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給他們送封信,勸降一下”呂師襄對身後的老者說道。


    那老者轉過身來,嘿嘿冷笑,劉啟要在這裏肯定能認出來,此人就是當初他一路跟蹤到經堂,並且偷聽到談話的那個老者,此人正是王寅。


    “需要先給他們點厲害再勸降才行,要不趙霆那個狗賊不會知道害怕的”王寅說道。


    “嗯,我知道了,就按王左使說的辦,通知方七佛和吳邦,準備攻城器械,讓厚土旗陸行兒和鍾石羊加緊動手,我們要確保萬無一失。


    當朝陽投射曙光給大地,黎明時分已過,宣和二年十二月的這一天,竟然天氣晴朗,除了刮著偏北的小冷風,氣溫還不算低,可是在杭州城的南門之外,魔教大軍整理隊伍已經開始攻城了。


    過了錢塘江的防守,杭州城就像剝了衣服的女人一樣,南門、東門、西門完全暴露在叛軍麵前,叛軍從南而來,自然就近攻擊南門,同時呂師襄派出一隊人馬堵在西門,而東門出來就是大海,反而不用派兵,至於北門,那是在莫幹山區的一處峽穀之處,要翻山越嶺的去堵北門根本沒必要,呂師襄也不想困死杭州,放一條生路反而可以瓦解守城的宋軍的鬥誌,正是圍三闕一之術。


    三通鼓響之後,魔教叛軍開出一隊人馬,大概五千人的樣子,敲鑼打鼓的走上前來,隊伍走到城前一箭之地,站定,從裏麵衝出來一員戰將,身穿魚鱗甲,頭戴皂羅盔,盔頂紅纓,血紅的披風,手拿一把雪亮的大刀,此人最拉風的是背後有四杆護背旗,胯下棗紅馬,躍馬揚刀,威風凜凜,殺氣騰騰,在那裏叫陣。


    劉啟看的直撇嘴,這都什麽跟什麽啊打仗跟兒戲一般,還列陣,鬥戰將,難道不知道戰爭是無所不用其極的嗎就你站在那裏我用黑神弩一箭就射你個對穿,牛逼個屁啊


    魔教叛軍氣勢囂張,這邊可惱了楊震楊子發,他看到對方背後背著護背旗,想到西夏軍中的武將也喜歡背這玩意,而且暗藏殺機,這小子肯定也會這貓膩,於是向趙霆和陳路章請命,願意出戰。


    趙霆訓斥道:“賊兵勢大,我軍正可依托城牆堅守,怎能出戰,萬一中了埋伏如何是好”


    一旁陳路章卻開口道:“賊兵固然勢大,但我觀其排兵布陣根本沒有章法,鑼鼓喧天成何體統,顯然是烏合之眾,楊將軍武藝高強,又有戰陣的經驗,我看不如就讓他去,取了那賊子的腦袋來,也好打擊賊兵的士氣。”


    看到陳路章說話,趙霆不好再說,於是點頭同意,但他不想分兵,隻讓楊震帶著一千鄉勇出城迎戰。


    楊震下的城來,也不貫甲,隻身穿一件青色的戰袍,提槍上馬而去。


    城裏麵將封死的南門費力的打開,放下吊橋,楊震領一千鄉勇殺出城去,奔到對方百步之外,勒馬站定,打量對方。


    “來將通名”那敵將將大刀一擺,大聲喝道。


    “老子是山西代州楊震楊子發,你這毛賊又是何人”


    “本將是呂大帥座下統製官司行方,呂大帥有令,命你等速速投降,否則一旦城破,雞犬不留”此人正是江南十二神之一的司行方。


    “什麽死刑犯看你那倒黴樣還雞犬不留,小子,有什麽話跟爺爺手的這把槍說吧”楊震將手裏的那把镔鐵亮銀槍抖了抖。


    “打吧,還費什麽話啊”劉啟聽得厭煩,“頂多一會我幫你把那小子一弩射下來不就行了。”劉啟暗道,他已經將懷裏的弩拿了出來,望山瞄準鎖定了司行方。


    雙方陣營頓時擂起鼓來,魔教這方卻是擂鼓與喇叭銅鑼齊鳴,雙方已經殺在了一起,司行方作為呂師襄手下著名的統製官,排名第四,一把大刀舞的跟雪片似的,催馬直取楊震,楊震的镔鐵槍後發先至,向上一抖就磕開了司行方的大刀,一擰槍把衝著司行方的咽喉就刺,司行方將刀橫披向外就磕楊震的槍,嘴裏還大喝一聲:“開”


