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不經意之間竟然被這老頭帶到溝裏去了,屍體還未看,竟如此草率地做出了決定,真是失策。


    慕容恪心裏,生出了一股危險的感覺。眼前這慈眉善目的老頭,果然不是省油的燈。難怪啊,難怪會成為秦國的文官之首——尚書令。之前,還是不夠重視他啊!


    “大單於,大單於!”薑尚叫喚了兩聲。


    “何事?”慕容恪愣了一下。


    薑尚提醒道:“大單於,此間,你已經看完了。接下來,該區看看你慕容氏那些護衛的屍體了吧!”


    “嘖”慕容恪暗暗撇了一下嘴,該死,剛剛想的出神了,連這件事情都忘了。


    “那就請尚書令帶路了!”慕容恪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上將軍!”薑尚看了看站在身旁的贏華。贏華會意,點點頭,帶頭向秦軍大帳走去。慕容恪和薑尚等人,跟在贏華身後,也向著大帳走去。


    看著一言不發,埋頭領路的贏華,又看了看身旁一臉肅穆、麵無表情的薑尚,慕容恪更加確信了,這個薑尚,還遠遠不像現在展露出來的那般簡單。他更可怕的一麵,還沒有展露出來呢!


    贏華乃是羽林軍的上將軍,又是從淩天慕時期過來的。那個時候,文官總是壓著武將一頭,就連他,也不外如是。按理說,現在墨楓當了皇帝,大力提高了武將的身份待遇。那麽,像贏華這種人,必定會反彈,對文官們有所輕視。更何況,薑尚寸功未立,又被授予了國公之位,且是秦國唯一的國公。


    可是,偏偏沒有,不僅僅沒有,還表現地這麽恭順。原因嘛,不就顯而易見了。薑尚的才華,讓贏華折服,深深地折服。就如同墨楓任命的那些宰相、尚書們一樣,讓贏華折服,讓秦國的一眾武將折服。這,才有了秦國如今的局麵,才有了目前的局麵。


    那麽,慕容恪明白了。他慕容恪需要擔憂防範的,遠不止秦國那些能征善戰的那些武將們,更要擔憂那些深受墨楓信任的文官,他們才是秦國最可怕的人。


    不知不覺,一行人已經來到了秦軍大帳。


    見到贏華和薑尚到來,羽林軍的將士們紛紛行了一個軍禮,向他們致敬。贏華擺擺手,示意他們不必多禮。


    這一幕,慕容恪已經見過多次了。現在看到這一幕,感覺有些懷念。更令他注目的是,羽林軍的這些士卒們,個個都和他以前在戰場上看到的秦軍士卒一樣,同樣殺氣十足。


    明明沒有上過戰場,卻有著這樣的殺氣,羽林軍,果然不愧禁衛親軍之名啊!


    “就是那兒了!”贏華指著前方不遠處的幾百個棺木說道,“大單於自去便是,我等就不便去打擾了。”


    即使兩方最終還是會成為敵人,可贏華的這個舉動,還是讓慕容恪頗為感動。他們不去,便是為了讓自己能夠單獨與那些死去的鮮卑胡的勇士們相處。


    “多謝!”慕容恪行了一個鄭重的鮮卑胡禮節,隨即朝著那些棺木走去。


    指揮著身邊的親衛一個個地打開了棺木,看著那一具具燒焦的屍體,看著焦屍上麵一個個的箭孔,一個個的刀劍傷口,慕容恪的眼淚不禁流了下來。縱使已經被燒成了焦屍,可他還是認得他們,他確定,這躺在棺木中的一具具焦屍,就是他慕容恪的近衛。


    那一個個原本鮮活的人啊,如今卻變成了這一具具的焦屍。一股憤怒感,從慕容恪心中生出。他發誓,無論是誰,那必定要讓那些人付出代價,付出生命的代價,以祭奠他這些好兄弟的在天之靈。


    擦幹了眼淚,慕容恪向薑尚、贏華他們走了過去,行禮道:“尚書令,上將軍,本單於已經確認過了,是本單於派出的那些護衛。”


    “那便好!如此,本相便可向陛下如實稟報了。”薑尚頓了一頓,繼續說道:“大單於定然是聽兩位族長聽過本相的提議了吧!不知道,大單於決定如何做。”


    “讓秦國兵馬進入大草原,是萬萬不能的。本單於選第二種方案,由我們鮮卑胡自己找出兇手。不過,一個月的時間太短了,本單於雖然確定了是馬匪所為,但是那一股馬匪,根本就不知道。尋找馬匪,加上清剿他們,是需要時間的,一個月時間根本就不夠。


    三個月,本單於需要三個月,三個月一過,本單於定會給秦國,給皇帝陛下一個滿意的答複。”


    薑尚笑了,提條件,最好。怕的,就是你慕容恪不提條件。


    “大單於爽快!本相就喜歡和大單於一般爽快的人。如此,本相在這裏答應大單於了,三個月,就以三月為期。但本相有一個要求,還請鮮卑胡各族將那些哨卡撤掉。”


    “撤掉哨卡?”慕容恪疑惑地看了薑尚一眼,這個要求,有些奇怪啊!


