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二人交換信息,搞清楚狀況,謝陵一陣揪心,陸晚夜神魂仍在陸行淵身邊,可雲棠……


    謝陵甚至不知該如何開口,但陸晚夜就像是未卜先知一般,看他一臉的遲疑和隱忍,先問他是不是雲棠出事了?


    陸晚夜和雲棠之間不是全無聯係,他是在睡夢中察覺到他贈予雲棠的海棠簪被觸發了防禦陣,莫名的驚悸讓他驚醒過來。


    陸晚夜摩挲簪子頂端那朵怒放的海棠花,他和雲棠海棠定情,這簪子是按照雲棠的喜好做的。當然,它也並非隻是簪子那麽簡單。


    “你竟因為這種事跟我說對不起?”陸晚夜有些詫異,這種事本就沒有誰對誰錯,死亡是雲棠自己的選擇,陸行淵卻陷入自責。


    他是鑽牛角尖,還是心中鬱結難解?


    這幾天通過謝陵,陸晚夜也了解了些情況,自己這個兒子嘴上不說,但心裏肯定還是在意。


    “你娘要是聽見這句對不起,不知道會多傷心?她做這一切不是要你愧疚自責,她本就時日無多,臨死前能替你解決一個敵人,她心甘情願。”


    雲棠不曾說過她愛陸行淵,可她至始至終都選擇了陸行淵。


    她走的每一步冷靜理智又殘忍,就算重來一次,她也會做這樣的選擇。


    “你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嗎?”許是陸晚夜沒有流露出太多的悲傷,平靜而理智,陸行淵那種心堵的感覺更甚。


    他不知道自己在固執些什麽,鬱悶而不得其法,反而更難受。


    陸晚夜緩緩點頭,事到如今,已經沒有什麽可隱瞞的。


    陸行淵瞳孔驟縮,手指虛握,冷聲道:“她身上為什麽會有天譴之力?”


    修道者沾染因果是很尋常的一件事,但天譴不同。天譴雖也是道業的一部分,卻有諸多的限製條件。能惹得天譴加身,意味著被天道放棄,成為天道棄子。


    顧家血脈被稱為衛道者,以劍為身,無堅不摧。他們衛道,護道,得天道厚愛。雲棠是唯二的顧家血脈,她即無罪業,又無心魔,怎麽會被天道所棄?


    陸行淵隱隱有所猜測,可他還是想向陸晚夜討一個答案。


    “因為她殺了我。”陸晚夜的話肯定了陸行淵心中所想。


    他當年以天下為棋局,眾生為棋,生死布局,其目的就是為了混淆東皇鍾的視聽。他嚐試過幾次,發現東皇鍾也不是無所不能。


    或許是它太自信,也或許是它對這個世界的掌控開始力不從心,陸晚夜找到了鑽空子的方法。


    東皇鍾一直把自己隱藏的很好,但又流傳出了關於它的流言,白飛龍對此做出假東皇鍾,以贗品替代真品。


    陸晚夜沒有假東皇鍾,但他有東皇鍾碎片,他以東皇鍾為棋局,拉所有人入局,讓東皇鍾以為他們真的是在搶奪。


    可在這個局裏麵,東皇鍾至始至終都沒有現身。陸晚夜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誘餌不僅要給眾生,還要給東皇鍾,而給東皇鍾的餌是他自己。


    他在完成一係列的布局中,故意觸發東皇鍾的自我防禦,逼迫東皇鍾對他動手,讓各大門派圍攻魔族。


    東皇鍾的視線被陸晚夜集中在自己身上,他的最後一步就是在這個棋局中死去,然後用仇恨替換東皇鍾這個因果。之後魔族再行事,便能以仇恨為由。


    但怎麽死,由誰來動手成了一個難題。


    這隻是第一層棋局,還有明為仇恨,實為尋找東皇鍾的第二層。在第一層殺死陸晚夜的人,極有可能成為第二層的靶子。


    因為他會是最後接觸陸晚夜的人,陸晚夜會不會告訴他真相?他對著一切又知道多少?