    “當啷”一聲卻是沒有磕開,原來楊震力大,一力降十會,饒是司行方武藝高強,這時候也不得不慫了,閃身躲避,二馬一錯蹬,楊震的鐵槍順著司行方的刀杆,滑了下來,卻一下子砸在司行方後背上,大力之下,雖有護背旗保護,司行方也是心口一甜,幾乎要吐血了。


    這下司行方有點慌了,駁馬轉過來,就想逃跑,可是這麽多人看著,那人可是丟大了,一咬牙又上,打馬直奔楊震,衝到一丈之地時,司行方一俯身,手上一拉機扣,背後的那四把護背旗就激射出來了,旗尖閃著寒光,還是淬了毒的,嘩啦啦聲響直射楊震。


    楊震其實早防著哪,直接在馬上一個鐵板橋,護旗直接貼著鼻尖飛過,楊震聞著一股腥氣,不禁大怒,大喝一聲:“直娘賊納命來”挺槍就取司行方。


    司行方一看,暗算沒有得手,慌了手腳,打馬就逃,楊震隨後就追,雙方陣營立刻亂了陣腳,楊震帶來的那一千鄉勇忍不住大聲喝彩,魔教叛軍也跟著亂叫,但不知道他們叫啥。


    劉啟在城上看的興趣盎然,挺有意思的,你別說,跟評說裏講的還真像,看到司行方逃跑了,劉啟也忍不住大聲喝彩。


    就見跑在前麵的司行方,縱馬疾奔之時,突然一聲慘叫,掉下馬來,楊震騎馬追上來,看到司行方落馬,也跟著跳下馬來,手裏麵提著一具黑弩,原來他是用黑神弩將司行方射了下來,走到近前,楊震拔出佩刀,一刀斬去,直接將司行方的腦袋砍掉,用手拎了,走過去掛在馬脖子上,然後上馬,高舉鐵槍返迴本陣。


    這時候魔教叛軍終於安靜下來了,可是卻並不退卻,很多人站在那裏發愣,劉啟一看不好,立刻讓人去準備弩車,將從日昌隆運來的三十五架弩車全部集中過來。


    果然不出劉啟所料,就在這時候,魔教叛軍背後突然發出一聲號炮,站在前麵的那五千軍隊突然跟發了瘋似的,猛地衝向楊震的隊伍,楊震一看不好,敵人顯然想趁機吞掉他帶出來的這一千鄉勇,急忙帶隊向後麵退去。


    總共就一箭之地,一兩百步的距離,跑的慢的立刻就被追上了,不斷有鄉勇被叛軍追上,然後淹沒在人海當中,楊震帶著殘部左擋右殺,慢慢的靠近吊橋,可這個時候城上的守城的宋軍卻為難了,如果放下吊橋,勢必會被叛軍衝入城中,如果不放,楊震這一千多人肯定是完了,上麵沒有命令,誰也不敢做主。


    趙霆一看叛軍掩殺過來,早都慌了手腳,而陳路章也不知道跑哪去了,眼見著楊震他們的人越打越少了,此時聽到一個聲道:“預備放”


    從城牆上突然密密麻麻的射出來一片箭雨,那是三十五架弩車射出的兩千多隻弩箭,小兒手臂粗的箭杆直接將追殺楊震的叛軍全都釘死在地上,箭雨覆蓋的區域幾乎沒有站立的人了,那裏就跟栽樹一般,密密麻麻的栽了一片箭杆。


    這還不算,劉啟大喝道:“虎衛營聽令,三發連裝弩,拋射放”又一片箭雨灑下來,又是一千五百隻弩箭射出,叛軍的五千人的攻擊隊伍硬是被劉啟給打出來一大片空白地帶來,沒被箭雨擦到的叛軍紛紛後退,隻有前麵的一兩百人跟在楊震後麵沒被弩箭照顧,但楊震迴過頭來砍瓜切菜般的就將這些人斬殺幹淨了,然後城上吊橋放下,楊震帶著還剩下的六七百名鄉勇從容的迴到了城裏。