    “大單於,我大秦和鮮卑胡本為友邦,原來鮮卑胡增加哨卡之時的理由是鮮卑胡境內因戰亂,或有隱患。我大秦,這才默認鮮卑胡增設哨卡。


    可如今,就算是鮮卑胡增設了哨卡,還是有大膽馬匪,敢於劫殺大秦使團。那大單於你說說,這哨卡不是形同虛設嘛!況且,這增設了哨卡,對於兩方貿易往來,也多有不便。


    鮮卑胡撤去了哨卡,我大秦便也可將哨卡撤去。如此,不僅僅有助於雙方關係的緩和,也有助於雙方貿易往來。大單於和各位族長,也可盡情享用我大秦的美酒、絲綢、茶葉了。”


    說著,薑尚向旁邊走了幾步,向著慕容恪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


    慕容恪滿腹疑惑,但仍還是走了過去,問道:“尚書令,莫不是還想說些什麽?”


    “大單於睿智,這次奇襲,大單於心中定然覺著,有些不太對頭吧!”


    “不錯!本單於對馬匪這次的襲擊,充滿困惑。”


    “確實啊!草原上有馬匪出沒,這是不爭的事實。可是,膽敢與鮮卑胡和大秦作對,這樣的馬匪,前所未有。加上這次的襲擊,很明顯是經過精心策劃的。他們的目的,也很明確,便是大秦和鮮卑胡。


    所以,本相認為,這幕後,一定有什麽人在操縱。或許,那操縱之人,就在他們之中!”


    薑尚的目光,看向了拓跋宏和獨孤德:“因此,本相認為,撤去哨卡,或許能讓那些馬匪放鬆警惕,讓其自暴身份。如此,大單於便可設計圈套,將他們一網打盡。”


    聽到薑尚這麽說,慕容恪的眼神一亮,確實,這確實是個可以將那些人引出來。等等,此計這麽毒辣,明顯是針對那些行兇者的,難道說,這件事情真的和秦國沒有關係,難道說,真的是是他想多了。


    此時此刻,慕容恪有些懷疑自己了。


    “尚書令,那些馬匪能夠設計如此精妙的舉動,必不是傻子,我們做出此種舉動,他們定然會心存疑慮,也當然會想到這是給他們設計的圈套。您這計策,恐還有不妥之處吧!”縱使內心已經同意了薑尚的計策,但慕容恪嘴上還是不服,千方百計地“雞蛋裏挑著骨頭”。


    “有何不妥之處,為了追查行兇者,定要抽調兵力,撤去哨卡,集結兵力,理所應當。等哨卡撤去之後,我秦軍會大力巡查真空地帶以及邊境的巡邏,以及派出軍隊進入雍並涼三州鮮卑胡境內兜個圈。剩下的,便不用薑尚多說了吧!”


    “明白了!明白了!如此,就這樣決定了。今日之事,我必會嚴令讓在場的人等不要隨意傳出去,未到場的另外兩族族長除外。”麵對薑尚的建議,慕容恪也做出了決定。


    薑尚的意思,他非常明白。薑尚,這是在做出一個假象,假裝秦國和鮮卑胡聯手,共同對付那行兇者。若真是獨孤氏或者拓跋氏所為,那今日在場的他們,也定會一頭霧水,懷疑今日慕容恪和薑尚在他們麵前達成的協議是逢場作戲。私底下,早已經懷疑上了他們,製定了計劃對付他們。他們,也必會著急的跳出來,起兵反抗鮮卑胡和秦國。


    若不是,那此計策,對鮮卑胡而言,也沒有任何傷害。因為,他內心深知,秦軍在這個時候,意在鞏固內政,治理地方,絕不會向鮮卑胡開戰。所以,他不會擔心秦軍會進攻他們。此前,增加哨卡和遊騎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隻因他知道秦國的底線所在。


    但相反,若不是兩族所為,也可以順便訓練一下兩族騎兵的遠程作戰能力。頂多,事後和他們說一聲就行了。畢竟,秦軍這樣優秀而又免費的陪練可遇而不可求啊!


    “尚書令,那本單於就不叨擾了。這些勇士的屍首,本單於這就帶迴去了。此番,真是多謝尚書令和上將軍為我部族的這些勇士收屍了。”


    “大單於不必客氣!如此,明日我等便走了!死了這麽多人,隱而不發總不是長久之計,也是時候給大秦的官員、將士和百姓們一個交代了!”


    “應當如此,那本單於便迴去了!”


    “請!”


    “請!”慕容恪點了點頭,向著後麵揮了揮手,跟隨慕容恪而來的士卒們紛紛抬著棺木,向鮮卑胡的大營返迴。


    慕容恪等人走後,贏華一臉笑意地走到了薑尚身邊:“尚書令,精彩啊!慕容恪全程,都被您牽著鼻子走。這薑,還是老的辣。”


    “剛剛,上將軍看著自己的傑作,心中應當更加高興吧!”


    “那是!”贏華臉上,說不出的自豪。


    “接下來,便交給彭越他們了。好了,飛鴿傳書,告知陛下與彭越將軍,讓他們知曉此事。明日,我們也應該迴去了!”


    “諾!”贏華拱了拱手,退了下去。


    薑尚撫著胡子,也笑了起來,他,也頗為滿意這次與慕容恪的會麵。慕容恪,還是中了大秦的計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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