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明思付片刻,點頭同意道:“就按老先生的意思辦。”


    天地老吸了口氣,清清嗓子道:


    “一。”


    忽然天地老腳下沙塵一激,一圈沙塵沿地麵擴散開來。同時天地老雙手飛速畫印,青、綠兩色光紋從他眉宇間湧出,光紋凝結成線,快速在天地老四周編織出四個青紅相間的繁雜而暗自有序的符文球。接著就是一輪白圈在天地老身上擴散開來,瞬間就將在場所有人包裹其中。


    王之安明驚覺有變,張口想喊,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這是?


    ——————聖西亞秘法,————靜音空間!


    “二。”天地老雙手合印,平靜的數道。


    許多的妖眾都開始痛苦的彎下了腰。——————靜音空間的力量是讓空氣的狀態變得膠濁而不易改變,所以以振動為傳播途徑的聲音變無法讓人聽到。而同時,膠濁的空氣也會讓人產生強烈的窒息感。


    “三。”天地老話落,靜音空間隨之解除。


    安明喘過一口氣來,含恨咬牙道:“卑鄙!”


    天地老平靜的點頭承認道:“確實卑鄙。”


    但雖然卑鄙,在場的眾妖眾已經不敢再出聲了。天地老太過強大的實力讓他們產生了難以言表的恐懼。


    天地老轉身麵向赤道火·仙子,頭也不迴的低聲道:“既然三聲之內大家都沒有說話,那麽此二人就先由我帶走了。”


    不滿的情緒在妖眾中傳播開來。


    不少妖眾在天地老背後狠狠的吐起了唾沫。——————但這又是何等無力的抗爭,如同凡人向高山扔石頭一般的可笑。


    一旁的忌熬公與五壽麵麵相覷,一臉無奈,悄悄退到了人群中。


    居於王職的安明眼睛一紅,冷哼一聲道:“在下真是佩服死了,神族中人的種種秉性,也隻有天地老先生的手中才能發揮得如此登峰造極。”此言一出,正向赤道火·仙子和查理斯·通走去的天地老忽然停下腳步。


    ————其實讓天地老使詐帶走兩人對安明是有好處的:因為這樣一來便把所有妖眾的怨言都轉移到了天地老身上,更可以借此事件大肆炒作神族的傲慢態度。


    但安明就是感到憋屈,他不服於天地老那實在太過強大的實力。就像一座無邊無際大的堡壘樹立在了自己麵前,隻要神族當中依然有天地老的存在,那他的理想便會顯得那樣遙不可及。


    所以安明一時竟對天地老口出汙言。


    但這句話現在卻引起了涵養過人的天地老的注意。當時隻見天地老停下了腳步,緩緩轉過身來,皺起眉頭,一言不發的望向安明。安明身子一顫,卻不避讓,抬頭與天地老怒目而視。


    現在的安明是憤怒的:天地老力量的絕對主宰決定了神族在這場對抗中的絕對優勢。


    所以一向外魯內精的安明竟被憤怒衝昏了頭腦而口出汙言,他控製不住自己要找個方式來宣泄自己對這個現實的不滿。


    但天地老現在,————————卻是悲哀的。王之安明的譏諷首先讓天地老想到的不是自身有損,而是安明內心的憤怒。


    風卷黃沙,蹭沙留痕。


    條條紗線分開了天地老與安明。他們雖然離得近,卻是兩個世界的人。以至於天地老甚至已經從風中聽到了兩個世界激烈摩擦的聲音。


    天地老苦澀著眉頭,為自己打定的盤算作一個勇氣的準備。


    天地老漸漸正色,上前了一步。安明微微有些膽寒道:“老先生還要作何指教?”


    天地老沉聲道:“安明閣下,今天就算你能如願拿到此二人項上人頭,於天下大局,又能有什麽影響呢!”


    安明冷哼一聲,側開身子道:“安明做事,但求忠於本職,為吾族謀利,為死者討個公道。”


    天地老搖搖頭道:“安明閣下隻是不想把話挑明。好,一切由老夫來說:其實隻要老夫不死,安明閣下想要神妖兩族平等,終究隻是空談。”


    話落間,王之安明心頭蒙汗,四下也是一片驚恐之聲:這些暗地裏的想法被天地老拿到台麵來說,這是對我的警告嗎?還是說神族已經準備要對我族進行新一輪的打壓?


    不!赤道火·仙子拳頭一緊,驚覺天地老老師祖的口氣不是什麽威脅,————而是要進行一鋪豪賭啊!


    王之安明強作鎮定壓低了嗓門,低聲道:“在下不明白老先生的意思。”


    天地老搖頭否決了安明的迴避,眯起眼睛望向天邊的朝陽道:“十年前我手刃魔宗,之後妖族戰敗。從此神妖兩族的地位差天共地,十年之內再無戰事。但此十年,神妖兩族間的怨恨反而與日俱增。今日的情形實非老夫所願。好,王之安明閣下,今天老夫就還妖族一個公道。”


    說話間,天地老望向東方的朝陽,晨日初生,金碧輝煌。映紅了天地老光潔的額頭和水銀般的白發。


    赤道火·仙子心頭一堵,驚得發現自己眼前這個傳說般的老人其實已經年過滄桑,垂垂老矣。


    這————————!安明心中快速揣摩著天地老話語的意思。


    退過一步,安明又上前一步,道:“什麽公道?”


    ————————一個天大的機會就要來了。


    天地老眯起眼睛,沉聲道:“老夫不死,恐怕閣下想要妖族與神族平起平坐,恢複妖族夕日的榮耀終究隻是妄想。好,老夫就給你一個機會,也算是對今日之事的一種補償。”


    安明抓死了手心,靜待下文。


    天地老唿出一口氣,吐納間用手指扶過自己的脖子道:“如果這次至尊武會是由妖族中人摘得桂冠,那老夫願將項上人頭奉上。————以此賭約來換我身後二人的性命,大家該無話可說可把!”


    什麽——————————!


    ……天地老一言既出,這個世界的景象即似錯亂的程序般破碎開來。……


    ……空間就像紙、沙一樣破碎了,而後的時間也是。……


    ——————。


    當赤道火·仙子在這混亂的時空中迴過神時,天地老已經用移位法術將他和查理斯離開了妖巣。當然,出於對安纙的同情,天地老也一並帶走了安纙。王之安明當時並不阻攔,隻是冷冷的宣布了:安纙放火一事雖尚待證實,但她剛剛承認放走囚犯一事卻是無疑的。按妖族規矩,私通神族者當逐出妖族,永不得再踏上妖族土地。另外今日雖允許天地老帶走赤道火·仙子與查理斯·通,但妖族依舊保留追查事實真相的權利。


    終於脫離了死地,精神早已奔潰了安纙暈死過去,赤道火·仙子吃力的將她抱在懷中。


    四人行走在一號神域神之都南麵的窪地裏,過膝的野草舒服的掃過人們的雙足,四周的水泊也是閃耀著金色的晨光。但又累又困的人們無暇享受這一切,而荒野中的窪地吹著寒冷的風,透徹心骨。


    天地老平靜道:“赤,你傷得很重,我用我的力量為你治療吧!”


    赤道火·仙子抱緊了手中安纙,迴頭怒吼道:“不要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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