    叛軍見楊震迴城,而城上的弩車又裝填完畢,閃著寒光的箭尖對著他們,於是快馬傳令收兵,大隊人馬又退了迴去,這一仗叛軍吃了大虧,不但司行方被斬,還死傷眾多,呂師襄大怒,聲稱拿下杭州城,屠城三日,方才解恨


    叛軍新敗但卻未立刻展開報複行動,而是嚴守營寨,他們在等隨軍的工匠和巨木銳金兩旗,打造大批的攻城器械和登城的木梯,同時從南岸運送投石車過來。


    楊震有點狼狽,但總算毫發無傷,迴來就找劉啟感謝救命之恩,但劉啟卻不在,跑到沒人的角落正在嘔吐,城下的戰場太慘烈了,頭顱亂滾,斷肢殘臂,大批被弩箭釘在地上未死的還在扭動身體,鮮血流的滿地都是。


    之前劉啟也經曆過一些場景,例如自己殺人,看到官兵絞殺明教教徒,以及從高叔寶家裏一路上和蒙麵殺手麵對麵的搏鬥殺伐,但那畢竟還算小場麵,今天可算是大場麵了,幾千人被殺死的慘狀還是真正震撼了他,古代戰爭的殘酷和血腥似乎剛剛開始,以後還不知道要經曆多少這種場麵。


    好在就像劉啟對顧守貞說的,自己吐啊吐的,慢慢也就習慣了,劉啟嘔了半天,喝了點清水也就緩過來了,但很快底下軍士來報,說知府大人讓去開會。


    “還開個屁會啊,打就是了,難道是要追究楊震損兵之責嗎那不行,我得去幫著說點好話”打定主意,劉啟就前去開會。


    軍事會議就在城下守備所召開,出乎意料的是,趙霆並沒有追究楊震的責任,反而誇獎了他,說他有功,陣前斬將大大壯了官軍的聲威,打擊了賊兵氣焰,陳路章在一邊拂須微笑,顯然這是他們商量的結果,底下各級小軍官全都上前恭喜楊震,趙霆已經寫了塘報送往朝廷,為楊震請功,也為今日守城的官兵請功,於是整個軍事會議開的喜氣洋洋。


    “俺看賊軍整體不是一路,他們在南岸始終拖拖拉拉的,好像還不斷有隊伍到來,想來已經渡江的賊軍也不過一萬多人,靠這點兵力顯然不會立刻就來攻城的。”王通在一旁說道。


    陳路章點頭道:“王將軍所言有理,賊兵短短兩個月時間就協裹流民十數萬人,但這些人很多不是一個勢力的,聽說還有很多是土匪流寇,指揮無法統一是肯定的了,隻要對方攻城氣勢一衰,難免會內亂,到時候朝廷援軍一到,賊兵立刻就會土崩瓦解。”


    從這點來看劉啟也表示同意,魔教叛軍下這麽大的本錢,攻打杭州就十多萬人,當然是想一口吃下的,但如果進攻受阻,這麽多人的糧草肯定是個問題。


    楊震也擔心這個問題,那就是說叛軍肯定會急於求成,速戰速決,否則糧草一光,肯定完蛋,也就是說接下來的攻城戰肯定會非常猛烈。


    但是趙霆已經沒心思聽這些了,他隻要知道,叛軍準備不足,短時間內無法破城,就已經非常滿足了,於是叫人送來了五十壇好酒,說是犒賞軍士的,自己則溜迴去府中休息了。


    杭州郡守製置使陳建和廉訪使趙約等人也隨同跑了,陳路章則帶著隨從象征性的巡視了一下各處守城的宋軍,也溜了,他們覺得經過上午一戰,叛軍定然不會在短時間內再來進攻的。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叛軍在這一點上倒是一點沒有什麽“烏合之眾”的樣子一切都是按部就班的搞起來了,所謂按部就班,就是先要在城池周圍立寨,營寨周圍需要挖長壕,設鹿角,堆土成壘,以防備城中敵軍搞突然襲擊欲攻敵城,必先固己,此乃兵家常識。


