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之下,赤與六角矗立在懸崖峭壁的邊緣欣賞自己心中的夜色。夜是一夜一夜一夜的重複,景卻是一夜一夜一夜的不同,世世人人,年年月景,大慨代代相傳的此時風景,均是千秋吧!


    赤已經在這待了半個月左右,傷也弄得七七八八了。


    赤仰頭飲了一口酒:“原來關於魔戒的傳說是真的。”


    六角魔獸一點頭:“是啊!不過我沒和傳說一樣和女孩的墳溶為一體,直到女孩的墳蕩然無存,我都還沒死。不過現在想想,也許上天是刻意讓我活著來告訴你這個故事吧!”說著六角魔獸意味深長的看了赤一眼。


    “那這個故事有什麽意義呢?讓我知道魔戒很恐怖嗎?”赤皺起了眉頭。


    “不,”六角看著圓月:“它是在告訴你幸福來源於愛與被愛。”


    “或許吧!”赤又飲了一口水酒,水酒灌進他喉嚨時發出咕隆、咕隆的聲音。


    赤清了清嗓子,認真道:“你知道嗎?這幾天我想的東西比我這十年想的還要多。”


    六角魔獸舒服的趴在草地上,溫柔的夜晚用清涼的風梳理著他的鬢毛和思緒。


    這個醉人的夜晚。


    赤眯起了眼睛,細細的看著雲間的月,輕聲道:


    “我很小的時候已經明白很多東西了,正所謂‘榮辱轉眼終雲煙,福祿一世方百年,更談權貴何,自是糞土。’所以我的童年過的很狂妄,我真以為我已經什麽都看透了,其實不是,淡看權錢的眼睛,————隻是看透了這世間的一半。”


    唿——————。風,像快樂的孩兒,層層的翻弄著月光滑落在草間的影子。


    “這個世間其實還有另一半的秘密。”赤的眉頭鎖著一世的千秋,道:“我現在還不敢說我已經悟到了,但現在的我心裏一定有什麽不同了。…………這十年我一直在重重複複的殺戮,殺到自己都麻木了,心才是最疼的,疼到想吼碎自己的影子,那個最動人的身影卻最清晰了。”


    六角魔獸懶懶道:“那樣說來,你豈不是還是老樣子。”


    “不。”赤堅決的迴答。一字斬千軍。


    月之旁,——————那空洞的天之瘡。和著這無邊的風景,這一切都融合了,糅合成廣闊的,動人的天地。


    “痛過最痛的,就不那麽痛了。在那一刻,我終於看清了她日日飄忽的身影,她的臉,她的神情,原來——————————————————————她日日不肯離去的,——————————隻是為現在的我痛心!”


    風聲炸響,穿過了六角魔獸的心間。仰起陣陣愉悅的波瀾。


    書上說感情區分為對己和對他兩種,不過赤短短數日,兩種感情都已升華到一個全新的境界。


    對己:赤知道了堅守的意義。


    對他:赤講究愛與被愛。


    六角俯視鄉村夜景:“看過那麽多迴了,也就現在覺得最美。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老了。”


    赤不答,把酒壺遞給了它,六角用嘴叼住,大飲了一口,道:“你準備什麽時候迴去?”


    赤道:“也就這兩天了,我要把麗的骨灰帶迴她的家鄉,埋在一個有山有水,能夠俯視家鄉全貌的地方。”


    六角道:“麗理應得到這種待遇。”


    赤道:“總覺得,你對麗好像有特別的感情。”


    “是啊!也許是我老糊塗了,我總覺得麗就是600年前我的那個她,不管是一言一行還是一喜一怒,或是對別人的感情都極其相像。赤,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來世嗎?”


    “來世?不知道。”赤接過酒壺,忽然赤像被雷打了一樣驚訝:“等等,來世?麗今年十歲,也就是十年前出生的。而淑靈正是在那一年去世的。還有,麗的全名是水火麗,水正是‘淑’的偏旁,火是‘靈’的下半部。難道我和麗那種不可言狀的感情就是因為麗是淑靈的轉世,或者總的來說,是六角600年的她轉世為淑靈,淑靈轉世為麗?那樣的話,這個世界也太奇妙了!”


    六角聽得頭大:“怎麽?難道我們是隔世情敵?”


    “說不定……”赤眼中發光:“是呢!”


    那麗的轉世又會是誰呢?


    想到這,赤不由得仰天長嘯,隻聽得夜空中迴音不絕。


    六角嗬嗬一笑,忽然覺得胸口血脈沸騰,吐出大口鮮血來。


    赤傷心地看著它,六角搖搖頭:“沒關係,真的!”


    其實兩人心知肚明:當日一戰,赤的最後一擊已震傷了六角魔獸的心脈,它最多撐不過半年了。


    六角道:“我已經600多歲了,早就想下黃泉去。真的,沒必要為我這種怪物傷心。”


    “誰,誰會為你傷心啊?”赤強忍著不讓淚水流下:“不過我警告你,你的女友付出生命為你換來的新生你都敢浪費掉的話,我會扁你的!”


    六角一笑:“得令。”轉而又道:“你不是要走了嗎?送你個東西。”六角從口中吐出一個戒指:“請收好它。”


    赤明白它的意思,六角時日無多,已經無法再守護這個戒指了。赤彎腰拾起,六角忽然用前蹄搭在赤手背上:“再送你一份大禮。”


    “哇,啊————!”赤全身像火燒一般,卻又動彈不得。火焰神奇的絲絲纏繞著赤肌膚。


    月下他就像在經曆一場重生。


    片刻,疼痛慢慢消去。


    赤驚訝地看著自己的身體——那些無法消去的傷疤不見了,而赤的胃病也已痊愈。


    “聽說‘煞光戰士’身上的傷疤是不會消失的,就像不好的記憶一樣。而去除煞光戰士身份的你,似乎一切都應是全新的才對。”月光照耀在六角魔獸的銀甲上,讓它披上了一層聖潔的光。————風在田野間哭泣。為了感激。


    “謝——謝!”


    “如果想謝我,”六角轉身慢慢地離去:“就請你管好魔戒吧!雖然無法摧毀它,但務必不要讓它——————再締造哀傷的童話。”


    赤單手高舉指天:“一定。”


    又是如此,一言定一世。


    “那麽——再見!”


    “你要去哪兒?”


    “去完成童話中的最後一部份。”


    “不是說那座墳墓已經沒有半點足跡了嗎?”


    “嗬嗬,600年也好,一萬年也好,情人永遠能找到心中愛人的墳墓。”


    赤一點頭,轉身離去。一人一獸背道而走,六角朗聲道:“那你又將何去何從?”


    赤看看自己的天地:“我要去很遠的一個地方,那是我闊別十年的美麗故鄉。在那兒,我要複活昔日的仙子,複活奇襲部灰章士兵赤道火·仙子這個名字。”


    他們始終沒有迴頭。


    一人一獸在那一刻,哭得像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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