    陸晚夜的死是另一個疑心的開始,找不到東皇鍾的人不罷休,害怕被發現的東皇鍾也不會罷休。它會用天道來約束,如果對方有異心便除之而後快。


    陸晚夜的第一人選並不是雲棠,而是慈悲大師,他們當時的計劃裏,執掌第二個棋盤的人是無塵。


    但是意外出現了,他和雲棠有了孩子。


    他們對這個孩子的去留產生了分歧,計劃之外的存在,對於布局的他們而言是個不小的變數。


    後來陸晚夜對計劃做出了調整,暫時把無塵排除在外,讓陸行淵繼承一切,最後的殺人者也從慈悲變成了雲棠。


    親生母親殺夫棄子,背叛一族,這讓魔族有足夠的理由去仇恨。


    第二層棋局完成閉環,雲棠隻要不做出大動作,身上的天譴就不會觸發。一旦她選擇行動,那便是對陸行淵有了足夠的自信,大膽地去為他鋪路。


    掌棋者也是棋中人,陸晚夜和雲棠為此舍棄了太多,但他們不後悔。


    隻是這個真相對於陸行淵而言有些殘酷,他的內心久久不能平靜。


    他需要點時間接受這一切,帶著謝陵先行離開。


    陸晚夜沒有阻攔,剩下的事他們小兩口自己去擔,他這做父親的就不摻和了。


    不過……


    陸晚夜垂眸摩挲手裏的簪子,看著花間的虛影,嘴角微勾,輕笑道:“夫人,好久不見。”


    第二百四十七章


    窗外的雨聲很吵,陸行淵本來想帶著謝陵出門走走,見狀隻能放棄。他關上窗戶,拉著謝陵在軟塌上坐下,把頭枕在謝陵的腿上。


    從小世界出來後他就一言不發,一臉心事,謝陵不知該從何安慰,靜靜地陪著他。


    陸行淵收起自己的魔角,拆了發冠,微微側身,攬住謝陵的腰。青絲垂落在謝陵的腿間,柔軟光滑。


    “小狼,她有沒有話留給我?”陸行淵悶聲道,“給我說說你遇見她之後發生了什麽。”


    謝陵神色微頓,整理好自己的思緒,從那張卷軸開始說起。


    那張卷軸是陸晚夜留下的後手,雲棠是唯一的知情者,上一世她動用卷軸的緣由和陸行淵猜測的差不多,這一世她在拿到卷軸的那一刻就發現卷軸被用過。


    她在謝陵的神情中發現了端倪,知道陸行淵和謝陵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


    她把過錯攬在自己的身上,認為是她保護不當,才讓陸行淵出事。她為此痛苦自責,謝陵坦白了陸行淵分魂一事,上一世他並未真正的死去,隻是那個時候,他們都不清楚,選擇了重來。


    雲棠在乎而隱忍,她選擇了一條無法迴頭的路,走的決絕。


    “她同意我們在一起,還給了我一對鐲子。”謝陵取出鐲子,道,“我後來檢查過,她把自己的東西都留給我們了。”


    陸晚夜打造的這對情人鐲,本身就有儲物的功能。雲棠給謝陵鐲子的同時,也把自己的積蓄一並交付。


    她修道多年,珍藏無數,唯獨沒有丹藥。


    陸行淵接過鐲子,神識一入便知大概。


    謝陵不僅收了鐲子,還改了口。在那死別之際,他替陸行淵盡了最後的孝道。


    陸行淵坐起身,將一隻手鐲戴在自己手上,另一隻他拉過謝陵的手,扣在謝陵的手腕間。


    謝陵有所遲疑:“師尊……”


    雲棠是同意他們在一起,可那時他們都不知道陸晚夜還在。謝陵怕陸晚夜睹物思人,並沒有坦白鐲子的事。


    他在陸晚夜的眼裏,隻是陸行淵的徒弟。


    陸行淵看出他的猶豫,牽起他的手放在唇邊,唇齒輕觸,道:“別擔心,他早就知道你的存在。”


    謝陵一愣,陸行淵抓著他的手,引著他的手指滑過他的下顎,順著喉結滑動,勾出脖子上的細繩,那顆雪白的狼牙垂落。


    陸行淵道:“這是他做的,我那時還不會煉器。”


    指尖的觸感細膩,謝陵的臉有些熱,既然陸晚夜早就知道他的存在,那他這些天的表現豈不是欲蓋彌彰?