    之後就要砍伐樹木修造攻守戰具,主要是一些能夠用來快速登城的大型雲梯,還有遮護士兵,能夠使其靠近城牆的大型板車和櫓盾。等這些東西打造好之後,就可以發動一次比較正式的攻擊了。


    但錢塘江南岸的樹木不多,倒是江北樹木茂盛,但早在幾天前就已經被杭州守城的宋軍砍伐一空,除了作為燃料外,粗大些的全都充作滾木了。


    於是魔教叛軍隻好於南岸向後尋找樹木,大營搭建在江北岸上,用舟船晝夜不停地運送木材,整個叛軍營盤內隨軍工匠也是晝夜不停的忙碌著,幹的熱火朝天,到處都是打造攻城器具的叮當之聲。


    幾萬人一起動手,那效率還是挺恐怖的,沿江左近的幾片樹林轉眼就被砍光了,不得已叛軍隻好再向南找,凡是山坡林地甚至村莊全都沒有放過,加上叛軍當中確實有大量的土匪流寇,燒殺搶掠的事情自不少幹,跟著砍樹的流民也是兇性大發,一時間杭州城南平江縣境內慘遭毒手,大批百姓成為難民,很多人從錢塘上遊逃難,更多的是逃往臨安或者杭州城,一時間杭州城北門湧進來大量的百姓,這些人扶老攜幼哭哭啼啼的進入杭州城內,趙霆等人都是深感憂慮。


    百姓被趕跑了,正好房子也就被叛軍給拆了,木梁磚石一律運走,呂師襄這次好像想搞大動作,大肆修造攻城器具,這跟他們以往的行動截然不同,以往攻城,漫山遍野的把人撒出去,守城官軍見了就逃跑了,現在這種做法倒是有更大的目的,奪取杭州是勢在必得,以此為依托,轉進蘇州、江寧、建康等地,靠長江天塹劃江而治,是鞏固起義軍的核心戰略,也是方臘等人專門製定的,所以這次才會對杭州傾巢而出。


    把百姓趕進杭州城也是呂師襄故意的,一方麵增加守城的宋軍壓力,一方麵已經派人潛入了進去,到時候一起舉事,裏應外合,這招的算盤打得很精。


    隨著過江的叛軍越來越多,杭州以西的臨安也落入敵手,杭州城被從南麵和西麵重重包圍起來,且都逼近城池兩裏之內,從城上望過去,黑旗招展無邊無際,守城官軍這次感覺絕望起來。


    嚴陣以待的官軍緊張的等待了三日之後,魔教叛軍終於開始行動了,全軍雞鳴即起,淩晨造飯,從清晨寅時開始排軍列陣,至辰時,也就是上午七八點的樣子,數十萬大軍都已經就位完畢,這樣他們有整整一天時間可以用來攻擊。至巳時之初,也就是早晨九點整,軍中一麵麵大鼓開始有節奏的敲響起來,悠長而低沉的號角聲亦隨之響起,幾千麵旌旗同時展開,戰場上頓時彌漫起一片肅殺氣氛。


    俗話說:“人一過萬,無邊無際”從城上望下去,確實如此,漫山遍野的叛軍組成了無數個方陣,雖然服裝甲胃不整,刀槍弓箭不全,但也顯得殺氣騰騰,方陣之中大量的攻城器具也在其中,除了大型攻城車和雲梯之外,還有很多巢車,很多步兵都拿著櫓盾。


    在一處高台之上,呂字大旗招展,呂師襄全身披掛,威風凜凜,身後眾將一字排開,配合著陰沉的天空,無邊的殺氣彌漫著整個戰場。


    也沒有過多的廢話,呂師襄拔出腰側的寶劍,猛地向杭州城方向一揮,劍尖直指杭城南門,底下軍士突然怒吼了起來。


    “殺”


    十萬多人一起喊殺,聲若悶雷滾滾,守城官軍嚇得一哆嗦。


    隨著殺聲喊畢,靠近杭城的南門的幾個方陣緩緩移動起來,這些都是步兵,每個方陣都帶著十幾副雲梯,同一時間身後的攻城車輛也緩緩的被推動起來


    魔教叛軍的攻城戰終於正式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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