的機械音響起,丁遙不知道是該為女孩感到慶幸還是該感到悲哀。


    那是一場豪賭。


    她在拿她的命賭。


    女孩離開後,中央交易方桌一直空空如也,沒有人敢上去交易。


    大家都沒意識到,接下去的遊戲會有多麽殘酷。


    他們的生命,真的微不足道。


    丁遙沒有進行任何交易,當初她隻是來海邊散散步,身上也沒帶任何東西,突如其來的世界末日讓她措手不及。


    不過在旁觀的過程中丁遙倒是得到了很多信息。


    首先毋庸置疑的,新世界方舟向人類隱藏了很多事情。其中最特別的是管理者提到的基因瓶。


    完成遊戲可以得到通行證,然而要登上新世界方舟,必須完成進化,估計基因瓶就是能幫助人類完成進化的東西。


    而現在看來,進化方向還可以有很多,並且每個進化方向的好壞都不一樣,關於進化途徑的信息,可能要通過特殊手段或者在遊戲裏才能拿到了,否則就是像女孩一樣,賭。


    可丁遙不是賭徒。


    她最美好的童年是同外婆一起度過的,自外婆去世後,她心中唯一掛念的人離開了世界,這個世界對她來說本來就已經是蒼白的了,活下去對她來說不是那麽必要,但她也不是自暴自棄之徒,至少她沒想過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


    海水不斷上漲,像深黑的巨獸,吞沒了一切,人類建起的高樓一一座座沉入海中,五光十色的霓虹一點一點的消失了,黑色占領了這片區域,隻有慘白的月在海麵投下一片模糊的倒影。


    樂觀的人睡得香甜,悲傷者徹夜不眠,膽小者被困在夢魘中,有的擔心著未來,有的隻想過好每一天。


    迴到房間,丁遙簡單洗漱了一下,躺在床上。


    她夢到了深黑的大海,張著懷抱迎接著她,不停地往下墜,往下墜,仿佛就要融化到海水之中。


    「你還會記得我嗎?我的……」


    猛地,一陣清風灌入,丁遙從夢中驚醒,記不太清夢中發生了什麽,她是覺得頭很疼,像正被噬咬一般。


    丁遙來到窗邊,想讓冰冷的海風緩解疼痛,而海麵上的景象卻讓丁遙震驚了。


    原本漆黑的海麵上燈火輝煌,無數的光點在海麵上閃爍著、跳動著,丁遙看不清楚光源到底是什麽,但似乎那是一種未知的生物。


    在丁遙目前知識認識之外,或者說——人類的認識之外。


    深吸一口氣,丁遙想起了新世界方舟所說的進化。<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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