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附近的河流都朝著饒河匯聚,水域已經逼近最近的城池,那邊駐紮的禦獸宗問能不能轉移一部分百姓到我們魔族?”


    饒河自身的蓄水量就很可觀,接連下了幾天的暴雨後,兩岸基本淪陷。魔族是離他們最近的據點,如果朝著其他地方轉移,就是一場大遷徙,勞民傷財。


    懷竹接到求助的第一時間就來找陸行淵,她還記得之前陸行淵特意讓關照附近的禦獸宗弟子。


    “魔族可方便接收?”魔族選址地勢高,但畢竟在水域附近,陸行淵沒有貿然答應。


    懷竹猶豫了一下,輕搖頭:“魔族這個位置並不是最好的選擇,我的建議是我們出人手幫忙轉移去更高的地方。”


    “可以,這件事就由你去安排。我讓疾風跟著你去,它載一城不是問題。”


    程修他們隻是三|級宗門,人手和實力方麵不比魔族。但若是讓魔族出手,送走一城的百姓就不是什麽大麻煩。


    陸行淵讚同懷竹這個提議,他將疾風從小世界放出,疾風嘴裏還叼著一束花,正一副殷勤送禮的模樣,驟然換了個地方,那花就落在陸行淵手上。


    疾風和陸行淵麵麵相覷,疾風轉了轉眼珠將花從陸行淵手上叼走,一口吞下。末了還砸吧砸吧嘴,它找的都是靈植,它主人又用不上,還不如給它飽肚子。


    陸行淵:“……”


    他爹都能有的待遇,他沒有?這鳥是越來越過分了。


    懷竹眼觀鼻鼻觀口,隻當自己沒看見。


    屋外細雨蒙蒙,疾風試探地伸出一隻爪子,在濕漉漉的地麵踩了踩,隨後飛起來撲進懷竹的懷裏。


    它討厭這個雨,讓它很不舒服。但看在陸行淵的麵子上,它還是很樂意幫忙。


    懷竹見狀,笑著說要把沈熾也帶去幫忙,陸行淵允了。


    送走懷竹,陸行淵看著窗外的雨,雖然雨勢變小了,但還是沒有停息的樣子。饒河水勢上漲,不知道當初他接受傳承的地方會變成什麽樣?


    那附近同樣有河道,下遊河道就是和饒河相匯。


    陸行淵捏了捏鼻梁,三位前輩的屍骸還在懸崖之上,雖然那附近有結界阻擋,但陸行淵始終不放心。他想了想,決定前去看看,如果不妥,就將屍骸轉移,重新安葬。


    陸行淵這樣想著,人已經到了門口,撞上前來尋他的無塵。


    無塵雙手合十,道:“有空嗎?我們聊聊。”


    陸行淵頷首,道:“準備出門辦點事,不介意就一起去,邊走邊說。”


    白飛龍三人的存在不是什麽秘密,陸行淵沒有多想就帶上無塵前往傳承之地。


    此處作為最後一個傳承點算得上是簡陋,當初陸行淵為了幫謝陵掃清障礙,找到這裏時裏裏外外的檢查過,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後來他拿走傳承,帶著狼化的謝陵,沿途也觀察過此地的布局,多是高山密林,遠遠不到困死修士的地步。他那時就在想,以前到底是什麽模樣,才會讓三人困死在這裏。


    “你和淩玉塵怎麽迴事?他一醒來連我都不見,就跟著辰一走了。”陸行淵和無塵趕路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兒,他們淩空漫步,雨霧都擋在身體之外。


    無塵苦笑,道:“我輪迴的時間不足,為了度化業障之力,有一百多年的時間在人間苦修,淩玉塵的前世是我業障中的一抹幽魂。我借給他一世光陰,陪他從垂髫幼子到垂垂老矣,冷眼旁觀他一生的悲歡離合,並借此悟道,消除業障之力的影響……”


    無塵的聲音低下去,他失敗了,雖然業障之力的影響有減弱,但並沒有徹底根除。


    陸行淵見過他被業障纏身的樣子,神情古怪,道:“你這聽起來像是借道修心,以你的定力還會失敗?”