    他還杞人憂天地想了些理由應對陸晚夜的詢問,幸好沒用上。


    “陸叔是怎麽迴事?”


    陸行淵的狼牙戴在身上已有多年,說明陸晚夜的存在不是一天兩天,但之前陸行淵沒有透露出半點風聲,謝陵忍不住好奇。


    他又不好意思直接問當事人,便忍了許久。


    “你所見隻是他的殘魂,他在裏麵可以慢慢恢複,我也是迴了魔界收到他給我留的遺物,才知道他的存在。他為了幫我修複神魂,陷入沉睡,這次大概是感應到我娘出事,他才清醒過來。”


    陸行淵親吻謝陵的手指,道:“小狼,謝謝。”


    謝陵一愣:“怎麽突然說這個?”


    他和陸行淵之間,早已不必言謝。陸行淵突然來這樣一句,謝陵沒反應過來。


    陸行淵垂眸,用臉蹭著謝陵的手。他謝的是謝陵在那樣的情況下替他盡孝,讓雲棠不留遺憾。


    今日的陸行淵像隻尋求安慰的貓,謝陵被他蹭的麵紅耳赤,手指蜷縮,想退又不忍退。


    接連經曆那麽多的變故,陸行淵其實已經有很久沒有合眼了。隻是如今他修為高深,又有白飛龍的修為加持,單從外表根本就看不出什麽。


    他的親吻,曖昧,不過是想從喜歡的人這裏討一點慰藉。


    謝陵有些心疼,黑發披散的,脆弱的師尊,哪怕前世他把他逼到絕境,也不曾見過。他總是那麽堅定,冷靜,一往無前。


    謝陵捧起他的臉,和他額頭相抵,在這極近的距離裏,他們唿吸交融。


    陸行淵長睫輕顫,手掌順著謝陵的手臂滑向他的背脊,隔著衣衫勾上他的腰,將人攬入懷中。


    這是屬於他的珍寶,隻屬於他。


    陸行淵收緊手臂,謝陵雙膝分開跪坐在他的大腿上,腰腹緊貼,就連心跳也混在一起。


    謝陵在陸行淵的額上落下一吻,不帶欲念的安撫,是心疼和憐惜。


    他的師尊背負了太多東西,一路披荊斬棘,成為人人敬仰的強者,以至於眾人都忽略了他也會受到傷害,會難受,會痛苦。


    陸行淵心漏一拍,這一刻世界格外安靜,就連窗外的雨聲都小了。他抱緊謝陵,在他的安撫下平靜下來,把頭埋在他的肩上,放鬆身體。


    真好,我遇見你,愛上你,擁有你。


    暴雨連下七天七夜後,終於舍得消停。但天際的烏雲沒有散去,人間依舊籠罩在一片晦暗的陰影中。


    陸行淵摟著謝陵在榻上睡了個好覺,第二天被人吵醒也沒計較。


    通傳的弟子站在院子外稟報:“尊上,慈悲大師,琅煌聖人,還有天闕宮來了,梅大人請你去大殿一趟。”


    “天闕宮?”


    陸行淵覺得這個名字耳熟,但沒什麽深刻的印象。


    謝陵揉了揉眼睛,打著哈欠從被窩裏鑽出來,道:“是九姐所在的宗門。”


    天闕宮,位在極寒之地,是個隱世大宗,宗門內多是女弟子。


    提到謝萱,陸行淵不由地想起了另一個人,眉頭微蹙,道:“難道是湘夫人?”


    那個陸行淵和謝陵不曾見過,卻在他們曆經的輪迴中出現過的人?她是輪迴裏多出來的變數,陸行淵之前就有拜訪她的打算,這次會是她嗎?


    魔族的議事大殿還是第一次聚集其他門派的高層,從左第一位的琅煌起,往後分別是慈悲,方生,辰一,無塵,謝遙,謝萱以及那位冷肅的黃衣尊者。


    淩玉塵還沒有清醒,他這次沉睡的時間格外長,但梅洛雪說了無恙,必然不會有事。


    魔族坐在他們對麵,雙方難得心平氣和,不少人偷偷掃了眼尾端的尊者,眼裏滿是探究之意。


    “柳尊者避世多年,怎能突然想起來走動了?”辰一忍不住和身邊的方生咬耳朵,“難道是因為謝道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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