    無塵笑了,道:“大抵是他看我的眼神太過隱忍克製,我動搖了,沒讓他折損在業障中。我改變了他的命運,將他送入輪迴。我自己因此遭到反噬,每年都會經曆業障侵蝕之痛。”


    淩玉塵本就是不存於世間的人,沒有無塵相助,他會在業障中灰飛煙滅。他被無塵卷入業障時,意外喚醒了前世的種種記憶。


    他和無塵癡纏的一世,他是虔誠的信徒,無塵是不問世事的僧侶,一人深陷紅塵,一人置身事外。


    他看無塵的眼神有多隱忍克製,無塵看他的眼神就有多冰冷無情。


    在他看來,無塵和他之間,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都隻是一場又一場的交易。


    前世是無塵需要一個人,曆經貪嗔癡,愛憎欲,於是選擇了他。


    而這一世是無塵需要一個懂得七情六欲的人,這個人最好是命格奇特,可以助他溝通陰陽。很不幸,淩玉塵就算入了輪迴,和業障也還有那麽一點微弱的聯係,所以無塵又盯上他了。


    兩世都被同一個人利用,就算淩玉塵真的心動,也如鯁在喉。


    “你兩在一起那麽久了,你就一句都沒解釋過?”


    陸行淵有些傻眼,在無塵看來是兩世,但在他看來,這已經是第三世了,他們兩個人能耗三世,這緣分沒誰了。


    想當初他因為對前世的了解有誤,又有淩玉塵誇無塵好看,他先入為主地覺得是淩玉塵拐走了無塵,還一個勁地提醒淩玉塵不要亂來。


    誰知道真正亂來的是一直不動聲色的那一個。


    可見當時淩玉塵對無塵的抗拒和逃避,才是他內心真正的想法。他沒有記憶,卻本能地想要離無塵遠一點。


    “他沒給我解釋的機會。”無塵垂下眼,他這話說的不全對。


    解釋的機會想要當然有,隻是他如今這情況,朝不保夕,他心裏對自己的命運沒底,不想再拖累淩玉塵了。


    他當初失控時,第一個攻擊的可是淩玉塵。現在迴想起來,他都還記得淩玉塵受傷時震驚又痛苦的眼神。


    陸行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對他的逃避心知肚明,他歎了口氣,道:“以後有機會可別錯過。”


    以後,一個未知又充滿不確定的詞。或許是塵埃落地,或許是陰陽相隔。


    陸行淵明白他的顧慮,自然不會橫加勸阻。


    饒河周邊已經化為一片渾濁的水域,河水翻滾,奔騰而下,當初陸行淵帶著謝陵走出的森林被淹了不少,水域還在往上漲。


    陸行淵和無塵居高臨下,把水域的走向盡收眼底。


    另一邊的城池,河水漫到城牆邊上,城內正在轉移百姓,疾風察覺到陸行淵的氣息,朝陸行淵的方向看了一眼,歪了歪頭。


    “這場雨很邪乎。”無塵看著腳底翻滾的河水,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替人收斂屍骨。”陸行淵沒有隱瞞,水勢如此迅猛,他有些擔心崖上的懸棺,腳步快了兩分。


    無塵跟在他身後,打量四周的環境。


    不多時二人就到了傳承之地,這裏受風雨侵擾,地勢低窪,河水從旁邊奔湧而過,但奇怪的是往這邊流淌的河水始終沒有漲起來,一流入此地就迅速消失。


    偶爾有幾個水塘,也很淺,不足以沒過人腳。


    陸行淵掃了一眼,以為是此地陣法所致,沒有深想。他看向懸崖上的三具棺材,懸崖邊石壁過於光滑,上麵的水流順著石壁流淌下來,浸潤在棺材表麵,使得整個棺材看起來濕噠噠的。


    窪地的水漲不起來,可懸崖上的水就不一定了。


    陸行淵連忙飛過去檢查三具棺材的情況,確定棺材嚴絲合縫,沒有影響到裏麵的屍骨後,他長舒一口氣,抬手三拜,道:“三位前輩,你們得跟著我搬個家。”


    棺材裏的三個人死了都不知道多少年了,根本就沒有辦法迴答陸行淵。


    陸行淵自言自語了兩句,給三人敬了三炷香,之後才起棺送入準備好的儲物戒裏。


    東皇鍾格局未定,委屈他們三人在裏麵待一段時間,等修好東皇鍾,他再重新找地方安葬。


    三具棺材一離,懸崖邊支撐的柱子瞬間在陸行淵麵前化為塵土,在它們消失的地方,刻有幾個大字。


    “環水之淵,向死而生。”


    陸行淵一怔,正準備叫無塵過來看,那幾個大字就慢慢地消失在他眼前,再無痕跡。


    這一幕極為短暫,快的讓陸行淵差點以為是錯覺。


    他眨了眨眼,看了看手上的戒指,迴頭去尋無塵的身影。


    無塵站在山穀的入口處,不斷地打量這個地方,越看眉頭皺的越緊。


    陸行淵朝他飛過去,問道:“有什麽問題?”


    無塵抬頭看向他,麵色古怪,道:“這裏就是我們要找的世間不可見之地。”


    第二百四十九章


    雖然無塵借助佛目看見了世間不可見之地,但具體的方向還沒有確定,慈悲把他留下來,也有這個原因在裏麵。


    他已經做好了擴大搜尋範圍的準備,沒想到跟著陸行淵出來一趟,發現這地方就在自己眼皮底下。


    當然,這裏和他所見還是有點區別,他所見是一片淵內,懸崖垂直而下,山脈起伏猶如龍脊。


    而這裏有山穀有懸崖,卻唯獨沒有水,


    他剛才仔細觀察過四周的情況,發現這附近的水域都在繞開這個地方。


    俗話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他們所在的這個山穀是此處的最低點,河水上漲,這裏應該早已被淹沒。事實卻恰恰相反,水域對此地避之不及,甚至自行改道。


    水是無垠之物,自由自在,擁有可怕的毀滅力,究竟是什麽讓它們如此畏懼?


    無塵把自己的猜測告訴陸行淵,問道:“這裏埋的是誰?你為誰收斂屍骨?”


    陸行淵沒有隱瞞,把傳承之地的來曆簡略地給無塵提了提。


    倘若這裏真的是環水之淵,那也就解釋了他們三人為什麽會被困死在這裏。千萬年之前,此地必然不是這個模樣。


    如今山川已現,水為什麽會消失?


    陸行淵當年和陸澤靈感相通,似乎也沒有看見水的痕跡,隻有連綿起伏


    的山脈。


    “東皇鍾裂痕在水域之下,沒有水,它恐怕不會顯現。”無塵說出自己的擔憂。


    按照東皇鍾一直以來隱藏自身的習性,它必定在被陸澤等人發現真相後,對環水之淵做出改動。它沒有辦法改變裂痕的位置,但可以改變外界的山川地貌。


    隻有突破它的限製,才能真正地走到環水之淵。


    陸行淵看向外麵奔騰的河流,抬手揮出磅礴的靈氣,試圖將水流引過來。他牢牢地一抓,做好被河水抗拒的準備,卻不想意外的順利,一股河流分道而來,卻逐漸消失在穀底,不留痕跡。


    陸行淵和無塵均是一愣。


    低窪之地,水不留痕,這水去了哪兒?


    無塵思索道:“不對,這裏有個誤區。我們隻看見山穀,就會下意識地以為水消失了,但如果它一直都在,隻是我們看不見呢?”


    “你是說界?”


    大道之內,一界可以屏蔽萬物,使得陰陽兩分。


    之前在仙界,白飛龍就是用這樣的法子將仙界碎片分成死寂之地和真正的仙域,界和界之間可以相互轉換,但需要媒介。


    白飛龍設置的界,以他的靈氣為媒介。


    倘若東皇鍾真的設置了界,那它是以什麽為媒介?


    陸行淵想到剛才在石壁上看見的那句話,環水之淵,向死而生。


    “向死而生……”陸行淵喃喃自語,視線在高聳入雲的光滑峭壁上打了圈,又轉向一旁奔騰的河流,“說起來當初我和謝陵跳崖,醒來時是在上遊的河道中。可是據我所知,那條河附近隻有連綿起伏的山脈,沒有懸崖峭壁。我是從懸崖跳下來,卻出現在懸崖之外,這不合常理。”


    陸行淵當初記憶混亂,人也渾渾噩噩,從水裏醒來時並沒有多想,隻記得他抱著謝陵墜入水中,他當時靈力不夠,隻夠護著謝陵一人,強烈的窒息感和壓迫感讓他昏過去,他對後麵發生的事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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